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过了很久以后,队伍里不知是谁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燕易屠来回踱着步,时而仰头去看即将暗下去的天色。
整个烈逊城已经唾手可得,阻挡在前的,也只剩下宁烨那头孤立无援的老狼。
“知道么,人在经历死的时候,是很怕的。可是易煜征战多年,早就忘却了害怕,他本就是一名游走在刀尖上的武士。”燕易屠回头去看重新结队的狼顾队伍,“可是我给了他生的机会,那么他就会重新惧怕死亡。再冷静的人,也还是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张皇。而那一瞬,足够使他动摇。”
“我的将士们,你们知道么?身为我燕易屠的部下,那么就该一直视我为服从的主人。而不是愚蠢的选择违背我的命令,企图做出有悖于我的事情!这些你们全都不明白!”
站在燕易屠身边的亲卫忽然振臂,大吼出声,“狼顾十九部,出列!狼顾十四部,出列!”
闻声的二十几名狼顾士卒很快就从队伍中走出,恭恭敬敬的站在指定的位置,他们的脸上大多带着隐晦的窃喜,认定了燕易屠这是要对他们当众行赏。
“全部都跪下!”亲卫又大声命令。
“跪……下?”几名士卒迟疑了一瞬,却猛地被背后的人大力的摁了下去。
每一名出列的士卒身后都站着一名狼顾的老卒。老卒们狠狠地按倒自己所负责的士卒,鞘里的战刀也慢慢出鞘。
“司长!您这是做什么!”先前被燕易屠问话的士卒竭力的大喊,可是话音刚刚落下,他的头就又被身后的士卒踢了下去。
“苏逊,这究竟是谁的过失呢?”燕易屠静静的看着那二十余名被钳制在地上的士卒,言语间的狠戾却直指身边的亲卫。
“是属下的过失……属下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些余孽,确是疏忽了。他们不该违背您的命令的。”苏逊深深的躬下身去,“恳请都统降罪!”
“等等,我只是问你……这到底是谁的过失而已,怎奈你如此自降身份的?”燕易屠无声的微笑,“我可是记得,你先前也是一部司长的吧。是哪一部?”
“禀都统,是第五部。”苏逊微怔。
“你会选择臣服我,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从未与你说过此事,而你却从一开始就知一二,确实足够令我正视,不是么?苏逊,我从未将你当过自己的下属,而你想做出像样的决断么?或者我可以这样问你。”燕易屠不再去看苏逊,而是踱步走向那跪着的二十余名士卒。
“你想随行我,叛出狼顾司,叛出广皿侯国么?你要认清,我们所背临的敌人,不仅仅是宁烨,而是广皿。甚至是那位钢铁一般的武王。”燕易屠的眼里像是藏着烧红的炭。
“属下资历尚欠,都统您有意提拔我,那么属下做出这种决定,也是无可厚非的。而我曾是洛茵城的居民,曾以一名降将的身份加入狼顾,本就有叛逃之心。”
“那么……苏逊,去杀了这些跪着的囚徒,用你的手亲自砍下他们的头!”燕易屠抽出鞘中的战刀,扔在了苏逊的脚下。
“杀了他们!?”
苏逊愣了半晌,目光随着那柄带血的战刀而动。如果他下令这些武士自缢,未必他们不会扬刀砍下自己的脖颈。
这些稚嫩的武士是直属于他的部下,是将他当做大哥来看待的。他原本以为燕易屠只是想给他们点教训的,可燕易屠的嗜杀性严重的出乎了他的意料。现在燕易屠命令他杀掉这些下属,他又如何能够办得到。他艰难的蹲下身子,握住那柄尚存一息温热的刀柄。
“他们都还只是些孩子而已。”
“孩子么?”燕易屠蹲在其中一名士卒的面前,抽出短匕,用匕柄扣住士卒的下颚,“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他们也都经历过上阵,只是稍显稚嫩。为何在你的嘴里,就成了孩子呢?”
“司长……司长……我没有做背叛您的事啊……”被抵住下颚的士卒颤抖着说,“我是服从您的,我从没有想过背叛大都统的啊。”
他的话音刚落,脸上所带的表情就倏地凝滞了,是燕易屠手里的匕首送进了他的喉管里。
其余跪着的士卒猛然停止了心中所想的困惑,他们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光景。而极短的时间后,几乎所有的士卒都疯了一般想要挣脱控制住自己的老卒,企图逃跑。
“放我走!放我走!我不想死啊!”
哀嚎宛若将死的狗一样的士卒们再没有武士的气节,拼了命的大吼大叫,企图不知名的人能够拯救自己。
“你不忍心么?因为他们都曾是你的部下?”
燕易屠抽出短匕,一股直冲上天的血雾喷薄而出,那具再也挣扎不下的尸体真正的瘪了下去,摔在地上。身后负责钳制这名士卒的老卒收回战刀,重新归入自己的队伍。
“他们都是无辜的,对您放跑易煜的举动感到震怒,也只是遵命于宁烨的命令而已,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这全都是我的责任,我该事先告诉他们的,如果都统您真要杀,那么就杀了我吧!”苏逊看着那具干瘪的尸体,面色终于难看起来。
燕易屠回头看了苏逊一眼,大步走向其余囚徒的身前,挥手对老卒们下令,“动手。”
“遵命!”老卒们大声应答,手里抵住囚徒们下颚的刀背徒然运转,刀锋间散发出慑人的白光,顷刻间割断了武士们的喉管。
都统您的计划已经明了,那为什么还要诛杀他们,致使不必要的伤亡?”
“这就是你的计划么?”北堂晟望着那些被尽数砍掉头颅的武士尸体,有些干呕,“放跑易煜,促使宁烨亲自去截杀他。”
“还差几分。”燕易屠低声说。
“可若是宁烨早就识破了你的计划呢……他一直在等你露出獠牙,而后名正言顺的杀掉你!”
“这不重要。计划里的一环,也是我最关键的帮手,已经从武役城赶来烈逊了。即便宁烨发现了我的反心,他也没有机会再杀我了。更何况……现在的行程已经朝我的所想而前进了。”
悠远而沙哑的吆喝叫卖声自远方慢慢地飘了过来,那穿过旷野的声音比起叫卖人快了不知多少。血一样的余晖,映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像是满脸的鲜血。离去时,尚且初露晨曦。而现在,就已过了日沉时分。
那叫卖声越来越近,可寻觅之下,却终不见其人。这时,由城内而出的方向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点,那小点的速度并不慢,可也算不得快。
司空羲眯了眼,看清了赶来的叫卖人。那是一个驾着驴车的老翁不紧不慢,从他的吆喝声里,可以模糊的知晓这个老翁是出城北行赶往武役的卖瓜人。只是这严冬的时节,什么瓜才能有所收成呢?
“几位将军,可是要北行去往武役么?”驴车终于驶来了老翁扬着手鞭,将胯下慵懒的驴子止住。
易煜盯着驴车上用深色的破布遮盖住的东西,圆滚滚的十几个,正如老翁吆喝的那样,这是些为数不多抢收出来的南瓜。
“正是。”易煜的眼光始终游离在老翁身上,有着狐疑。这老翁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氅,不大的兜帽却刚好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弓着身子,使人更不易看清阴影里藏着的眉目,“只是老伯,您怎么会在旦暮时分出城北行呢?”
“日子难过啊!”老翁沙哑的声音像是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使人听了不寒而栗,可是那鲜有起伏的语调,总令易煜有些莫名的熟悉。
“日子难过?”司空羲脸色有点奇怪,“这荒山野岭的,日子再难,不在城内卖瓜,而是出了城北行武役,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老伯,您这瓜怎么卖?”易煜瞥了司空羲一眼,出言打断了他。
老翁一怔,显然是没有猜到易煜居然会问这瓜的价钱,“这瓜……可是老朽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收回来的,要问这价钱啊,该是……十银一两。”
“这位将军……您可是要买老朽的南瓜么?”老翁用手去抚摸那些圆滚滚的南瓜,遮蔽在兜帽下的薄唇闪出一丝干裂的笑意。
“十银!?还只是一两?”司空羲低呼,慢慢靠近了易煜,“司长,您当真要买着连样子都瞧不真切的南瓜么?而且……这严冬时节,就算是南瓜,也不会有什么收成啊……”
悠远而沙哑的吆喝叫卖声自远方慢慢地飘了过来,那穿过旷野的声音比起叫卖人快了不知多少。血一样的余晖,映亮了每一个人的脸,像是满脸的鲜血。离去时,尚且初露晨曦。而现在,就已过了日沉时分。
那叫卖声越来越近,可寻觅之下,却终不见其人。这时,由城内而出的方向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点,那小点的速度并不慢,可也算不得快。
司空羲眯了眼,看清了赶来的叫卖人。那是一个驾着驴车的老翁不紧不慢,从他的吆喝声里,可以模糊的知晓这个老翁是出城北行赶往武役的卖瓜人。只是这严冬的时节,什么瓜才能有所收成呢?
“几位将军,可是要北行去往武役么?”驴车终于驶来了老翁扬着手鞭,将胯下慵懒的驴子止住。
易煜盯着驴车上用深色的破布遮盖住的东西,圆滚滚的十几个,正如老翁吆喝的那样,这是些为数不多抢收出来的南瓜。
“正是。”易煜的眼光始终游离在老翁身上,有着狐疑。这老翁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氅,不大的兜帽却刚好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弓着身子,使人更不易看清阴影里藏着的眉目,“只是老伯,您怎么会在旦暮时分出城北行呢?”
“日子难过啊!”老翁沙哑的声音像是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使人听了不寒而栗,可是那鲜有起伏的语调,总令易煜有些莫名的熟悉。
“日子难过?”司空羲脸色有点奇怪,“这荒山野岭的,日子再难,不在城内卖瓜,而是出了城北行武役,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老伯,您这瓜怎么卖?”易煜瞥了司空羲一眼,出言打断了他。
老翁一怔,显然是没有猜到易煜居然会问这瓜的价钱,“这瓜……可是老朽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收回来的,要问这价钱啊,该是……十银一两。”
“这位将军……您可是要买老朽的南瓜么?”老翁用手去抚摸那些圆滚滚的南瓜,遮蔽在兜帽下的薄唇闪出一丝干裂的笑意。
“十银!?还只是一两?”司空羲低呼,慢慢靠近了易煜,“司长,您当真要买着连样子都瞧不真切的南瓜么?而且……这严冬时节,就算是南瓜,也不会有什么收成啊……”
易煜仍是盯着老翁不动,铁青色的脸庞紧绷着肌肉。古钥靠在马车前,瞧着远方越来越暗的天色,惴惴不安翻卷着上涌。他上前一把扯住了司空羲,“你小子先过来。”
“唷,天黑了……”老翁从驴车上的凹槽里取出一管蜡烛,轻轻擦着火柴,用手遮挡住那细微的火苗点着了烛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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