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后的吕释之挎着脸不可置信的问:“阿妹竟然要给我提前定亲?我还没玩够!不,我还没学有所成怎能匆匆定亲!”
嘴上用学业做借口,他却是不知人事,对定亲一事一口拒绝。吕雉又看看大兄吕泽,吕泽倒是稍知人事却还没考虑这么长远。
国学中年龄大些的公族之后闲暇时光最爱说些房中事,他听来听去不过就是那样,也不曾感兴趣。
“若是能有合适女子早早订下也未尝不可,这件事还需看阿父阿母的意思。”吕泽笑着将皮球推给了父母,他却是没有想到吕雉早已说通父母,这却是专门来跟他们通气的。
因为吕公能说动内史腾降秦,轻易取得南阳。秦政给吕公升了爵位,现在已经是一名公乘了。若是说有什么不同之处,望文生义他来往国学已经有官车接送了。这点倒是让他们一家在东区显得扎眼不少,毕竟东区多的是来贩卖才华的各派学士。
不能说那么多学士中没有想要实现自己伟大理想的人,但是任何一个人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总是要加入到秦国里面去,秦国如此强大他们即便仗剑穿越各国,也不敢在秦稍稍放肆。
咸阳城中此时平民已经大量的开始食用起了麦粉食物,吕雉意识到这一点,想着应当早些说服秦政在咸阳北方多多种植宿麦,增加粮食产量。
“《周礼》有言‘芟刈其禾,于下种麦’‘芟夷其麦,以其下种禾豆’我入秦以来却不知秦地是否行此法?若是仍有未曾推广地区,不如使国学农家子带农户革新种植之术。”她拢着衣袖手指在袖中揉捏,这农业生产不去调查她也不能妄下论断,却不知秦政知不知。
吕雉实在不知在秦国为何没有专管农事的高官,治粟内史只是主管国家财粮缺不管庶民究竟怎样种植。
“这寡人不知!若真是如此,寡人便问询治粟内史,兴许他知。”秦政倒是被吕雉随口一个问题问到了,他一国之主怎么知道农耕之事,每日操劳也不曾有歇息之日。
“天子尚且亲耕,王上竟不知农事。可曾知错?”吕雉眉头紧皱盯着秦政厉声严辞浑然忘却这是一国之主。
秦政举起左手,用袍袖挡住吕雉的视线,亲自道歉:“是寡人的错,寡人往年都是让吕相邦代理,今岁却是忘了此事。明年春寡人必定亲自躬耕于垄亩,为万民表率。”
却说入秦的韩国贵族们即便出发时,带了大量的粮食,却未曾料到他们行动缓慢。入秦之后不久,纷纷断了粮食。
有那不知世事的公子要求押运他们的秦卒给他们提供精米、粟米食用,被秦卒黑着脸赶了回来。
张氏队伍中米粮也所剩无几,张良不得不向前些日子与他说过几句话的秦卒问询:“我等粮食即将告罄,不知可否从临近乡邑购些米粟食用?”
“勿忧,王上既然早有言当先报名入秦者,可包食宿。尔等稍后便知,供应何物。”秦卒露出了怪异的笑容,让张良心里惴惴不安。
一路行来每到食宿时间,两队人都是分开食用。韩人贵族吃着自己米粟,秦卒吃着自己的麦食互不相扰。
因为护卫他们的行军速度实在太过缓慢,大军已经加速归国。留在入韩队伍中护卫的士卒,数量却是不多。有些想要逃跑的韩人,被木枷锁着走的踉踉跄跄。又警告其余人若是再逃就将被送到沿线城池去城旦,韩人才全部老实下来。
因而除了张良能与秦卒说上几句话外,韩人都是不愿理会秦卒的。一方面他们不愿背离自己王公的骄傲,另一方面却是厌恶这些灭亡自己国家之人。
晚间秦卒端着几锅浓香四溢的肉汤到了韩人篝火旁,还有几个士卒提着几个竹筐,里面放着麦粉烙成的大饼。
香气扑鼻即便是再傲气的王公也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们盯着那些大饼不知是何物所做轻声交谈起来。
一个为首秦卒站出来说:“此乃麦粉所制,王上有令必不少尔等路上食用,请便吧。”
秦卒带着一起来的士卒回到他们那边的营地,嘻嘻哈哈笑着猜测那群王公之后会不会安心去吃麦食。毕竟他们当初听闻自己要吃麦食时还不是十分抵触?最后尝过之后,纷纷变成了真香。
韩人队伍中一个年轻贵族红着脸大声说:“秦人竟然拿麦食羞辱我等,我便是饿死,也不会吃一口麦食。”
他的发言也让有些蠢蠢欲动的韩人止住了脚步,一个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挤进了人群。她身着一身宫装,颜色俏丽却不保暖,裹着一件白狐皮制成的皮裘,娇小的脸上眉目如画。
站在一旁的张良认出了她的身份,是王长女韩嫣。她手拿一个木碗挖了一碗肉汤,又从筐里拿出一个大饼,才看着或是轻蔑或是皱眉盯着自己的人群开口说:“天下已无韩国,何必故作姿态,子孙无能痛失其国。便是麦食但能果腹,有何不可?”
她走向自己的马车,挺得笔直的背影下,是已经拖在地上沾染了尘污的白色狐袍。韩嫣并不关心那些人是否要去食用麦食,她只想走的稳些不要撒掉这鲜美的汤汁。她当然也不是无所顾忌的就去了,之前早早就跑到秦卒那边看了他们的吃食才过去的。
秦卒既然吃用的与韩人一样,那么总不会是用一样的吃食来羞辱韩人。看他们吃的很香,也许是想看韩人王公闹些笑话娱乐一番。
“王女,怎能亲自去拿吃食,这是奴婢该做的。”迎过来的羽面色羞愧的对着韩嫣说到。她是一个十八岁的宫女,即便秦卒已经将大部分宫女宫人遣散归家。她却千里迢迢服侍韩嫣入秦,来报答她昔日救自己于公子胜手下的恩惠。
韩嫣将手中的食物递给了羽,回头看了眼已经有人去拿吃食的韩人,嗤笑一声说:“若不是我亲去,他们此时还要犹疑不前。以后莫要再叫我王女了,王已经不在,国更是不在。以后但唤我主上便可。”
羽用手将饼掰碎泡入肉汤中,韩嫣用勺子挖了一小块送入嘴中,味道并不差,事实上是非常好。吸取了汤汁的饼块,鲜香软糯十分美味,与她吃过的任何一种食物都不同。
“羽你快去再装一碗回来,记得找个大点的碗,还有再带个这个饼。”韩嫣放下勺子笑着对羽吩咐。
不久之后,当羽尝到麦食的好滋味,惊叫一声大口吃了起来。不过此时周边的人都吃的很是欢快,那个曾经说这是羞辱的年轻公子更是面色涨红的吃完了自己的一份,对身边仆从说:“快去再拿一份。”
不远处的秦卒看了一会儿争食闹剧,便又给他们带去一桶肉汤,更多的饼食。
张良看着吃的开心的弟弟,总算明白过来,当初那个秦卒露出的笑意为何。
秦国朝堂对王上一战定两国惊讶不已,但是无论怎样这都是件好事。秦政在朝堂上透露些口风:“此次得建奇功,寡人得一贤才相助,不久之后诸位便知到底为何人。”
回到自己府衙的李斯,充满怀疑的想着莫不是韩非?可是韩非虽然入秦却是想为存韩出力,秦王还能感谢何人呢?他因为带韩非归国已经被任命为客卿,想到秦政看自己时稍稍停顿,莫不是自己建了奇功而不知?
听到传言的吕雉在秦政面前惊喜的询问:“王上朝堂之上是在说我吧?王上准备兑许诺言了嘛?”
“正是如此,此次灭韩亡魏你之功绩当可排第一,不知你想为何官?”秦政看着眼前激动不已的小人,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典客如何?你既然能言善辩,必定无损秦国威名?”
“整日与戎狄蛮夷相处未免无趣,不做!”吕雉摇摇头,表示坚决反对。
“太仆如何?掌管国内马政,也是非常重要。”
“王上竟然视我为母猴?意图使我避马瘟不成?不做!”吕雉看秦政提议越发不像话,生气的瞪着他。
“你又不是宗室,自不可入宗正为官。那么便往郎中令下做一议郎如何?”
“负责顾问应对,又不需随时当值,还有六百石俸禄,做得,此官做得。”吕雉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心里盘算着她到时候的收入。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商鞅立下的度量衡,商鞅方升一升大概是将近一斤精米。一石米等于将近一百斤米。六百石用斤来算就是六万斤米。
郎中令为九卿之一,掌管宫中禁卫。其下有谒者掌臣下进书,郎官掌守门户,内则宿卫,出充车骑,有议郎、中郎、侍郎、等。其中议郎顾名思义,在于其不仅是和博士一样承问答,当顾问,而且职掌言议,可议朝政。
“那么寡人隔日便于朝堂上宣布,任你为官。如此你可满意?”秦政看着喜不自胜的吕雉,笑着说道。不过六百石米而已就乐的她找不到北,岂不知相邦等三公可得四千二百石俸禄。
吕雉回到家中时还有些飘飘然,她将自己即将秩比六百石的消息告知母亲乐子,让乐子惊讶的合不拢嘴。即便是吕公在魏国庄园收租也不曾年年有六百石积粮,如此女儿竟然成了家中收入的第一人。她不由想起上一次吕公还抱怨说自己女儿太过能干,让自己压力颇大,这一下恐怕又要让他郁闷良久了。
人们常说斗食吏,就是每日俸禄一斗米粮的小官,他们忙碌一月俸禄不过几石而已。吕雉的六百石也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每年一发,而是每月发放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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