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顶上,光线交错,结成一位面目沧桑的男子。衣着古老,不似现人。
他颇为感慨地挥了挥手。只见尚与慕倾寒缠斗的石像后退一步,持剑抱礼,退回到一边。其表面似重新覆上了一层灰尘,归于沉寂。
慕倾寒走到苏朗身边,眸子露出些许不满与警惕之色。
中年男子失笑道:“你这女娃莫不是打得不过瘾?”
少女睫毛颤了颤,老实地点头。
苏朗抱拳问道:“前辈是?”
“老夫丁承业,不过一介道宫残魂,借了尸身苟延残喘,侥幸存至今日罢了。”丁承业微笑着,并没有摆出什么架子。“今年已是几年?”
“已是64354年。”
“万年不过一梦间……”丁承业自言自语道。
跨过万年的老怪物!苏朗心中惊讶,表面仍不动声色。道宫修士的寿命,应在千年有余。便是服用了灵丹仙药,再活出一世,也远远达不到如此悠久。眼前的中年模样残魂,生前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丁承业叹息道:“罢了,便说正事罢。你可知道,此方宇宙中,并非只有破承星一个生命源星?”
苏朗表示知晓。
丁承业于是继续道:“不过,此星却是万千星辰中,最为特殊的一个……或者说,在数不尽的下界里,修士皆以飞升至此星辰为目标。”
慕倾寒疑惑道:“飞升至此?不该是以夺得长生造化,飞升至仙界为目标吗?”
苏朗微微点头。虽然仙界更是如镜中之花,只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罢。
丁承业苦笑道:“此事我也甚是疑惑。在老夫的祖星,世人皆称破承星为仙门。万载前,老夫飞升至此界,逢人便问,也没听说有人知晓"仙门",倒像是下界星辰里的人臆想出了此名号。”
他果真是飞升之人。
“不知前辈等候万载,有什么吩咐?”苏朗问道。他默默凝聚精气神,以防眼前之魂暴起发难。
“人之已死,天魂归天,地魂归地。老夫只有残缺命魂不散,看不上也用不出夺舍之邪道。”丁承业解释道。
苏朗轻轻点头,心中仍警惕不散。
“罢了。”丁承业无奈道:“老夫飞升前,祖星有大妖乱世,祸害民生。世事难料,待老夫于此突破仙凡之隔乃至登临道宫,有了解决问题的力量,却是怎么也回不到母星。直到死前,寻得归途,却已无气力了。执念不散,也是这缕道宫命魂能于尸身里苟延残喘万年的原因。”
“前辈的意思,是让我二人代您回去,解决纷乱?”苏朗微微皱眉。
虽论道行侠乃心之所向,他也不至于只凭丁承业的空口就热血沸腾。谁知道他所说是否为真,谁知道自己还能否回归?更何况,自己也不能置师姐安慰于不顾罢?
慕倾寒也是蹙起黛眉。
“老夫之祖星,最强者也跨不过仙凡之隔。以二位小友轻松胜得石像的实力,应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丁承业微笑道。如今看来,这个笑容真是欠揍。
“前辈也说了,万载已逝。谁又知晓,彼星有何变化?”少女的声音如同清泉流响。
“这倒不必担心。祖星大道有缺,世人背负枷锁,便是再过万载,也不会有人跨过仙凡之隔。更何况,妖族祸乱或许已经解决。老夫请小友一探,只是图个心安罢了。”丁承业依旧笑着。只是笑容愈加淡漠:
“只要替老夫了却此执念,莫说墓内的碧海珠等一众至宝。便是更大的造化,也一并予出。如何?”
他等了万载,又如何会放过面前的希望呢?
苏朗深知这个道理。他深吸一口气,道:“前辈,吾二人去意已绝。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抽出朝露,隔空怒挥而去。
“落辰!”
绝美的刀光划过墓室里历经万年的古老空气,劈向半空的虚影。这一刀,苏朗没有丝毫的留手。
于此同时,慕倾寒也心有灵犀地舞出手中细剑。刀剑之影,盖过头顶夜明珠的光亮。
但见丁承业摇头叹息道:“老夫虽为残魂,道宫手段也非是你两个小辈能够理解的。”
他周身气场扭曲,竟生生将混乱的灵气平静下来。刀光剑影入了方寸,便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
慕倾寒脸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润,旋即“噗”得吐出一口血液。招式落空的滋味,并不好受。
“道域……”苏朗强忍住心头的气血翻涌,取出几枚混元丹和三品疗伤丹药生息丹,与师姐分而吞下。
他曾在金章捕头冯狮那见过类似的手段。只是当初的道域只针对马盛,他只察觉其道韵非凡,却未感知到相关威压。如今方知,便是一缕残魂形成的道域,也远非他这个境界能抵抗的。
丁承业淡然笑着:“如何?莫要做无谓的抗衡。此事,未必就不是你们的造化。”
突然,苏朗抬头,眸中浮现一对阴阳鱼,目光如实质一般,直直盯向丁承业。其识海曜日飞速转动,勉强抵住道宫威压。便是如此,他依旧头疼欲裂。
“伏极神眼!归一宗圣子?”丁承业失声道。
这一愣神,苏朗已翻手打出一道冰霜劲气。
“啪!”头顶的夜明珠被冻得四分五裂,纷纷下坠。墓室里立刻陷入一片漆黑。
在这黑暗里,苏朗紧拉住慕倾寒,施展神宇清风步,便要当即遁离。
“雕虫小技,又有何用?”丁承业摊了摊手。周身不可见的域场扩散,使得苏朗二人如铁环被磁石吸引,便是全力催动大道,也再不能动分毫。荧光乍生。
“风之大道种子?”丁承业看着苏朗周身缠绕的青色道韵,略带惊讶问道:“区区苦海……你莫不是真为归一宗的当代圣子?”
“不过这也不关老夫一介死人的事。”还没等苏朗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
其身影虚幻,显然也是因运转道域,消耗了不少力量。
丁承业低头无奈地看了看自己虚幻的魂身,道:“时间不多了,你二人便莫要抵抗了。”
石棺棺盖突然翻落,似在应和他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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