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陆何欢和应喜到包康办公室报告案情进展。包康听罢二人汇报,猛地一拍桌子,站在对面的应喜和陆何欢垂头不语。
“戈登总督察长已经给我打了第二个电话,再破不了案,我们一块滚蛋!”包康咆哮着。
“包署长放心,我们一定尽快破案。”应喜拍胸脯保证。
“包署长,这件案子没那么简单……”陆何欢话还没说完,就被包康打断。
“我不是让你来帮我分析这件案子到底是简单还是难,我要的是结果,过程不重要,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两天之内必须把凶手给我抓来,不然你们就去替凶手顶罪结案!”
陆何欢还想说什么,被应喜拉住。
“我们知道了,包署长放心。”应喜赔笑。
“滚!”包康恶狠狠地。
应喜拉着陆何欢灰溜溜地退出包康办公室。
陆何欢和应喜刚走到走廊,应喜便忍不住教训起陆何欢,他叹了口气,看向陆何欢。
“陆何欢啊陆何欢,我说自杀结案,你非坚持是连环杀人案,这回被你害惨了!”
“只要坚持追查一定会有线索的。”陆何欢笃定地回应。
“你确定?”
“不确定,但我有信心。”
应喜不屑地翻白眼,“信心顶个屁用!”
二人说话间,光头急匆匆地跑过来。
“应探长,白玉楼来自首了。”
应喜和陆何欢一听,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禁异口同声地再次确认,“谁?”
“白玉楼。”光头又大声重复了一遍。陆何欢和应喜确定没有听错,匆匆跟着光头走向审讯室。
审讯室里,白玉楼魂不守舍地坐在陆何欢和应喜对面。
“我是来自首的,陈秀娥、梁芳、孙凤莲都是我杀的,陈秀娥和孙凤莲是被我勒死之后吊在房梁上的,梁芳是被我推下楼的。”白玉楼机械地认罪,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何欢不解。
“因为她们老是嘲笑我是娘娘腔,她们该死!”
陆何欢和应喜震惊不已,没想到一向软弱的白玉楼竟然连杀三人,杀人动机仅仅是因为被人耻笑。当然,仅听嫌疑人供词是不够的,陆何欢和应喜决定去白玉楼家里查探一番。
包瑢正在法医室解剖孙凤莲的尸体,忽然传来敲门声。
“请进。”包瑢头都不抬地回应。
门开了,朱卧龙捧着一束玫瑰出现在门口。包瑢一见朱卧龙,无奈地叹了口气。
朱卧龙走进来,尴尬地笑着,“包小姐,我……”
包瑢打断朱卧龙,晃了晃手里的手术刀,“你来干什么?”
朱卧龙见包瑢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手术刀,有些害怕,直接把花放在孙凤莲弯着的胳膊里。
“我是来给死者送花的。”
朱卧龙说完转身匆匆离开,包瑢无奈地摇摇头。
陆何欢和应喜进入白家,只见白玉楼家里放着许多花瓶,花瓶里面插满槐花。
“难怪几个案发现场都有槐花花瓣。”应喜指着槐花,发现案发现场的槐花终于有了解释。
陆何欢皱眉不语,环视四周,但除了槐花并没有什么特别,忍不住低声嘀咕,“奇怪……”
应喜打断陆何欢,“一个大男人喜欢槐花确实奇怪,不过这不影响结案。”
陆何欢动了动嘴唇,似乎想反驳,但终究没有反驳的理由。
柳如霜闻讯前来探监。她站在牢房外,牢房里的白玉楼哭着拉住柳如霜的手,不住恳求。
“霜姐,求求你,我求求你……”
“白白,你不用求我,我相信你没有杀人,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柳如霜打断白玉楼。
“不!”白玉楼拼命摇头,“我求求你相信我,人真的都是我杀的!我求求你,一定不要救我,一定不要救我!”
柳如霜蒙了,她拧紧眉头,转身跑开。
应喜着急结案,拉着陆何欢来到包康门口敲门。
“进来。”包康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应喜拉着陆何欢走进去,刚一进去,应喜就迫不及待地报喜。
“包署长,在我的精心调查下,终于锁定了三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是谁?!”包康惊讶,没想到应喜这么神速。
“这个人就是住在槐花弄的白玉楼。之所以之前没发现线索,是因为白玉楼在一个名叫霜喜的私人侦探社工作,反侦察能力很强。”
“应探长干得不错。”包康兴奋至极。
应喜拍起包康马屁,“都是包署长教导有方,包署长,白玉楼已经被关押,犯罪动机和犯罪过程也全都交代了,我这就着手整理案件卷宗,准备给白玉楼定罪。”
“好!”
包康和应喜俱是兴奋不已,唯独陆何欢皱着眉头不发一言,他始终觉得白玉楼状态不对。
应喜拉着陆何欢出门,拿胳膊拐了一下陆何欢,“别发呆了,去结案了。”
“我总觉得白玉楼自首时说话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陆何欢向应喜坦承心中疑惑。
“既然说不出来,那就不要说,更不要想,我能坐上探长的位子不容易,你就不要给我没事找事了。我去档案室找前几起案件资料,你在这等我。”应喜安慰陆何欢,但又担心他节外生枝,特意叮嘱,“记住,别再找事了!”
应喜跑去拿资料,陆何欢在走廊一边走一边思索。柳如霜匆匆跑过来,她一脸焦急,环视四周没发现应喜,压低声音凑到陆何欢耳边。
“陆何欢,这件案子有蹊跷,白白不可能杀人,案发时他都跟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更没有杀人动机!”
陆何欢点点头,深以为然,“我也觉得蹊跷。”
“而且我刚才去看过白白,感觉他有点古怪……”
柳如霜还没说完,应喜就拿着案件材料回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白玉楼一案有很多疑点,我认为应该继续调查。”陆何欢耿直地回复应喜。
“你这是没事找事,连凶手自己都认罪了,你还查什么?”应喜指责陆何欢。
“是啊,白玉楼自己都认罪了,就应该结案才对。”柳如霜假意在一旁帮腔。
“柳小姐,你刚刚不是说……”陆何欢有些云里雾里,差点说出柳如霜向自己求助救出白玉楼的事情,幸亏他及时看见柳如霜拼命打眼色,急忙改口,“就算你刚刚说支持应探长,我也不相信,我要继续调查。”
应喜气愤不已,柳如霜暗暗松了口气。
陆何欢再一次来到孙凤莲家,模拟作案经过。他将麻绳套在一个笨重的袋子上,然后将麻绳另一头挂在横梁上,自己在这边拉着绳子,想将麻袋吊起来,却根本拉不动。陆何欢皱眉思索了片刻,快步离开。
陆何欢回到警署,直接来到审讯室,提审白玉楼。
白玉楼坐在陆何欢对面,盯着陆何欢,瞪着死鱼眼,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玉楼,你明明没有杀人,为什么要说人是自己杀的?”
“人就是我杀的,是我杀的。”白玉楼机械地重复。
“孙凤莲体重一百三十八斤,你体重一百二十斤,你不可能吊起孙凤莲的尸体。”原来陆何欢方才在死者孙凤莲家发现了这个疑点。
“就是我杀的人,我认罪,你们快点枪毙我,别再冤枉其他好人。”白玉楼看上去很是不服气。
“你根本就没有杀人时间和杀人动机,你到底在替谁顶罪?”陆何欢直接逼问白玉楼。
“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白玉楼情绪激动起来,扑过来掐住陆何欢的脖子,大吼着,“你马上给我定罪,我是杀人犯,快给我定罪!”
陆何欢钳制住白玉楼,两名警员冲进来按住白玉楼。
“人是我杀的,人我杀的……”白玉楼仍在疯狂挣扎,大喊大叫。
陆何欢发现白玉楼眼睛发直,十分暴躁,心下生疑。他示意警员,“你们看着他。”说完疾步离开。
陆何欢回到宿舍,翻看自己书架上的医学书。
“到底是什么呢……”陆何欢一边翻书,一边自言自语,“那种眼神,反复只说一句话,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到底是什么?”
陆何欢一转身,不慎碰落书架上一本书,他捡起书,无意中扫到书名,顿时恍然大悟。
陆何欢打开手中的《催眠术圣经》,读着书中的内容。
“催眠术是心理暗示行为,催眠师通过语言、声音、动作、眼神的心理暗示在被催眠者的潜意识里输入信息……”
陆何欢忽然想起在大不列颠学习期间,外国教授讲述过有关催眠术的知识,而授课情景仍历历在目。
大不列颠大学课堂上,外国教授捧着《催眠术圣经》正在授课。教授一头白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衬着碧瞳双目,显得无比矜贵。
“……从而改变其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被催眠者甚至会无意识接受催眠师的心理暗示。”
坐在第一排的陆何欢一边认真地听课一边记笔记。
“催眠主要有两种基本形态,一种是‘父式催眠’,另一种是‘母式催眠’。”教授讲到这忽然看向讲台下的同学,话锋一转,“哪位同学愿意上来体验一下?”
同学们踊跃举手,教授点了坐在陆何欢旁边的一名英国男生。
男生阔步走上讲台,他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浑身洋溢着少年的性感和活力。
“准备好了吗?”教授一脸慈祥。
“准备好了,教授。”男生兴奋地比了个OK的手势。
“现在我以专业和经验向你保证,在各位同学的监督下,让你体会到催眠术,也肯定会保护你的安全,包括身体和心理的安全。”
男生放心地点点头。
教授示意台下学生保持安静,转而盯着讲台上的男生,发出指令。
“现在请闭上眼睛,双手用力握拳,尽可能地深呼吸。”
男生遵循教授的指令,闭上眼睛,双手握拳,深呼吸。
陆何欢慢慢放下笔,认真地看着讲台上的男生。
教授双手自然地放在男生的双肩上,忽然大喝一声“倒”,紧接着他双手同时用力把男生推倒,同时迅速伸手托住男生的身体。
男生因失衡而紧张,双手握得更紧,身体处于僵硬状态。
包括陆何欢在内的同学们都紧张地看向男生,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教授双手托起男生的身体,将他的头和脚各搭在一张桌子上。男生的身体处于悬空状态。讲台下的学生个个瞠目结舌。
“你已经处于被催眠状态,你的全身都很僵硬,像钢板一样僵硬,你的脖子,你的腰,你的腿,都非常的坚硬,像钢板一样,我手触哪里,那里就会更坚硬……你现在已经是一座‘铁板桥’……”教授用十分肯定的语言继续深化暗示。
教授话音刚落,男生果然像一块木板一样横在两张桌子之间。
同学们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教授满意地端详着男生,然后侧脸看向讲台下的同学,“这就是暴力催眠的震撼效果,它属于‘父式催眠’的一种。而‘母式催眠’则是用温情去突破被催眠者的心理防线,也就是一种柔性攻势……”
陆何欢从回忆中出来,慢慢合上书,忍不住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陆何欢马不停蹄地跑到包康办公室,向包康说明白玉楼是被人催眠而到警署自首,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包康听罢勃然大怒,桌子拍得震天响,“狗屁!陆何欢,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胡编一个什么催眠术就想替白玉楼脱罪?不可能!”
站在包康对面的陆何欢一边将手里的《催眠术圣经》放在包康桌上,一边耐心地解释,“催眠术不是狗屁,是有科学依据的,这本书是催眠术大师夏蒙德所作,书中第二章‘暗示的力量’和第四章‘强力催眠’的内容就能证明白玉楼很可能被凶手进行了催眠暗示。”
包康不耐烦地拿过书随便翻了几页,实在看不进去,又丢给陆何欢,“我没工夫看这种胡编乱造的东西。”
“不是胡编乱造,有案例的,我之前在大不列颠上学,心理学教授也讲过催眠术,白玉楼应该是被‘父式催眠术’催眠,简单来说催眠者就是以命令式的口吻发布指示,让被催眠者感到不可抗拒,而不得不臣服。”陆何欢试图借助科学的力量说服包康。
包康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走到陆何欢身边。
“陆何欢,这几起案件影响非常恶劣,已经引起了群众的恐慌,戈登总督察长已经打电话催了三次,现在凶手已经投案自首,你就不要搞那么多事了!”
“可是投案自首的并不是真凶!如果定白玉楼的罪,只是多了一名冤死者,案件的影响会更恶劣。”陆何欢语气坚决。
包康见陆何欢一根筋,不禁怒火中烧,他又猛拍桌子,“陆何欢!”
陆何欢闻声立正,大喊一声,“到!”
“你……”包康气结地指着陆何欢的鼻子。
“我有办法证明白玉楼不是凶手。”
陆何欢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
“滚进来!”包康满肚子邪火。
应喜推门进来,看见陆何欢他不由得冷汗直冒。
应喜料定陆何欢来包康办公室一定是为了槐花弄寡妇自缢的案子,他连忙凑到陆何欢跟前,压低声音,“陆何欢,我这边都准备结案了,你想干什么?”
陆何欢看着应喜,情绪激动,“不能结案,白玉楼不是真凶,他只是替凶手顶罪。”
“凶手是白玉楼的至亲至爱?白玉楼为什么要替凶手顶罪?”应喜一头雾水。
“白玉楼是被人施了催眠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听从了凶手的指令。”
“催眠术是什么法术?陆何欢,你再这样搞下去,大家都被你搞死了。”应喜越听越糊涂。
“包署长,应探长,我这就去证明白玉楼不是凶手!”陆何欢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
应喜无奈,扭头看向包康。
包康怒不可遏,涨红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厉声咆哮,“我不管你们要证明什么,你们给我听着,案子破不了,你们两个一起滚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应喜一脸无辜。
“他是你手底下的探员,你说有没有关系?”
应喜一时被包康噎得无语,埋怨地看着陆何欢。
陆何欢避开应喜的目光,信誓旦旦地咬了咬牙,“我一定尽快破案。”
陆何欢转身离开。
“陆何欢,你别连累我啊!”
应喜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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