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始,总是那般艰难,就像刚刚展翅的雏鹰,可能在一阵烈风下,就会跌落万丈深渊,可若是挺过,接着便是翱翔万里。
满身重创,让沈追重新变成了,那个绝情绝性,倔狠之人,对这个世界的劝告充耳不闻,只顾向着自己的目标砥砺前行。
或许这就是最真实的他,然而这种表现,落在秦飞雁眼里,无疑是很**的,所以她产生了厌恶,然后毫不留情,毫不停歇的挽弓拉弦。
一箭在手,她再次如天神一般,无由风起,带着她冰冷的目光,和耳畔阵阵涟漪,蓄势,然后松手!
“陆箭!”
刚才第五箭,已经至少年筋骨震裂,肺腑受创,内伤严重,现在又是同样一箭袭来,又当如何?
无处可避的箭矢,携着天地之威,无限逼近,沈追强硬的挥动手腕,用尚还能使的大臂,带动小臂,然后举起阔剑,再缩成一团球,把冲击力延伸到分散到地面上,分散到身体每一个坚硬的点。
这样存着天地之威的黑箭,秦飞雁只有这两箭,第二箭射出,弓弦颤抖了几下,连着她也剧烈喘息了起来,显然受损极大,但她全神贯注的眼神,仍只望向前方,她坚信着,这第二箭,一定能轰杀他!
又是熟悉而剧烈的炸响,然而紧随其后,一道异样清脆的声音传出。“彭!”
少年手上,那琥珀白皙的厚实阔剑,应声断了...
黑矢,穿透了少年的身体,在其身后的青石上,砸出些许碎块尘埃,然后化作星光消散在了空中。
痴青剑,终于是不堪重负,在悲鸣中从中崩断,少年也终是支撑不下去,在血流如注中,应声倒地。
“沈追!”莫小鱼一声悲呼,悯声震响。
秦飞雁长舒一口气,心神松弛了下来,复杂的眼神重归淡漠,不留一丝惋惜或是歉疚,在她眼里,一个人若是死了,就再不值得任何倾注,所有他生前的一切,就都变成了笑柄,哪怕他再如何了不起,再如何深入人心,只要死了,就没了,什么都没了。
都是昙花一现罢了。
莫小鱼认为沈追是因为自己,才横插了这一杠子,代替自己对上了那黑发少女,从而代替了自己的消亡,这让他的感到内疚寒心,悲呼中满是酸痛之意。
善良如莫小鱼,不会想到,这一幕是早就注定的,沈追与秦飞雁的对决,在这山巅石台之上,早已避无可避。
涣散的瞳孔,预示着少年即将倒地不起,微弱的呼吸,是心脉衰竭前的征兆,这贯穿一箭,仿佛彻底泯灭了少年所有生机,就连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离他快速远去。
模糊间,沈追眼前出现了一幅幅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彬州城外的浩荡铁骑...碧落山下的羊肠小道...一群蒙面黑衣的杀手,还有苍山峰首的惶惶金殿,他未曾忘过,也见惯了生死。
后来上天山,踏铸星大会,夺天魂玉,未尝一败,却生死于苍绝崖之下。
然后是那个木质房梁,那个小屋,那张乖巧可爱,又可亲的小脸,是他的妹妹,沈蝶。看着她那懵懂无辜的大眼睛,沈追心底不由一阵抽痛,然后涌起强烈的愤恨之情,充斥了整个脑海。
滔天怒火,点燃了全身上下每一处,也仿佛给了一针强心剂,那微弱蛰伏的心脉,竟再次鼓动起来,愈来愈响!
在一些人细眯的眼眸里,少年倒下的身姿,似有不甘的抽动了一下,秦飞雁松弛下的双手,不自然的顿住了,即将消散的黑弓,也重新凝实,她察觉到眼前那个对手,似乎还在喘息!
一息,两息,三息,沈追开始撑剑,断掉的口,在青石上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宛若幽冥黄泉里的鬼嚎,就像从地狱爬回阳间的死人,撑着断剑,俯勾着身子,却坚实的站着。
他就这般,在秦飞雁叹惋悲雀,中年人不可置信,莫小鱼呆愕,刀皇一脸满意的神情里又站了起来。
残存的灵玉液药力,在第一时间为他止了血,这一箭,原来落在了沈追的肩胛处,透出一个血洞,却是没伤及要害。
秦飞雁很清楚,自己那一箭,瞄准的是他的心脏,但其诡异的身法,折断的剑刃,还是给他创造了生存的机会,最终偏移了几寸,落在心脏上的肩胛之处。
她心里很清楚,这不是运气使然,不然沈追早已毙命于她的前五箭下,只是其对手的这份顽强,即使令她也感到了一份动容,心颤。
看不到发丝缭乱,少年埋头垂下的神情,只瞧得其在不住的咳血,衣衫褴褛上,是摇摇欲坠的身形,怔怔在远处,似乎没有一丝反击的欲望。
外人不知,秦飞雁拢共只有七箭,现在已射了六箭,还剩下最后一箭,最后一箭是何样的?也是携着天地之威的一箭吗?
她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把状态再调整至巅峰,向着半死不活的沈追,再次举起了弓...
叹惋悲喜是主观情绪,却不能影响她的主观行为,因为还有理智,还有目的在影响着她,沈追有不能退的理由,她也有一万个必杀之的理由。
两个人都没法改变。
所以她果断,魔怔,而理所应当的再次开弓,目光也再次变的坚实而冰冷。
莫小鱼干哑的喉咙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是张着下颚,痴痴傻傻的看着场上这两人,看着这两个明明从未相识,却非要你死我活,以命相拼的两人。
这是最后一箭,承载了秦飞雁最后的希望,她眼眸里甚至浮出了血丝,由此可见这一箭,有多么强大,远远超出了她的负荷。
沈追仍旧未动,视若无睹,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这一箭的注视下,甚至感受不到少年情绪的一丝波动起伏,就像他身外的一切时间空间都被冻结了。
残躯何至,死意何存?
一箭未发,秦飞雁的手腕已抖动了起来,似有些靶心不稳,她绷直的娇小身姿,也在微微颤栗,直到这一箭已彻底融入了天地之间,匿于了天地之间,没有杀意,没有威慑,就此无影无踪。
“柒箭!”
没人看清箭矢是何时消失的,仿佛它从未在少女手上出现过,也没人看清少女松开的指间,是否留下了墨黑痕迹,琉璃神光化作的弓消失了,箭也消失了。
少年蛰伏不动的身躯,猛地一晃,一个轻微至极的波动,从他肩头一擦而过,再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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