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之茶园战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张娘子

    
    向来如一滩死水的梁家宅子,最近也有些鸡飞狗跳的事,虽说这事闹得最凶的还是在西北宅子里,但要追根溯源,这事儿还得从搬出去自立门户的梁怀安说起。
    自怀安别了周娘子,去岳父家里将张娘子接回来住,每日早出晚归,事事报备,已有一段时间了。
    这天正午,怀安正坐了马车去浣花园里,路上却遇上有人来胡搅蛮缠,引了一堆众人来瞧。看热闹的到不嫌事儿大,被那碰瓷的人一怂恿,便非要后面坐着的东家出来评评理,是车夫鲁莽撞了人,还是他走错了道。
    怀安向来仁厚,经不起人拾掇,三言两语便被人说下了车,与那人道了歉,赔了银子,请人开路。
    那人好歹不是个难缠的,拿了二两银子,便真的走开,一摇一摆的绕过小巷子喝酒去了。马车夫千恩万谢又再对怀安说了一通好话,两人才就此上了马车,再上了路。
    只是这车却再也太平不了,刚才趁着众人杂乱,车上无人可守,早有一人上了车,就等着怀安再回去。
    等到怀安要撩开帘子,看见那藏在红色裙摆时,才明白了这原是一场戏,将帘子掩了掩,进去坐下后,便让马车夫继续赶车了。
    车里两人无言,怀安将身子挪了挪,离那女子坐得远些,那女子又靠了过来,讨好着,泪眼婆娑,可怜巴巴的望着怀安。
    怀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再来又是何苦?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怀安哥哥。”女子更可怜了,软软的喊着。
    怀安揉了揉因失眠早已黑了一圈的眼睛,对前面的车夫说道,“把车赶去东郊,我有一点事要去做。”
    马车夫得了令,便转了车头,往那东郊去了。车里的女子欢喜,一下扑在怀安身上,轻声说道,“我便知道,怀安哥哥最舍不得我。”
    到了东郊街上以后,怀安又把车夫支开,避人耳目,与周灵儿往她家走去了。
    “他们看得紧了,又在我身边安了耳目,你不该再来的。”到了家里,怀安才说话。
    周灵儿却不管这些,早抱了上去,对怀安说道,“怀安哥哥,她凭什么这么管着你,你再不来见我,我都快要死了。”
    怀安顺了顺周灵儿的头发,心里想着,是有些毛躁了,又说道,“你要真是我亲妹妹就好了,我便可以天天见你,对你好。这个月的银子,他们该没有贪扣吧?”
    “我才不要做你亲妹妹,我要嫁给你,与你生一个孩子,看着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周灵儿倔强的说道。
    “灵儿···。”怀安将人搂得更紧些了。
    ···
    夜间,怀安才从东郊缓缓而归,趁着不大清明的月色进了院子,正看见张娘子挪了把椅子靠着门,等着自己。
    “回来了。”是疑问,又好似迎接之语,张娘子并未像往常一样迎了上来,仅仅坐在那儿,也未挪动。
    怀安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又拢了拢袖口,走了过去,笑着说道,“回来了,还不去睡吗?今天是忙了点。”
    张娘子仍未挪动,仅用瞥了一眼怀安,又将目光收了回去,沉着脸说道,“那东郊也在你今天忙的范围内吗?”
    怀安便是知道,这张家的车夫自然会立马把这事说给张娘子听,回来的路上早想了对策,便柔声说道,“不过是去看看我表哥罢了,等哪天他来了,你一问他便知道了。”
    听到这话,张娘子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点缓和,撑着腰试图从椅子上起来,怀安也松了口气,忙上去扶着。
    张娘子本已站了起来,又朝怀安的方向偏了偏头,嗅了嗅,似乎是不经意的,问道,“园子里最近用上迦南香了么?”
    不论是哪个园子,为了迎合风雅人士,向来用的便是麝香,怎么会用迦南,怀安有些不懂张娘子问这话的意思,便答道,“没有,还是用的···。”还没说完,怀安刚有些放松的心思,突然又紧迫了回来。
    手上虽还扶着张娘子,怀安却把鼻子往自己的胸口凑了凑,想起那屋子里,是用过什么熏香,淡淡的,但该不是迦南香。
    “用的麝香。怎么?娘子觉得用迦南香更好些么?”怀安打算把这事糊弄过去,每日见那么多的人,身上粘上些熏香味,也并非什么稀罕事,最紧要的还是心不能乱。
    张娘子自是没想到怀安会这么说,咬着下嘴唇,也不再说话,撑着肚子一步一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等到时,才扶着额头对怀安说道,“今晚你便睡书房吧,这软榻上睡着总不舒适,你的眼圈也越来越重了。”
    没有拒绝,也没有再让自己安心,张娘子看着怀安离去的背影,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等那背影早在月光下消失,张娘子才允许自己哭出声来,往床边走去。
    一阵干呕,张娘子本已有段时间不再孕吐,这时却有些忍不住,又只得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跑到屋子的角落吐了起来。
    这一幕却刚好被进门的玲珑看见,赶忙过来扶着,又一边念叨着,“我的少夫人唉,你咋又开始吐了呢。”
    张娘子伸了伸手,让玲珑递过毛巾过来,擦了擦嘴,说道,“去给少爷书房里添一床被子,别冻着了,这时节要感冒了,就好不了。”
    玲珑抱着被子正要出去,又被张娘子叫了回去,说道,“再拿一身新的亵衣去书房里,旧的换下来扔了吧,也穿的太久了。”
    等玲珑再回来时,张娘子已躺在床上歇息了,翻身有些艰难,勉强起来问道,“少爷那边说什么了吗?”
    “没呢,一直颓在那儿,觉得自己失宠了吧。”玲珑正收了软榻上的被子,又将自己用的换了上去,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少爷还问我,他身上是不是有伽罗香味,我就觉得奇怪,这在外跑过一圈的衣裳,什么味道不沾,尤其是我们少爷又那么多应酬。”
    兴许是天真的冷了,张娘子咳嗽了起来,吓得玲珑赶忙过去扶着,抚着背说道,“这可别担心少爷了,少夫人保重身子要紧些。”
    可这一说,张娘子竟更严重了,一向贴心的玲珑也没了主意,带着些哭腔,说道,“少夫人,你等等,我去叫少爷过来。”
    “别去。”张娘子拉住了玲珑,靠在围栏上,闭着眼。
    清晨,怀安走时,张娘子还未起,等着日上三竿时,才勉强从床上起来,出来走走,吃过晨食,正巧梁恬过来看望。
    张娘子总觉得梁恬自上次在家卧床一月之后,便有些变了,比以前更善谈些,又更神秘了些,后来再回了老家通城一次,这感觉便越来越强烈。
    这梁家人里,张娘子也没有其他可说话的人,便时常把一些话拿来与梁恬商量,得了几次可行的主意以后,更愿意与这人商量了。
    见人到了院子里,张娘子便上前去接着,又让人沏茶,端些果盘过来,好好的伺候着。
    梁恬倒也受得,笑着对张娘子说道,“嫂子,这是又遇着什么了吗?”好似亲姐妹一般,关切来的自然而然。
    张娘子叹了口气,说道,“到底是瞒不过你的,也不是别的什么事,只是有些话想问,又怕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讨得你烦我。”
    梁恬进屋坐了下来,解了披风,放在一旁,又品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嫂子但说无妨,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梁恬这么爽快,张娘子反而犹豫了起来,这话可真不好问,不小心揭了人伤疤,得罪了这三姑娘,那这梁家自己便没了说贴心话的人了。
    扭捏了好久,张娘子迈着碎步,走到梁恬身边,有些讨好的说道,“三妹妹,一会儿我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只当是个不要紧的话,没听见便罢了。”
    这么扭捏,梁恬反而更好奇张娘子要说些什么了,这个一直在呆在屋里的新媳妇还能察觉到了什么不成。
    张娘子离梁恬更近了,凑在耳边,悄声说道,“梁家是不是不许男人纳妾?”
    这话一出,梁恬也大概猜到张娘子想问些什么了,便回道,“倒不是个成文的规矩,据我所知,是老太爷不喜欢,你看我爹不就只能在外面养着么。”
    张娘子倒没想过,梁恬会这么干脆的说出来,退了一步,有些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想在背后说三叔的,只是我才来也不懂许多规矩。”
    “不妨,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只要有老太爷还在的一天,外面的人便闹不出个什么名堂。”梁恬安慰道。
    张娘子却没显得高兴,低着头说道,“如果我肯呢,也没个办法吗?”也许自己也没想过会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不敢拿眼睛去看梁恬。
    “他给你脸色看了?”梁恬见事情不对,又上前去说道。
    “没有···,只是我想如果我让步,能让这个家回到从前的样子,那便让她进来吧,正当些总比偷偷摸摸的好。”张娘子还是低着头,好像这丢人的事是自己做下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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