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绿浓说自己十五岁,其实比虞兮还大,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
被卖到妓院时是十一岁,到屈沧溟府上是十二岁,但依然比那些从娃娃抓起的小女孩儿们年长上许多。
但她天资算好,不管学功夫还是学歌舞并不吃力。再加上人又乖巧,总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平日里见了屈沧溟也只是行礼叫声“王爷”,并无他话,更不像其他歌舞姬那样,把飞上枝头做凤凰的野心写在脸上。
两年前屈沧溟身侧需要个伶俐的大丫鬟伺候,朴归便又举荐了她。
起初二人都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但屈沧溟的衣食起居都是沈绿浓一手伺候,屈沧溟沐浴,她都要站在一旁抱着浴袍等待为他更衣。孤男寡女这样的相处,难免会日久生情。
沈绿浓对屈沧溟的心思,屈沧溟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有时候他伏案处理公务,一抬头,便看沈绿浓正痴痴地看着他。
有时候他喝多了酒昏昏欲睡,她湿了毛巾为他擦身子,擦着擦着,手便顿在他的身体上,没了动作。
屈沧溟又不是什么柳下惠,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夫妻之实。
屈沧溟最为介怀的就是沈绿浓的过去,她的第一次给了朴归!而且,哪怕她只是个市井小民,或者乞丐、孤儿都没有关系,她竟然曾经是个雏妓……一想起来,屈沧溟就心口发闷,难以释怀。
所以二人即便有了鱼水之欢,屈沧溟依然没有给沈绿浓任何名分。每次屈沧溟的欲望疏解后,不管多晚她都会穿衣起身回到自己属于丫鬟的小屋去。
同屈沧溟发生关系也有一年多时间,沈绿浓表现出了一个小女孩不曾有的成熟稳重,她从不仗着自己同屈沧溟关系“非凡”恃宠而骄,她的娇都在于觉得自己可爱上,时时刻刻表现出一副长不大的小女孩的样子。
屈沧溟知道沈绿浓私下里是什么模样,他有一回撞见她跟那帮比她年龄大不了几岁的舞姬撒娇,跟个八爪鱼一样,把手脚缠到别人身上去,还玩笑着嘟着嘴去亲那个姑娘的脸颊。二人正闹着,见屈沧溟走来,忙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
沈绿浓如何不知道屈沧溟介意她的出身,自己从来不敢提任何让屈沧溟纳她做妾的要求,做皇子妃,更是想都不曾想过。
在别人面前,她知道自己的身材与容貌可以获得不少好处,所以她又**又娇憨。在屈沧溟面前,她只是低眉顺眼,老老实实。把所有的机灵劲儿收起来,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爱到毫无保留才能长久,只要长久就够了。这就是沈绿浓所想。
哪怕屈沧溟有一天告诉她,让她为他而死,她也可以。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联络了其他歌舞姬一起到上京来,自己先混进宫里,又用了几天时间把其他人陆续带进来。她以后摄政王凤逸阳明察秋毫,但凤怀瑾还小,应该可以蒙混过去,谁知,一样的聪明铁腕。
爱令智昏,她真的太担忧屈沧溟了。
“我……都搞砸了,对不起。”沈绿浓的头低得极低,小声说道。
她这次的行为,不仅没有救出屈沧溟,还会让凤国揪住不放,借机多吃多拿,她是知道的。
人没能救出去,自己还给屈沧溟添了麻烦。
“我会一人担下所有罪责,不给二皇子和鞣然添麻烦。”头低了良久,没听到屈沧溟说话,沈绿浓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
屈沧溟伸手把沈绿浓拉进自己的怀抱里,张张嘴想要说些哄她的话,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现在就是个落难的异国皇子,能承诺什么呢。
凤逸阳和虞兮,屈沧溟和沈绿浓,两对儿虽然处境不同,浓情蜜意确是一样的。
而宫寻与凤晴岚夫妇,就不是这样的状况了。
从宫里回去的路上,宫承允独行,宫寻夫妇同乘一辆马车。
宫寻一上马车就冷下一张脸来,重重地往特制的马车靠椅上一坐,闭了眼睛不看凤晴岚,也不言语。
凤晴岚一愣,转而知道了各种缘由。
笑道:“哟,宫宰相这是跟谁生气呢?这么大火气。”
宫寻也不给凤晴岚好脸子,只道:“负责给宫里举荐人的,是不是你母亲家的远房亲戚,一个叫邓月娥的女官?”
凤晴岚也是沉得住气,明知故问道:“对啊,按辈分,我还得叫她一声表舅妈呢。老爷你怎么问起她来了?”
“哼!”宫寻用鼻子冷哼了一声,依然紧闭着眼睛,“这沈绿浓和那批鞣然的舞姬进宫可都是你那好亲戚举荐的。若不是皇上英明,发现了沈绿浓的狼子野心,使了个将计就计,今日可能就死在世德宫了!”
之前同虞兮夜谈时,虞兮暗示过宫寻凤氏对国家有二心,只是苦无证据并没有点明。如今再回想起来,宫寻只觉得后脊梁发凉。
这个夫人,当朝唯一的郡主,他真的小看她了。
他以为她只是自小养尊处优,嫉妒心是强一些,却从来都是不问政务,专心理家的,可如今看来,并没有这样简单。她一直跟朝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虽为凤氏皇族,初衷却并未想让凤国长治久安。
“她是我远房亲戚,鞣然歌姬刺杀就与我有关?那细论起来,她跟皇上还有亲戚呢,总不至于皇上想要杀自己。”
凤晴岚的神色变了变,眼神里添了些阴毒之色。但宫寻闭着眼,并没有看到。
他点出来,并不是要追究,毕竟无凭无据,凤氏又是他的正妻,传出去对他们二人谁都不利。
“那日有个女子来府上,正让我撞见,你说是荣王府过来的,给你送些点心,我便没有细问。脸没有看到,但如今一看跟这个叫沈绿浓的歌姬身形毫无二致。”
宫寻一字一顿道,语气笃定之极。他这些年官场不是白混的,识人有术这四个字,还是担得起。
凤晴岚脸色更难看了,沉默良久,缓缓道:“毕竟没看到脸,老爷天色太暗,你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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