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順化市,西南方向,香河岸边。
在这里,大面积的植被、农田围绕着零星散乱的建筑群,度假村、民居、工厂,甚至是依建于河岸边的小作坊、码头,鸟鸣、蝉咏、蛙声孜孜不倦的叨扰着居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心神。
躁动,却又习惯似的宁静。
两者,在心中不断交织。
但对于某些心中因为这烈阳天已然心绪不宁的外地人来说,却是被这该死的嘈杂声音吵的更加心气烦躁起来。
而在香河岸边的某个私人码头,一个鼻青脸肿的越南人正神色复杂的走进一艘游艇的驾驶室,他那满是郁闷愤慨的眼神,更是时不时的瞥向左侧,而且,越南人那瞥向左侧的眼神,更是神奇的闪过一丝怨毒以及畏惧。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全因为他的左后方,正有一个默默的将墨镜镜腿叠好插到衣领的年轻男人,看其肤色是相当健康的古铜色,却脱不出亚洲人的肤色范围,不过看这个年轻人摘下墨镜后的面貌,却是看不出来是中国人还是日韩那边的。
最为重要的是,因为这猛辣的阳光而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短袖的年轻人,其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竟是挂满了可怖的伤疤!
烧伤、刀疤、弹坑布满了他的手臂和手掌!
很重要的是,在其右手的手肘下方两厘米处,竟是围绕了一圈不规则的缝合疤口,虽然是已经彻底愈合的样子,但看在越南人的眼中,却是触目惊心!
因为越南人看的出来,这分明是手臂被彻底砍断之后,又重新接上去之后缝合的疤痕!
再加上年轻人先前仅仅几下就让自己趴在地上咬牙忍痛了半个多小时才站起来,而这半个小时,作为这个私人码头拥有者的越南人,还算精明的脑子,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一个足够让他服软的问题!
这个年轻人,怕是个杀人也会不眨眼的主!
早知道这样,自己为什么只是开口要了五十万越南盾的渡船费呢?他奶奶的,等会儿到了地方之后,怎么也要狮子大开口的要他个七八百万越南币!
到时候,仅仅这一笔渡船费,就足够他花天酒地通宵一整个晚上了!被揍的鼻青脸肿又能怎么样,几张五十万越南盾丢在那些小姐的脸上,哪一个不是挤出笑容就朝着自己的裤裆贴上来?!无所谓!
想到这,又看了看年轻人身旁的那只行李箱,越南人的脸上先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意,自顾自的开始发动起了游艇,而后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握住方向盘右边的档位杆,心中已然有些兴奋起来的他,右手一推那档位杆,游艇顿时在一阵震动之中,驶离了码头,开始向下游慢慢开去。
不过几分钟之后,游艇的速度渐渐加快,仅仅又过了十分钟,那个私人码头就成了阳光照射下显得刺眼的波光粼粼的河面中,一个分不清是河面闪光还是什么小小物件的未知物了。
半个小时之后,以游艇这每小时二百码的速度,到达目的地实在是不用耗费太多时间,船头之上,那手臂上遍布着各种疤痕的年轻人先是甩了甩双手,接着又有些吃痛似的相互揉搓了几下,然后默默的伸手将别在额头上的墨镜扶正,挡住了有些蹙眉的眼睛。
最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游艇上,那可怜的越南船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船板上不停地抽搐着,张大的嘴巴里,更是有着一条涓涓细流不断地从嘴角流出,中途又拐了弯流到他的耳朵里,而后在耳蜗里形成了一汪积水,这才如同夹起一块拔丝地瓜似的落在地面上。
在他那张大了的嘴里,一张边角有些湿润了的三千块越南盾,正被微风时不时的吹动着。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可怜的越南船主,此时的心情很是激愤,不是因为自己又挨了一顿揍,更不是因为自己只拿到了一张面值三千的越南盾,而是因为这张面值最小的纸币,是那个年轻人从他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然后再塞进自己的嘴里!
终于,心中激愤的船主,越发觉得心气不顺,白眼一翻,直直晕了过去!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那个年轻人,此刻正拉着行李箱走在一条泥路之上,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并排写着中文和越南语的纸条。不过,相比下面的那一句越南语,上面的中文似乎写的太过扭曲了一些,不过仔细去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来,这是一个地址。
玉荷路34号!(越南语:34 Ngọc Ho)
因为那个船主为求最后能够狮子大开口,所以十分敬业的将年轻人送到了这个地址的附近,虽然船主最后并没有得偿所愿的晕了过去,却是让年轻人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问路麻烦。
毕竟,作为一个正经的中国人,哪怕是一个经过了训练而掌握了一门外语的中国人,也只是掌握了世界上比较通用的英语而已。但务必清楚,这里可是越南!
一个有着自己母语的国家!
哪怕是曾经沦为了列强殖民地,这里的民众撑死了也是只会说上几句法语而已!
所以,语言不通就成了年轻人在这里最大的困难,要知道他能来到这里,全凭手上这张纸用越南语写了个地址,然后才能让那个倒霉的船主反应过来自己要去哪里。
大概在路上走走停停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年轻人终于是来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栋有着五层楼高度的建筑物,每一层又有着七到九扇铁门罗列着,这意味着每一层最起码有着七间以上的房间。
已然站在了通向上面楼层的一楼楼梯口前的年轻人,眼神略有些茫然的透过眼前的黑色镜片,落在这足足超过他半人多高的半层楼梯上。
看了少许时间之后,年轻人发出了一道重重的鼻息,而后迈出了右脚,重重的踏在了第一级阶梯之上。
看起来颇有些自娱自乐般的仪式感。
不过,年轻人接下来的脚步却是变得轻快起来,几乎可以说是三两步就跨越了这半层楼梯,来到了半层平台之上,手中的那只看起来颇有重量的行李箱仿佛是瞬间失去了重量一般。
令人惊讶的是,这么个走法,竟然只是发出了相当轻微的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走,非得发出阵阵“啪啪啪”的清脆响声,要是放在深夜,还得挨上两声“有病”的骂声!
而后又是如此,来到了二楼。
如此反复之后,年轻人的脚步在四楼立刻一顿,紧接着身形向右一转,又迈了十余步,最终在一间门牌号为“404”的门口停了下来,看着这个数字,年轻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他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平淡,然后抬起手来在门上先是轻轻的却又急促的敲了三下,隔了两秒钟之后,又重重的急促敲了两下,这才把手放了下来。
几乎是年轻人放下手的瞬间,眼前的这扇门立刻便是朝里被拉开,一张尽显平凡的脸出现在了年轻人的眼前。
这是一个让人多看几眼也不会记住的男人。
男人开了门之后,却是没有把年轻人让进屋子里,而是眼神略带怀疑和警惕的忽然轻声说出几个莫名其妙的数字:“1703?”
年轻人伸出一个手指,勾住了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拉了一拉,竟是同样回应了几个莫名奇妙的数字:“935?”
男人不禁脸色有些凝重起来,随即一把将年轻人拉进了屋子里,又探出身子朝着走廊左右看了看,而后向前两步探出头去朝楼下又看了看,这才回来将门轻轻带上。
而男人才刚一关上门,把行李箱放在一边,并且已经摘下了墨镜的年轻人忽然嗤笑了一声,有些无语的问了一句:“都是联盟的杀手,有必要这么怀疑我的能力吗?没人跟踪的!”
男人却是戴着意味深长的表情看了他一眼,而后微微一摇头:“太年轻了,我敢打赌,你的年纪绝对不超过十五岁!”
年轻人嘴角一翘:“赌什么?”
“任务酬金的一半!”
年轻人立刻朝着男人伸出了右手,摊开的手掌还挑逗似的勾了勾,脸上露出了一副赚到了的表情。
男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禁露出了些许懊恼的神色,紧接着有些不甘的问道:“你到底多大了?”
“根据刺杀条例,共同执行任务的两个杀手,不得相互询问对方除了编号以外的一切信息。”说着,年轻人拍了拍男人的臂膀,语重心长的又说了一句:“合作愉快!”
“切!”男人顿时翻了个白眼。
年轻人也不在意,而是将身上的黑色双肩背包放了下来,眼神四处打量起屋子里的布置,看起来还算干净,就是屋子里因为窗帘被拉上的缘故,光线有些昏暗,而且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浓重且古怪的味道。
这是烟味,还有各种食物气味沉淀了之后的混合。
“雇主呢?”年轻人一边拉开了最靠近门口的厕所门,一边问道。
“你放心,我都检查过了,没问题。”男人看着年轻人的举动,心下明白其这是要检查一下,先是提醒了一句后,又接着说道:“雇主在卧室,情绪不太稳定。”
“情绪不稳定?”年轻人似乎只听见了男人的后半句话,一边问着,一边自顾自的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男人看着这一幕颇有些无奈,但也没有任何想要阻拦的意思,而是走向沙发坐了下来,一边说道:“我已经跟雇主说明了这次任务只有我们两个人执行,然后他就开始骂人……”
年轻人突然停下了动作,脸色古怪的看向男人,插嘴问道:“然后你就动手让雇主安静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雇主啊!事后可是有权利在最后的认证视频里举报我们的!”
年轻人呵呵一笑:“是举报你一个人,不要算上我。”
男人又是一个白眼翻了上来,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雇主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来执行任务,先是在那里骂街,骂了一会儿就从电视柜里拿了一套吸毒用的用具,估计是要追龙,然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估计现在正躺在床上起飞呢。”
追龙,吸毒的一种方式。具体方法将粉状毒品放在锡纸上方,然后用打火机在放着毒品的锡纸下方进行燃烧,烧出阵阵的黑烟供吸毒者吸食!
年轻人听完不禁嘿嘿一笑:“这雇主,自己起飞了也不带上你。不过出手倒是挺大方的。”
男人明白年轻人话里的意思,用两百万美金作为任务酬金,而且还是只雇佣了两个人,这个手笔不可谓不大。
“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句,要是雇主追完龙之后出来发现第二个杀手居然这么年轻……”男人一指放在卧室门口的一个行李袋,“看到那个袋子没有?那里面就是联盟对我们这次任务的军火支持。”
“怕什么?这种人,揍一顿就好。”年轻人笑了笑,一边扭动了几下脖子,活动了一下肩膀,“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了,就当是活动活动了,来的路上我就揍了几个本地人,其中一个好像还是恶河帮的……”
男人脸色顿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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