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的眼睛微微放大,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记不得了,他陪她买衣服的次数很多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她买了这套裙子,明明每次他给她选的都是卫衣长裤。
记忆里有一次很模糊的,好像是去年新年的时候,他们两人在家,共同装饰着了两个家。
在墨尔本寒冷到极致的城市里,他们那一片,有两家挂满了火红的灯笼,都是祈锦葵和江淮的杰作。
两人忙了一天,便躺在院子里里的睡椅上,棉毯盖上,头顶是满院的红灯笼。
阳光洒落,星星点点的红斑不断变化着,像极了爱情。
“江淮,你新年愿望是什么?”
“实现不了,有也无用。”
他的声音冷绝而悲伤。
江淮像个死寂的少年,无朝气,无温度,冷冰冰的气息,不禁让祈锦葵打了个寒颤。
“有多难实现的愿望,让你连个念想都没有?”
“很难很难。”
的确很难,难得江淮,想不到其他形容词。
“那有没有一些小愿望呢?简单点的?”
祈锦葵思量了一会儿,想调整氛围,实在太压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淮每次在临近新年的前几天都会心情失落,不知原因,她我不敢问。墨尔本不过中国新年,她想要在这个外乡给他温暖。
“我希望你不穿高跟鞋简单吗?”
“简单。”
“能实现吗?”
“能。”毫不犹豫,她答了。
江淮望着正上方挂着的太阳,温暖而明亮,暖了他一身。她老是喜欢穿各式各样的高跟鞋,的确很漂亮,可每每回到家,脚后跟都出血了,他一再强调让她贴个脚跟后膜,可她犟得像头牛一样,死活不肯答应。
嘴角勾起的浅笑让他想再问下去。
“想要一份新年礼物,可以有吗?”
“可以。”
“好,要记得。”
江淮的笑意更深了,连祈锦葵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欢喜。
祈锦葵承认,她是真心回答江淮的,而非只想让他开心。
其实她也不喜欢高跟鞋了,再漂亮再昂贵都不合她的脚,可是爱美的女孩子都会逼着自己做一些不喜欢的事。脚踝磨起的红泡炸了又起,几天一循环,不知不觉有了一片红印,江淮肯定是见了。
“江淮,你想知道我的新年愿望吗?”
江淮侧身,面朝祈锦葵,对上那双满眼星光的眼睛。
摇摇头,淡声道:“不想。”
“你怎么这样!”
不高兴的祈锦葵嗔怒着,将身子翻了回去,面朝蓝天。
虽然江淮说不想,但她还是自顾自的说了。
“我今年只有一个愿望。”
他静静听着,望着她的侧颜,含情脉脉,可祈锦葵不知。
“我希望,江淮永远开心,永远笑得开怀。”
“会的。”
江淮应她。
闭上眼随即有水珠从眼角滑落。
这个世界太美好了却让他难过的只想藏起来,独自疗伤。
“我希望你能实现你的愿望。”
可惜,入梦的江淮是听不到了。
祈锦葵什么都有了,江淮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怎么睡也睡不着的祈锦葵,一个人百无聊赖,起了捉弄江淮的心思。
起身回房,拿起笔墨,准备一场人体画展。
江淮睡意很浅,知觉敏感。
祈锦葵作案才第一笔下去,眼前人就睁开了眼。被江淮的敏觉吓到,不小心扑到了他身上。
江淮吃痛,闷哼一声。
方未知晓发生了什么,一滴冰冷的墨汁滴到了鼻子上。
闻着浓厚的的墨水味,江淮只想打喷嚏。
“你……在做什么?”他问。
见下手不成,祈锦葵干脆胡来,快速在他脸上点缀几下。
江淮怎会由着她在自己脸上点来点去,立即抓住她的手腕,反手让她画自己。
反被捉弄的祈锦葵不服气,手又被江淮牵制着。
想也没想,用唯一能动的嘴咬住他耳朵。
两人这样寂寞了一分钟。
察觉不对劲的祈锦葵放开了他,气呼呼地起身。
“嗯哼?什么时候还学会还手了?看我不把你收拾收拾一番!”
丝毫没发现他的不正常。
大概那时候喜欢就是那人虚张声势吓唬自己,而被吓唬的人却很乐意。
“好啊,谁怕谁?”
“好啊,江淮翅膀硬了,敢挑衅了是吧!”
祈锦葵拿起旁边的墨水倒于手心,张牙舞爪向江淮扑去。
江淮忙起身喊道:“停!停!别弄到灯笼上。”
语毕,祈锦葵停止手上动作。
命令到:“江淮,你过来。”
他乖乖过去,做好了被蹂躏的准备,结果江淮可怜是可怜,不过祈锦葵也挺惨。
“你毁了我一套衣服!”
“要赔吗?”
“要。”
“好,我们去买新衣服。”
祈锦葵随口一说,他却当了真。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江淮拉着祈锦葵来到离家最近的商场。
祈锦葵对江淮可从未客气过。
蹦蹦跳跳的拉他进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家服装店。
一进店,她就跑去拿了一件毛线衣和毛呢中长裙,一直喜欢却舍不得买的衣服有人买单,算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她把衣服抱在怀里,迫不及待的进了试衣间,关门前还不忘对他呵呵一笑。
此时,他像一个小男友一样,等女友换衣服出来,闲暇之际,他四处看看,好像有其他衣服不错,适合她。
第一次碰女孩的东西,江淮并不觉得无聊。
挑了几件他认为好看的卫衣。
有个导购员姐姐一直看着这个男孩独自一人发笑。手里的衣物被他看来看去,笑意盈盈的迎上去。
称呼“先生”是不是不恰当呀?看起来他还小。
小姐姐想着十七八岁的孩子该称呼他什么呢?
“小哥哥眼光真好,女朋友穿上肯定好看!”
“嗯,那是!”
他只抓住了重点是好看,没注意她说“女朋友”。
小姐姐噗嗤一声,接着说:“你女朋友身材真好。”
“嗯,那是!”
话才一出,江淮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红了脸,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
小姐姐看着这个男孩羞涩的窘态,一直暗笑着。
“抱得这样紧,要吗?”
她笑着问。
江淮觉得太丢脸了,可还是忍不住欢喜,又挑了几件。
“请帮我都包起来。”
他连头都不敢抬,目光都是躲着的。
“不试吗?”
“不……不试了。”
小姐姐有点纳闷,她一没捉弄他,二也没取笑他,怎么脸就这么红呢?
刚打包好,江淮就跑到柜台前结账。
小姐姐更是一脸茫然。
“那……那里面那套,要吗?”
“要。”
江淮刚把卡递过去,试衣间的人就出来了。
“江淮,你觉得……”
话未说完,祈锦葵就被江淮拉了出去,留那些姐姐满脸惊诧。
还没见过这样容易害羞的男孩。
“喂!江淮!你干嘛!”
不明所以的她甩开江淮的手,气呼呼的站着不走。
回神的江淮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转身看了看后面的祈锦葵说了一句“很美。”
他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乖乖站着,等着受罚。
祈锦葵的意识里只有一个念头:很傻,但也很可爱。
“江淮,你发神经的时候可以给我点提示吗?不要这么的突如其来,真的很莫名其妙,你是不是有病啊?”
才说完她就后悔了,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
“我……对不起……”
江淮小心翼翼,把另一只手上的东西递过去,希望她能消气。
祈锦葵只是瞟了一眼就心花怒放了,佯装不在意。嘟囔一声:“以后别乱发神经了。”
江淮心道:“整天说我像个小孩子,自己搞得像个大人一样。还不是小孩子心性,小孩子脾气。
回到家,祈锦葵将购物袋一一拆开,越看越喜欢。
“你说,我明天是穿现在这身裙子,还是换件卫衣拍照?”她们每年过新年都会拍一张照片给巫山寄过去。
江淮怔了几秒,淡淡回答:“换一套。”
“可是……好,换件卫衣。这件可以吗?”
他点点头,不在看她。
江淮来到院子一个一个检查了灯笼,全部正常他才安心。
希望它们能替他给祈锦葵满空灯光。
那天晚上,不知为何,祈锦葵觉得空荡荡的,一个人住久了,她以为习惯了孤独,却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江淮存在。
望着院子里的火红明亮的灯笼,她打了他电话。
“江淮江淮!下雪了!你快出来!”她现在江淮家的门口。
“什么!那灯笼!”
果然,在下了半个小时后的雪之后,两个院子里的灯笼都熄灭了。雪融化成水,浸湿了所有的灯笼。
祈锦葵失落的低下头,踩着地上慢慢积起的雪层。
这一幕,江淮瞥见了,他挠了挠祈锦葵的脑袋,安慰着:“明天再看,灯笼不会熄的。”
她很乖的点头。
次日,祈锦葵醒来,看到江淮在院子里摆弄那些灯笼。
“他竟一个个修好了。”
“江淮,何时我竟也猜不透你的心思了?”她站在他身后自言自语
墨尔本的某条大街上,有人在放烟火,已是繁华喧嚣,却不及中国热闹。
灯光永远不会熄的,就像他永远在她身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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