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走进工房后继续往里走,这工房是长方型的。在往里走的过程中,断续看到两边各有两排,全站着十岁到十六岁不等的少年,期间每边都有两三个大人拿着鞭子,在他们之间来回走着。
这些少年总共有一百人左右,他们的双手快速而敏捷的动着,在拼接和缝合士兵们穿着打仗的衣服,只是他们都普遍消瘦,目光呆滞。就算断续不停的挣扎着、喊叫着都没有人转过头看他一眼。就像是提线的木偶,不会说话也听不到别人说话,只死死盯着手中的战衣,怕出一点差错。断续看到他们的神情后也放弃了,感觉走进了地狱,不会再有出去的日子。
走过工房来到里面的一间屋子,大汉把断续丢在地上,对一个拿鞭子的人说:“又来了一个,交给你啦。”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这里面的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尖嘴猴腮、细眼薄唇。声音还阴冷:“进来时你也看到了,后面你就与他们做一样的事儿,有没有什么不情愿?”
断续虽然心有不满,但还不至于傻,说:“没有。”
“来,我教你三遍,如果这么简单的东西三遍都学不会,那你就可以不干了。”他阴笑着说。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断续想到之前在外面的谈话,意会到不干的意思,是会被丢到外面去喂狼,于是断续仔细的看着他所做的。三遍过后自己确实也做得来了,只是有点手生而已。大概才进去一刻钟左右,他就被叫出来到工房里开始干活啦。
断续站在一个女孩子旁边,看到她已经非常娴熟,自己做一件,她要做三四件,很快的就将战衣的几个部分拼接在一起,成为了一件完整的衣服。做好后放边上,由更大个儿一点的少年来收走和放入新的散衣。
就这样站着一直做,几个时辰都不休息,就是要去方便也被限死了时间,稍晚一点回来都要挨鞭子。
终于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他们排队打饭,打饭的人随意盛一点菜稀饭给少年们,再加一个馒头就让换下一个人。而少年们总是小心翼翼的接着,生怕没接稳烫着自己或掉地上,不然就只能饿一顿,还会因为没有力气而多挨好多鞭子。
前面有一个少年的馒头就在了掉地上,他熟练的弯腰捡起就走,其他人也没有一个会笑,因为这种事情基本在每一个人身上都发生过。断续端着一碗稀饭、拿着一个馒头向人群中走去,看到他们都坐地上吃着,有些人都已经吃完了还在那里舔碗。
断续看着这稀饭,哪里像是人吃的,简直和猪食都差别不大。不过好在自己也过过两三年的苦日子,倒也没有觉得什么,只是份量实在太少,勉强打个底,三分饱都算不上。
正当断续还在看哪里没吃干净时,突然看到一只纤细的手伸到自己眼前,修长的五指中拿着一个馒头,非常动听的声音传出:“没吃饱吧,这个给你吃。”
坐在地上的断续抬头看向她,正是做活儿时旁边的那个女孩子。头岁稍短齐肩,前面也遮住了额头,脸上虽然有点脏,但是依然能从干净的部分看出她皮肤的细嫩与白净。大眼清澈,五官立体,挺鼻小嘴,爪子脸,简直就是一个小仙女,错落入了这地狱。一身宽大的灰色麻布衣服,确实有点脏兮兮的,但这里的少年哪一个不是呢。身高接近一米五,看上去像似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故娘。
此刻她正弯腰对断续笑着,天真、烂漫、无邪,像是要融化这地狱里的千年阴寒一样,也结束了断续的疲劳。
断续看着她,问:“那你呢?”
女孩说:“我是女孩子,饭量小,并且也已经来了半年啦,所以......没关系的。”
断续确实饿慌了,期许的问:“真的可以吗?”
女孩笑着说:“嗯,你吃吧。”
断续接过馒头:“谢谢。”
见断续接过吃了起来,自己也坐了下来,说:“我叫明月,你叫什么?”
“断续。”他口里包着馒头。
明月笑着说:“嗯,我们做朋吧。”
断续说:“我怕给你带来厄运,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或天煞孤星。”
明月依旧笑着说:“厄运?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厄运到哪里去呢!这么说,你一个朋友都没有?”
“嗯。”
“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也一个朋友都没有。”
断续诧异:“你也没有朋友吗?”
“嗯,或许以前有吧,但我都不记得了。有一次应该是病了吧,醒来后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都不记得。”
断续说:“好,那让我们彼此成为对方的第一个朋友吧。”
明月很高兴,点头说:“嗯。这里你可要注意啦,不要表现得很聪明,不然后面会被重点照顾的。也不要生大病,如果治你的病需要花很多钱的话,他们会直接把你丢进大山里喂狼。”
等全部都吃完后,他们又开始干活了。在干活期间,大家都不言不语,专注于手里的东西。当断续再次看向明月时,发现此时的明月看上去又没有之前那般机灵,粗看之下也如同其他人一样,像个提线木偶。
一直干到很晚才收工,收工后大家一回宿室倒地就睡了,这种强度让过惯苦日子的断续都有些受不了。他们男女混睡一屋,只是屋子里面大概分成了两堆,都没精力去看谁,养好精神争取扛过第二天,不然指不准下一个被丢出去喂狼的就是自己。
断续和明月只有在吃饭时跑快点,排队在前面,这样就能多出一点点的休息时间。他们也只有在这点时间里才能说上几句话,但时间一长,彼此也就慢慢熟了。在这种地方能有一个朋友也实在是难得,所以两人都非常珍惜。
早期时明月还分馒头给断续吃,后面断续慢慢的习惯了这种饥饿感后,也不再吃她的份儿,本来就不多,饭量再小也不能吃得很饱。这些少年们每顿都把碗舔得很干净,倒是省去他们洗碗的活儿。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期间断续也试图逃过一次,不过失败了,被狠狠的当众打过一次。要不是见他已经手熟,可能就被直接打残丢大山里了。
现在断续已经十一岁多一点,除了明月这个朋友,还没有交到新的朋友。这里面几乎所有人都变成了木偶,麻木的表情,呆滞的眼神,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已经放弃了抵抗,只苟且于眼前的生活。
又是一天中午开饭,断续对明月说:“我觉得这个工房是黑厂,他们做的战衣也很劣质,真让士兵穿这个去打仗,相当于是去送死。”
明月说:“嗯,你也发现了。他们还有一个地方也在做这种衣服,那里的衣服是好的,然后再把我们这里做的掺和在里面去,以次充好,牟取暴利。就从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心有多黑。”
断续说:“可这种战衣我们正在一天一天的做着,感觉对不起他们,有一种罪恶感。”
明月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你我不做,会直接被打死丢山里,他们再买两个小孩来顶着继续做,对他们豪无影响。与其这样,不如你我就这样给顶着,让那两个小孩免受其罪。除非我们能活着离开,不然不仅死得毫无意义,还害了另外两个人。”
断续说:“我上次本想逃出去后报官,让他们来解决这里,可是失败啦。”
明月说:“没用的,他们这里面就有官,你去报官等于是再入虎口。”
“真是不甘心啊,但我没有放弃,最起码,我要把你送出去。”
明月体会到了朋友的关怀和温暖,虽然知道基本不可能,但还是高兴的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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