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雨凉

第九章 青丘相尊

    
    屋外淅淅沥沥下着雨,从窗台吹进来的风混着泥土与花草的清香,真真实实的告诉她自个活着,且活得还算惬意。
    她不知何时又睡着了,虽得以昆仑镜的威力解除困扎于身子上的邪祟,但昨个白天随同子涵去找牙婆子加之遇个樱歌闹腾一番,夜间又去了趟镜雪洞来回也是折腾,所以身子骨还是有些疲乏,自然醒来后眯会眼又睡着了。
    她翻了个身,脑子放空的眨巴着眼,除了屋外的雨声,静悄悄的。
    似乎有些过于安静,往常子涵这时早已笑嘻嘻的过来叨叨了,怎得今个没得来,天天在眼根子前晃悠,突然有一天没得过来显眼,还真让人不适应。
    莫不是昨晚他在镜雪洞里跌打出内伤?
    她染上丝丝忧虑,于是牵连着又回想了一番昨晚于镜雪洞中的情景,他奋力护她的模样着实让人动容,一时心底挂念起他,可又不知他家置于何处,看来她是一直在索取他的照护,惭愧几分。
    她再次翻了个身,起来也无事可做,又不得出去寻一寻子涵,只得继续躺着,也只有躺着更为舒坦些,眼下精神头是足的,她思量起先前于梦中出现的那支碧玉步摇:按成色与精美度绝非此镜地之物,那女子背影和发髻仙灵可人,是自身还是她人?
    她沉思良久,何时才能复得自个记忆,需要何种契机,还是需要寻得自个的真身?她一坐而起,却吓得一个激灵,只见阿娘不知何时起已满脸堆笑的立于床榻旁,手中捧着的托盘里放着鲜美水嫩的果食,当然还有从青丘采回来的仙果。
    不难看出阿娘是担心她睡过饭食的时辰,引的肚子饿。
    能被人记挂真好,她立即附上笑颜如花的神情对自身轻手一挥,着扮上同子涵一样的衣裳与发髻。
    阿娘的眼神,当即抹上一层凝重之色,但在慌忙掩饰下极力的做到波澜不惊。
    她给足阿娘体面,全当不知,轻轻一伸手从阿娘托盘里拿上一个仙果,瞧了瞧,也没有发觉有何妙处,可放于嘴里咬上一口时,果肉香甜软糯,确是一份满满的味觉盛宴。
    阿娘紧跟在她身后,看她吃得欢喜,脸上也随之露出欢喜,“屋子里还有满满一框子仙果,青丘的仙家也说了,吃完再去采摘便是,管够!”
    “青丘自来是富庶之地,只是他们境地有结界,你们怎得进去的?”她昨个也就是顺耳听了子涵念叨一嘴:婶娘同阿叔如今越发能耐厉害了,连青丘的结界也破得了,进得去了。
    “我们只修得半仙的身子骨,活个五百岁已是造化,哪进得去青丘的境地。”
    此话,阿娘漏嘴了,若是没记错,那日凤沙玉瑶可是于这屋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很是笃定的炫耀:凤沙家的人修仙是一定。竟能成仙,岂止只活五百来年光景,即便是修为深些的妖也是可于世扑腾上千年的光景,莫非是实打实的凡人质体凭借功德和高人外力才且叠加寿命,若是凡人质体那便可断定他俩不是自带半仙气韵的羽清境族中人。
    眼下,她是不想立刻戳穿阿娘,毕竟他们也着实不容易,再且看看里头牵连着何等缘由,于是不打紧的问了句,“那又是如何进去的?”
    “这还真是托了第五界相尊樱歌名头的福,我同你阿爹立在那结界外,只报了他樱歌的名儿,没过少许,走出一位狐仙,那狐仙飘飘娆娆的,是,是比天际的七彩祥云还要亮眼几分,那长相、那身段、那着扮、那风骨,真真是我活到今儿见过最为亮眼的角主,他就立在那。”阿娘兴致一起便放下托盘,很是有模有样的模仿上那位不知名的狐仙,从连贯的‘那’字中也听不出何等长相的狐仙。
    阿娘收腹屏气,轻手一摆,眉眼闪动,“那狐仙就是这样轻轻手一摆,便是引来位小狐仙带着我们去采仙果,临了走时,小狐仙还转话于我们说是:我家相尊已授意,你们竟是樱歌的朋友,往后若再要,尽管来便是。原来那位狐仙是他们青丘的相尊,是狐狸中,不,冒犯了,冒犯了,是狐仙中的翘楚,难怪落人眼里就让人不愿移开神儿,啧啧,想一想他的娘子得是积攒多少世的福,才能嫁于他,不过我更希望他还没得娶上娘子,这样,他要是能成我们家的姑爷那可多好。往后我要像赶集一样常去那青丘,一个月去他几次,即采果子,也带些吃食去讨好青丘的仙人,一来二往的,说不准那相尊就会留意到我,我就想法子使劲把他引到这儿,或是把你带去那儿,啧啧,那么亮眼的仙家处在身边心情都是好的,那么温柔的仙家对自家娘子应也是温柔的,他既能做上青丘的相尊,他的法力也定当不简单,这样你和你姑母也就有依傍了。”
    嘴里咀嚼的果子突然不香了,不怪阿娘着实滑稽竟还打上这主意,而是后头那句‘有依傍’,让她心底生起几分悲凉之意,这小姑娘和凤沙玉瑶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横竖之前如何已是之前,如今她在这此,谁敢造次,绝不恕饶!
    “那樱歌又是谁。”她赶紧打岔道,转移她阿娘延伸出的不切实际的遐想,以及掐止住她自身悄然而起的不快。
    “说到他,你阿爹正去谢他,想必过会子也就要过来了,我啊得赶紧去厨房弄几个好菜,让他好好的喝上几杯咱自个酿的梅子酒,要谢就得谢得实诚才好。”
    阿娘说罢,欢欢喜喜的出了她的屋。
    她于屋子是里头转悠,子涵今个怎得回事,病了?也关禁闭了?怎得没来这里蹦跶?相较于阿娘口中的青丘相尊,这会子她更想知道羽宫里头是何等情景,不由的挂念起凤沙玉瑶,升燃而上的担忧是得让人去打听打听才好。
    在她正琢磨着如何进羽宫瞧瞧时,紫灵手持青剑一脸冰冷的进来,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一个转身立于门口,纹丝不动的恰同一棵屹立于狂风暴雨中的百年松柏,威风凛凛的不失稳扎稳打的挂帅统领。
    不难看出,其后还有人要过来。
    也就眨巴几眼的功夫,两名羽宫的侍卫便立在门外。
    这俩侍卫很是恭恭敬敬的向紫灵很了个礼,其后也朝她行了礼并称了声‘少阳君’,而后转出羽宫里头的指示,意为请她跟着进趟羽宫。
    在她以及从厨房里手持锅铲出来的阿娘都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事因时,紫灵已是铁着脸回道,“八抬暖轿!”
    紫灵的言语简短,不轻不重,却隐约的透出几分寒意,让人心骨畏惧的寒冷。
    俩待卫满脸惶然,相互看了看,于眼神中达成一致,速速返回羽宫复命为好。
    待俩侍卫出了院,神色异常紧张的阿娘颤颤巍巍的问向紫灵,出了何事。
    紫灵平静的回了句,“天族的人来了,羽宫羽家族人极力护住羽天翊,把夫子府的弟子推了出去。”
    “难不成他们羽家族人位高权重,就得让咱们的孩子去顶罪?”阿娘吓得手中的锅铲也不顾了,直给‘哐当’一声扔地上,“我去跟他们拼了。”
    “站住,你当娘娘这些年都白活了吗!”紫灵喝止住她阿娘,其后才微微侧了侧身子给了她一眼,在这转瞬之间竟能做到平静如水,“进了羽宫,横竖你只管说三个字‘不知道’”。
    阿娘满脸愁苦,眼睛里早已噙满泪水。
    “阿娘,他们不敢造次!”她不得已宽慰阿娘道,“你且回厨房做好饭菜招待第五界相尊樱歌便好,咱不能失了请客的礼数。”
    阿娘这会子,哪还有心思管别的,立在那只差心魂都要没了。
    于是她上前,又宽慰了好些话,让她自己也倍感意外的话,她竟然会做出此等举止,总归像是与她自个差之千万之里的举止。
    阿娘走后,紫灵的眼神跟着她转了转,但终是没有开口,她明白她想问什么,而她也明白这不能问,有的事,知晓是一回事,而说破会成另外一回事。
    紫灵,她是一位清冷的女子,就同一朵耀眼的蔷薇,她的美是带刺的。
    没过少许,羽宫侍卫抬来八抬暖轿,如此,她铁定得进趟羽宫了,也好,自打于这里醒来还没进着羽宫瞧瞧。
    上着暖轿,出着院墙,身后便隐隐转来一丝悲泣声,那是阿娘的,阿娘仍是挂心。
    她有丝后悔,昨个没得悄悄的进着羽宫将那奈一给一掌拍死,如奈一昨晚死在羽宫,就免去了今天的事,也就免去了让她阿娘担心落泪。
    断然,她打了一个激灵,她竟这般在乎现在的阿娘,难不成她自个之前的阿娘是受了何等委屈,她没得保护好;还是之前自个是残暴之君,所以才且藐视生灵,想至此,她冷笑了一声,这让紧挨着暖桥行走的紫灵两眼诧异万分的仰头望向她。
    而,要想知道羽清境于这万古之地山海州泽间的存在感是大是小,进着羽宫便知晓。
    羽宫的城墙巍峨视同城堡,虽没得耀眼之处,更没得术法结障,但气派还是足的。
    继续抬进着去,透过轻纱,出现的是锦簇花团,假山溪池,就着明媚的阳光 ,给人的错觉倒像是进着凡尘行宫。
    再进去,瞧着的便是正殿了,相漆着暗红色的正殿,渐渐呈现的殿内那是雕龙画凤,或于凡人眼中此景是富丽堂皇,但于仙家眼底则是将俗不可耐诠释的淋漓尽致。羽宫里的景致与羽宫外是有着云泥之别的截然不同,显而易见是这宫里主子的缘由,但素来瞧着凤沙玉瑶的着扮与举止是颇胜仙家几分,断然这不是她的风格。
    还真是难为凤沙玉瑶那样雅致的人,在这样庸俗的环境里渡日。
    从羽宫模样的大体是能知晓的,这应是在凡尘宫殿的模样加上少许谄媚天界之意而成,终是失了仙灵之气。
    想必那位开创此境地的高人定然想不到当下竟是此番模样,当然也或许那高人要的就是这种带着凡尘俗念的气息。
    “可是我家的孩儿来了?”
    暖轿刚落地,她的脚还没跨下轿子,耳边便转来凤沙玉瑶急切的声音,是柔弱无力中带着哭腔声。
    “你怎不好好躺着,怎得过来,且歇歇心才好。”这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从他略加责备中不难听出是携着无尽的怜爱。
    她顺着声音望去,这是一位年岁在凤沙玉瑶之下的男子,模样吧,不同与他的声音,精致的五官中那一双湖泊色眼睛似狼般冷峻,锦衣华服的着扮将他身段修饰的颀长挺拔,毫无疑问的,他便是羽风华了,按理得唤声姑夫的羽清境王座。
    “我的好孩子,可是受苦,原本就身子弱,又经这一番折腾,可是乏了,可是磕碰着哪儿没有,让姑母好瞧瞧。”凤沙玉瑶颤颤巍巍的略过欲搀扶她的羽风华,直奔向她这,悄然间脸已是挂上了泪珠,但却细仔的检查她的脸、脖子和手。
    瞧着甚是可怜。
    众人皆敛声屏气。
    这样的好戏,于情于理,她也得配合啊。
    于是,她用着凤沙玉瑶口中的弱,还有昨日子涵教的弱,带着几分缠绵于病榻的无力,轻轻回道,“让姑母挂心,侄儿还好,当下能自个站会,还能自个稍稍于家中院里挪动几步,姑母听着可高兴。”
    “高兴,自当高兴,我凤沙家的孩儿,劫后重生,会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的,等好全了,咱还得听夫子授课,还得跟师傅学护身的本领,可不能贪玩,可不能啥都不会,也得学学术法,往后遇个事儿也能逃生护命、、、、、、。”
    多浅显的意思,她啥都没有,啥都不会,哪能打得过天界上仙。往后要学术法那也是为了逃生护命,而不是为了打架斗法。
    由此,她也着实有丝丝悔意,只是一时没忍住揍了奈一所谓的天界上仙一顿,怎得惹来这么些事,横竖天界也是吃饱撑得没事干,为着这么个芝麻大的小事,还特意跑来这羽清境摆谱。
    心下突然冒出一念头,可别惹恼本尊,小心将你们一块儿揍了。
    “玉儿,天界圣尊在此,先向圣尊行礼才是。”羽风华打断凤沙玉瑶的话,又朝她示意提醒道,“少阳,快跟姑母一道向天界圣尊行礼!”
    这时她才环视上四周,大殿两侧整整齐齐的站着几排人,从他们笔挺笔挺的站姿好不掩饰的显示出他们的恭敬之意;殿中跪着的又是好几排,虽认不得齐全,但从着扮上猜得出是她那群师兄弟;而殿上坐着的玄衣男子便是天界的圣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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