很快,赵弘殷和神龙三杰便出了树林,到了老者跟前。
于缺没好气地问老者道:“老头,你看没看见有个小子从这过去,快告诉我们他跑哪去了。”吕岩也道:“老头,快说,否则让你这把老骨头受受皮肉之苦。”
赵弘殷一挥手,“你们像什么样子,不会好好说话吗!实在给我神龙派丢人。”于缺、吕岩听罢连忙闭上嘴。
“这位哥哥请了。我们是神龙派的人,我是涿郡分舵舵主赵弘殷,这三个是神龙三杰,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赵弘殷恭敬地道。
老者听赵弘殷说话还算客气,一笑道:“你们说有一小子,可老朽却看到了三个小子。”赵弘殷一愣,心想“莫非是幽凡一带了个人与慕容燕云汇合了?”他口中问道:“不知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老者一指于缺三人道:“你看,这不是三个小子吗,你们却说一个小子,是欺负老朽上了岁数,连数都数不清了吗?”
于缺三人大怒,“老头,你耍我们。”赵弘殷也沉下了脸,拔出七星剑,指向老者,“我本敬你年长,想好好与你说话,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不客气。”说着长剑一摆,斜刺向老者右肋。
“杀人了!”老者喊道。就在赵弘殷的七星剑离老者右肋只有三寸时,虽不见老者脚步挪动人却如被风吹走了一般,倏地飘出了五六丈。赵弘殷见老者竟能躲过自己一剑,心中大吃一惊。
“还好风大,把我吹走了,不然老朽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在这了!”老者笑道。
“你是什么人!”赵弘殷断不信眼前的老者,只是一个普通的樵夫。
“老朽不过是个樵夫罢了,我年轻那会儿大家管我叫阿燮。”老者缓缓道,语气间很是平静。
“老头,不给我赵弘殷面子啊,连姓名都不告诉我,实在可恶。”说罢,赵弘殷连环三剑刺出,剑气纵横,如狂风骤雨般击向老者全身数处要害。
“谁说我没告诉你,我叫阿燮,是你莫名其妙地不信,这还赖老朽我吗。”老者无可奈何地道。
老者说完,身子向旁一闪,便来到赵弘殷身前。赵弘殷竟未察觉,手中剑还兀自向先前老者所站之处递去,却不知自己手腕已在老者手边。
老者一笑,“拿来!”赵弘殷刚好手向前伸,手中剑握得不实,老者手只在赵弘殷手腕一缠一磕,他的宝剑便像主动送过来的似的,落在老者手里,倏地又回到原位,一剑点向赵弘殷的咽喉。此时,赵弘殷空舞的手才停下。神龙三杰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赵弘殷已被老者用他自己的七星剑制住,无不大感惊骇,如见鬼魅。
赵弘殷也知道自己与面前的老者武功相差太大,自己已没机会杀了这多管闲事的老头,就连自己的性命此时也已在老者掌握之中。
“走还是死,你选一个。”老者传音入密对赵弘殷说道,他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和气,取而代之的是威严到让人不敢有一丝忤逆的声音,这种声音可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能发出来的。
“阿燮?莫非你是……”赵弘殷用极吃惊、极害怕的声音传音道:“你是段……”
老者点点头,传音却道:“阿燮就是阿燮,与那姓段的无关。你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快滚吧,否则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赵弘殷对神龙三杰道:“快走。”话音未了,赵弘殷自己已如受惊的兔子般蹿了出去。神龙三杰见赵弘殷都如此狼狈地跑了,也随着赵弘殷向来路狂奔而去。
老者见三人如此狼狈不禁大笑。
慕容燕云在筐里听着外边的动静,他起初十分紧张,尤其是听见了赵弘殷拔剑的声音,他在心中一叹,后悔自己躲在了这里,害了老者的性命。可此时他听见老者的笑声,他实在想不出老者是如何躲过一死的,更想不出老者为何会发笑。他做好了与赵弘殷几人拼命的准备,把头从筐中探出,却只看到老者一人在那里发笑,哪里还有赵弘殷几人的影子。
“老伯,你没事吧?”慕容燕云不敢置信地问。
老者摇摇头,“哎,一把年纪了,想死也死不了了。”
“老伯,他们是被您打跑了吗?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实在没齿难忘!”慕容燕云说着便要给老者叩头谢恩。
老者忙往旁一闪,扶住慕容燕云道:“小兄弟,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慕容燕云见老者不肯让自己叩头,只好深施一礼,转而又敬佩道:“老伯神功盖世,连赵弘殷都能打跑,实在是天下无敌啊!如果不是晚辈要去寻段前辈,真希望能留在您身边,拜您老人家为师,练就一身惊人的武功。”
“哈哈,老朽哪会什么武功,还天下无敌,小兄弟实在过奖了。”老者笑道:“不过,如果小兄弟真能留在老朽身边,老朽就不寂寞了,求之不得啊。”
“我也想多向老伯请教,怎奈我要去义宁了。晚辈再次谢过老伯的大恩。”说着慕容燕云又深施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小兄弟,你看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晚在老朽的小草房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老者热情地邀请道。
慕容燕云见太阳已经西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今晚麻烦老伯了。”老者一笑,弯腰正要捡柴火,慕容燕云却先扛起柴火,背起了箩筐。老者笑着点点头,领着慕容燕云向桃源坡西边而去。
一路走来,只见两边青草、树木高低有致,错落有序。上有蔚蓝的天,下有碧绿的水。远看沟壑万千,其势连绵不绝,近观野花满坡,其香沁人心脾。夕阳为草木披上金衣,浮云给远山遮上面纱。一切如仙境般美好,美好得让人不敢相信眼前美景竟是在人世间。
慕容燕云有些痴了,不禁叹道:“待我报了大仇,一统天下后,如能在这里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此生便知足了!”
老者见慕容燕云露出微笑,“小兄弟,你看那里,我们要到了。”老者指向西边道。
慕容燕云顺老者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坡下隐约有一间用茅草搭成的小屋,屋前还有一个小院,旁边是一个小水潭。
两人慢慢走近,慕容燕云看清了小屋、小院和那个小水潭。小屋虽是茅草所建,但十分精致,并无半分破旧落败之感,反倒是清新雅致。小院用青篱围了,院中摆着三个石墩和一张圆形石桌,桌旁是一小片沙土地,地面十分平整,像一个小演武场似的。潭水十分清澈,潭内时常会有鱼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泡。潭的南边有一大片田地,种着很多蔬菜瓜果和水稻。一派如梦如幻的田园风光。
很快,两人进了草屋,慕容燕云把柴火、箩筐放在地上。老者指着木桌旁的木凳笑着说:“小兄弟,别嫌老朽这简陋,坐吧。”
慕容燕云点头微笑,“老伯,您也快坐下吧”,说着坐在木凳上。慕容燕云坐下后,仔细打量屋中陈设,见左手边窗下是处灶台,灶上有一口锅,灶旁放了几捆柴火。正对面是一个长方木箱,不知里面放了些什么。而木箱右边则是一个木制的书柜,书柜中满是各式各类的书籍,书柜旁还挂着两幅画,而墙角还立着一把锄头、一支鱼竿、一把镰刀和一把斧头。
“老伯,您生活很是惬意啊,渔樵耕读竟让您占全了,实在让人羡慕。”慕容燕云道。
“哈哈,小兄弟,老朽也不过是砍柴种地之余钓钓鱼,胡乱读几本书罢了。”老者摇摇头道:“小兄弟,你还年轻,年轻人就应该建功立业,你应该有自己的一番作为,等到年纪大了,再过老朽的生活吧。”
“老伯,刚才晚辈竟忘了问您的姓名。”慕容燕云这才想起与老者还没互报过姓名。
“年轻时别人都叫我阿燮,小兄弟叫我燮老伯便是。你叫什么呀?”
“晚辈复姓慕容,叫慕容燕云。”慕容燕云答道。
“你姓慕容啊,不知是哪支慕容?”老者好奇道。
“晚辈先祖是慕容皝,我是慕容邦的儿子。”慕容燕云道。
“哈哈哈……”老人笑了几声,“这倒巧了,那这两幅画小兄弟一定要看看。”
“燮老伯,这画的是什么?”慕容燕云说着看向左边那幅画。画中是两方军队在冰面上交战,其中一方在一个骑着白马,披着黄袍,手持宝剑,似君主模样的人带领下英勇地踏冰而行,所向披靡。另一方在一个骑着黑马,左手持剑,着蓝衣戴虎头帅盔的将军指挥下,正仓促应战。但他的部下不是投降便是被杀,极是狼狈。画中的风雪被描绘得极为形象,每一道劲风看上去都如宝剑般锋利,好像在协同黄袍君主和他的军队共同作战。
“这是你先祖慕容皝踏冰攻打辽东慕容仁的画像。”老者笑道:“哈哈,当年我与你祖辈慕容原交情深厚,今日你又来了,看来老朽与慕容家倒还真有缘分。”
慕容燕云道:“慕容原正是我的祖父。”转而又感慨道:“先祖当年的壮举实在神勇,渤海一战令慕容族的人至今还觉得振奋啊!”
慕容燕云发完感慨后才发现,如今这支慕容族人只剩下他一人了,不禁长叹一声。
老者不知慕容燕云为何原本振奋的脸上突然有了浓浓的悲哀,于是问道:“小兄弟,怎么了,不舒服吗?”
慕容燕云叹气道:“不瞒老伯,我家中如今只剩下我一人了。”
“老友慕容原不在了吗,他的儿子慕容邦和儿媳幽芳兰也不在了?”老者关切地问。
“老伯,我祖父去世多年了,我连他的面儿都没见过。前些日子父亲、母亲也都不在了。”慕容燕云悲伤地道。
老者也叹了口气,“老友慕容原已多年未见了,没想到二十年前一别,竟成永诀!”随后又道,“你父母又是如何去世的,不知可否告诉老伯我吗?”
慕容燕云想起父母,泪水又在眼中打起转来,“老伯,我父母被神龙派的慕容平州和赵匡胤等人害死了。”
“实在可怜……”老者动容道,他心中想,“早知赵匡胤杀了老友慕容原的儿子一家,我刚才就应该杀了那赵弘殷为老友后人报仇!”
慕容燕云不想再和老者说这些伤心事,便看向另一幅画。只见在山坡上,一个年轻的将军和他的部队被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坡上打着魏国旗号的军队乘胜追击。
“这是你慕容家另一位先祖在参合坡被北魏军队打的全军覆没的画像,也是你祖父送的。他曾说,以后如果我遇到你慕容家的有缘人便把这两幅画还给他,既然你来了,老伯我就把这两幅画还给你。”说着就要把画摘下来。
慕容燕云忙道:“老伯,这画虽好,可它在老伯这里多年,也算是老伯的收藏了,晚辈不好拿走,除非老伯百年以后,到那时我自会取走。”
老者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几年好活,不过早一日晚一日罢了,既然小兄弟不肯此时取走,老伯我再替你保管几年。”
老者做了晚饭,两人又谈了些古往今来的奇闻异事,不觉已到三更天,老者打算让慕容燕云睡自己的木床,慕容燕云却执意不肯,老者只好抱了几抱蒿草铺在地上,让慕容燕云睡在上面。
当日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慕容燕云吃过早饭,便与老者辞别。
老者道:“小兄弟,如果没找到段保隆便回来与我过渔樵耕读的日子吧。”
慕容燕云笑着点头,便向义宁方向走去。
一路上慕容燕云在心中盘算着如何与段保隆相处,如何让他教自己武功,如何为父母报仇。可到了义宁城中,让慕容燕云不敢相信的是城中竟大多数人不知道有段保隆这个人,还有一些老人说段保隆已经死了好多年了。慕容燕云大失所望,只得在义宁住了一夜,第二天又回到老者的桃源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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