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耳本是魏国大梁人,家境贫寒,年少时在城市内是一个游侠,整日混迹街头还有好义的名声。在魏安釐王三十年时,他的命运转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魏国当时受到秦国猛烈进攻朝不保夕,不得已魏王将窃符杀将救赵旅居赵国十年之久的信陵君请回国内救急。
信陵君在他接任上将军之后不负众望,再一次联合五国联军打败秦军于河东,蒙骜无奈率秦军退守函谷关内不出。可以说他一人就是秦国东扩最大的拦路石,连续两次挫败秦军战略的人在战国末期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凭借急公好义的名声,张耳顺利成为信陵君的门客。身为一个魏人从小听着魏公子的传奇故事,能够侍奉于他即便只是最低层次的下宾,张耳也是非常满足的。奈何外敌不存则内斗既生,本就因才能名声出众的公子,被秦人故施离间计,终究还是败给了帝王之心。
自从信陵君饮酒自伤去世,已经过了三年。现在是魏王增在位,正好也是王三年。曾经名震天下的魏公子已经很少被提到了。原本信陵君的诸多门客也纷纷散去,只留下少数人还承袭信陵君的遗志,在魏国出仕。
失去主君的张耳失去饭碗,在大梁与他人械斗失手杀人,不得不亡命逃离。他选择了外黄,而这里又一次改变了他的命运。外黄豪绅黄氏有一女儿,远近闻名美丽异常。可惜被其父许配给了一个故旧之后,黄氏淑女不甘之下出奔在外遇到张耳。
张耳的朋友为他做媒向黄氏女提议:“除了张耳,你怕是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他在信陵君门下也算见多识广,谈吐不俗,更别提上天送他一副好相貌,体魄也十分强健。
儒家文化盛行之前,女子婚嫁十分自由,爱则合,惡则分。夫妻之间合则来不合则去,与四处宣扬学说的思想家们也差不多,虽然这也是儒家痛心疾首礼乐崩坏中的一部分。
总之黄氏女十分满意张耳,摆脱前夫之后迅速嫁给张耳为妻。黄公无法只能上下活动,将张耳的杀人罪抹掉。
他凭借自己曾是信陵君门下的经历和岳家丰厚的财产,仗义疏财,广交豪杰,成为了外黄第一豪侠。他也在岳家和门客的支持下被推举为外黄县令。
世卿世禄的封邦建国时期,君主还有公卿大都是从门客中发掘人才的,认为自己有才能就投身贵族门下,如果被赏识就可以成为属官家臣。战国末期养士最多的就是战国四君子,一人可名动天下,上可伐国下可参政。
郡县之间依托豪富的游侠则更是不胜其数,六国的土壤野蛮生长着地方豪强,即便到了汉朝也屡禁不止。汉武帝时期就曾经大力打击豪强,然而只是成功一时,没有多久豪强又逐渐演变成了世家大族操持了地方政权。与严刑峻法的秦地比起来,六国故地真是散漫的令人惊奇。
说起来,张耳与吕雉也算是有秦晋之好,她的独女鲁元公主下嫁了张耳的儿子张敖,生出的女儿张嫣曾被她安排给刘盈做了皇后。只是张嫣早早守寡,诸吕被杀之后,在汉宫孤苦一生。张敖死后谥号为鲁元王,跟随公主的封号取谥号的在西汉也算是独一份了。
刘季仰慕信陵君遗风,入魏之后听闻了不少外黄大侠的传言,自然也想加入了张耳门下。刘季听从县城内贩夫走卒的指点,终于找到了张耳的府邸。
张府是黄公别院改建而成,占地颇广高门大户气势非凡,两名奴仆守在朱漆大门外,应对着来投的游侠。刘季见此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奴仆看最后一个人身高六尺有余,前额微凸,面容非凡,看上去还略显稚嫩。一奴问刘季:“你也是来投张公的嘛?”刘季点点头没出声。
另外一人看刘季不语,劳累大半天心情不佳的讥讽道:“怕不是个哑巴?”
他瞪了眼无礼的奴仆反驳说:“汝公怎么会是哑巴。”
被辱骂的奴仆想要伸手打刘季,被刘季预料之中的躲开了。另一个年长些的奴仆拉住还要动手的那人劝说到:“勿要多事,当心主公惩罚于你。”年长些的奴仆向着刘季致歉,请他入内。
刘季这才背着包袱手握短剑,趾高气扬的踱步走进大门。张耳的宅院内装饰的十分精致华美,前厅外还有很多游侠儿比试剑术,围拢观战的人群不时发出声声叫好。
他被在院内迎接的家臣安排好了住所,虽然只是简单的房间,家具摆放的整整有条,十分整洁。
饿着肚子的刘季并没好意思向奴仆去要饭,等到他吃到第一口食物的时候已经是在夜晚宴会上了。
张耳坐在主位,几位剑术高强的门客坐在贴近主位的案桌后。刘季之前曾观摩过他们之间的比斗,十分叹服。刘季初来被分配到末尾就坐,他远远看着主位上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蓄有短须,眼睛明亮,笑容十分亲切。
“诸位。”当张耳开口之后,大厅内的嘈杂的声音才渐渐安静下来,“欢迎新的朋友来此,我有幸得遇诸位,实乃天意。
我曾追随信陵君,见证了信陵君率五国联军伐秦的胜景,也见证了信陵君郁郁不得志的晚年。第一杯酒敬信陵君,是他才让我们相聚在一起。”
张耳双手握樽,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底下的门客也齐声回应敬信陵君,刘季跟随他人的行动,被仪式感吸引眼睛兴奋的发红。
张耳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握着酒樽继续说:“六国苦秦已久,被秦人杀害的将士数不胜数,第二杯敬六国死难将士。”
众人又跟随张耳满饮一杯。
张耳举着最后一杯酒:“最后,我必须敬在坐的诸位,不忘信陵君之志,来这里加入我抗秦的事业。”
刘季在这时完全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明主,不禁感动的热泪盈眶。只是他很奇怪周边的人反应却很平淡,情绪激动的他并没有细想。
在张耳示意享用食物的时候,刘季难以忍耐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吃着案板上的肉食,并不理会诧异地盯着他看的几个门客,毕竟吃饱肚子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过了多半月,刘季已经完全明白为何早来的门客会比较冷淡了,实在是张耳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宴会开始之前都要讲这么一次。原本以为张耳能够领兵出战的人们,早已和本来就是来混口饭吃的门客一样,不再追求更多。只有极少数志向远大的人,看清形势早早离开。
刘季原本也打算离开,但是想想回去之后势必被人耻笑,父亲又要自己种田。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这里有吃有喝还能学习剑术也是相当不错了,岂能强求?
单父的吕雉正在劝说吕父提前找来秦律教给兄妹,自商君后秦法严苛,法不容情,稍有不慎就会被罚钱,罚为城旦舂,再严重甚至斩首也有可能。为了避免到时候不知情而犯法,吕雉不得不强烈建议吕父在家中进行普法教育。
秦律时时更新,吕公想办法找来眼前这些最新秦律竹简,着实废了不少心思,于是吕公的书房内继兵法之后又充满了秦法教育的声音。
“钱善不善,杂实之。出钱,献封丞、令,乃发用之。百姓市用钱,美恶杂之,勿敢异。 金布”
吕公先是读了一遍原文才朝着大眼瞪小眼的二儿子与大女儿解释:“官府收入铜钱,以一千钱装为一畚,用其令、丞的印封缄。钱数不满一千的,也应封缄。钱质好的和不好的,应装在一起。出钱时,要把印封呈献令,丞验视,然后启封使用。百姓在交易时使用钱币,质量好坏一起通用,不准选择。”
若是这条金布律可以一直实行下去,那么就不会有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了。古时候铜币易磨损,人爱新钱而厌恶旧钱,把自己手中足重的新币留下而把旧币用出去,就能赚得磨损部分的差价。这条律例就是保护旧钱拥有着的利益,毕竟铜在古代就是钱,谁也不想手中拿着分量不足的铜钱。
吕雉想着汉二年的钱律也是承袭自秦,禁止人选择性的收铜钱,拒收缺损破旧铜钱的要被罚金四两。只是曾经秦法肉刑被汉初继续实行,直到淳于缇萦上书救父,肉刑才被基本消除。
现在他们还是先从生活日常的《金布律》开始,以后还有《徭律》、《田律》要多加了解。
在秦王成为始皇帝之前,秦国土地是属于国家所有,庞大的国有土地是保证军功封爵的前提,这就是之前吕公只问了城市房价不问土地的原由。
原本无地之人只能沦落到去帮有田之人做帮佣,或者去垦殖官方土地来获得稀少的食物。在土地为生产资料的时候,无地之人总是难免沦为社会底层。秦国征发傜役时会将赘婿,商人优先派到劳务繁重的地方去服役,重农政策由此也可见一斑。
尽管儒家经常苛责秦国重法,可是曾经入秦的荀子却对秦国霸业已成表示了赞叹,从那以后有很多儒生前往秦国谋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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