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默默无声地待了好一会儿,既没有继续吃东西也没有交谈。
赛瑟倒真是饥肠辘辘,就算那面包很扛饿却架不住量少,还有未知的漫长坑道在前方等着他们。如果面包吃完了水也喝光了怎么办?赛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经验告诉他在绝境中最好的存活办法就是对绝境视而不见。
洛洛也没吃多少,不过她是真的一副没胃口的样子,没嚼两口就把自己的那片面包给重新包起来了。赛瑟没有直接看她,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无时不刻不在注视着她。
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到底是什么人?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跟着他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人进了这要人命的可怕坑道。就算她真的是安息宫的圣乐童,她的谈吐,她的身份,她的朋友,她的出生似乎也被笼罩在一层模糊不清的雾霭之中,叫他看不清真相。
赛瑟也不是第一次接触圣乐童了,赛瑟城的云宫里,苏请先生的手下不是大部分都是终身不娶不嫁的圣乐童吗?他还记得能大豆和能小米这一对活宝,虽然总是到处出洋相还老是把事情搞砸,但却是衷心无比。洛洛这一点倒真的和能氏双胞胎很相像。然而事情不能一概而论,本来沐基洗就是个谜团一样的人物,他的安息宫更是充满了疑云。这个来自安息宫的奇怪少女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伊西斯坑道的门口,肯定不是巧合。
“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下坑道?”于是赛瑟照直不打弯地问了出来,与其自己在那边猜来猜去还不如直线攻击来得妙,杀她个措手不及很有可能就会得到发自肺腑的答案。
“我、我、我……”洛洛的脸顿时红得快掐出血来,果然不出赛瑟所料,她慌得语无伦次,本来就是身材娇小的少女,现在在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和诘问之下,几乎快缩成了一只蜂鸟。
她偷偷地从臂弯里瞄了一眼,恰好撞上赛瑟锥子一样的目光。他不说话不代表打算放她一马,她还不至于蠢到看不出他眼神中等待和放弃的差别。
“我、我、我……”洛洛急得快咬舌头,我了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他的声音不大,脸色也不是很可怕,但是那山雨欲来的逼迫感却是越发沉重。
“我、我是。我是因为喜欢你……”
赛瑟稍稍愣了半秒。答案就这么简单?他皱起了眉头。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大魅力,但是眼下他们可不是在花前月下,而是在满是骸骨和恐怖的伊西斯坑道中,随时可能会丧命。这个洛洛很明显不是个血气方刚的勇敢女孩,她真的能喜欢他到甘愿陪他一起送死的地步?
他又想起了隐心眉,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如果说出这话的是她该多好,如果眼下陪着自己在这魔窟中的是她该多好。赛瑟忽然发现那段在石室中的回忆是那样美好,隐心眉就算害怕也不会退缩,她是他所见过的最骁勇善战的斗士。如果她看到他用铜蛇剜自己的肉一定会破口大骂他是个受虐狂加死变态,然后她却会边骂边背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往黑暗中走去,而他就要从后面偷袭她的敏感部位……她会破口大骂,可是他根本不会在乎,只要和隐心眉在一起,就算是身处坟墓他也会把那里变成灵肉合一的天堂。
他怎么会那么思念她?明明他们并没有分开太久啊。赛瑟想着在亚兰地宫中隐心眉的一颦一笑,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洛洛的双腿上。她的短袍因为席地而坐只勉强遮住了股部,幽幽的黑色和柔润的白色让他浑身一阵抑制不住的燥热。啊,他实在是太久没有碰女人了,他多么希望眼前这个女人是隐心眉,这样哪怕轻抚她的脚脖子对他而言也是莫大的宽慰……
“你的腿怎么了?”赛瑟忽然开口,眯起了眼睛。
“啊?啊?”洛洛慌忙把腿收回来,抱膝而坐,连连摇头,“我没事啊我很好……”
赛瑟却不由她狡辩,双手不由分说抓过她的两只脚踝,她顿时仰面朝天,后脑勺撞在高台上。只见洛洛右股的内里侧出现了一片淡紫色的印记,他举手借着钻戒的亮光查看,发现这印记中心处是个极小极细的红点,若不仔细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得到。
“你也中了拉神蝎的毒,你自己不知道吗?”赛瑟厉声喝道。
“我只是觉得那儿有点痒,可是又不好意思挠……”洛洛羞红了脸——自打遇见赛瑟之后,她的脸色好像就没正常过,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再说我没有被蝎子咬到啊,怎么会中毒?”
“我也没有被蝎子咬,但是却中了毒。别忘了你告诉过我,这蝎子毒性猛烈到就算人靠近也会中毒,更何况我们之前遭遇的是潮水一样的蝎子群。怎么你告诉我的东西,自己却转眼间就忘了?”
“我不是忘了,只是没想到蝎毒能猛烈到这个地步。”洛洛挣扎着想从赛瑟手中把腿抽回来,“叶瑟,叶瑟……你能放开我吗?”
赛瑟没有说话,只是再度取出铜蛇,洛洛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两脚乱蹬乱踢,可是赛瑟的手劲实在太大了,她这么一通瞎折腾除了让自己春光大泄之外,根本无事于补。
“不许叫。如果你感出一声,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赛瑟威胁道,洛洛从他的眼神看出来他绝不是开玩笑,她恐惧地点点头。
刹那间,她只感到右股内里处一阵钻心的剧痛,紧接着他终于松开了对她的禁锢,并且发出满意的叹息声。洛洛疼得几乎无法从地上爬起来,就感到赛瑟丢过来一个东西落到了她的膝盖上。
“我把那腐肉剔了出来,幸好你中毒的程度比我轻得多。现在你自己包扎一下吧。”
洛洛拿起他给她的布带,借着钻戒的余光观察自己的伤患处,果然那里被剜去了针尖般细微的一小块,没想这么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手活儿竟然这么利索。
她胆怯地抬起头,幸好赛瑟侧身对着她,根本没有朝她的方向看,要知道她现在这个姿势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洛洛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打好了绷带,冷不丁一抬头却又再度吓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石壁上端,哑着嗓子低声尖叫道,“火、火蛇——”
赛瑟闻言飞速起身,拔剑四顾,却再度扑了个空,石壁上什么都没有。
他悻悻地把剑重新插回剑鞘,瞪了一眼仍旧抖个不停的洛洛,“你一定听过狼来了的故事,所以你现在是打算现场演绎一个蛇来了的故事?”
“我没有撒谎,我是真的看见了大火蛇!”
赛瑟无声地冷笑着,没有再搭理她。
稍后,两人觉得已经休息够了,打算上路。
“你的脚踝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走路吗?”当赛瑟从高台上慢慢地滑下来之后,洛洛问。
“只要你别再给乱跑乱跳乱喊乱叫,别说走路,要我飞都没问题。”
洛洛惭愧地垂下了脑袋,“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叶瑟。”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就感到左右两边的石头墙壁突然消失了,似乎已经穿过这道黑暗狭长的走廊进入了一个空旷无边的场所,四周都是暖暖的热风,头顶上的黑暗中却又冷风直垂而来。
赛瑟的狮踏蛇钻戒自从他们重新开始赶路时就开始变得时亮时暗,最后就完全熄灭了。眼下他们站住了,钻戒重新开始发出幽光,当赛瑟举起右手,刹那间他的指头上仿佛出现了一颗小小的太阳,发出闪电般的白色强光,硕大的影子溘然而逝,他们看见头顶上方的穹顶处有一座雕刻精美的庞大吊顶,下面有许多人形石柱支撑着顶部,都是身着奇装异服的半人半兽。
一个宽得看不到两边的厅堂展现在他们面前,黛青色的石壁光亮无比,平滑晶莹,上面刻满是奇怪的文字和图案,像一面刻了花纹的硕大黑水晶镜子。
厅堂共有四个入口,都是顶部雕刻网子以及拧成锁链的黛青色弧形拱门,弧顶处都有两行石榴作为装饰,他们正好对着从左往右数的第三道门。
赛瑟放下手,钻戒的光芒逐渐暗淡——它好像读懂了主人心中的所想——只变成了模糊的光晕,仅能勉强照亮对方的脸庞。
“我要再一次依靠我的直觉,”赛瑟喃喃道,“我觉得正确的路就是我对着的第三道门。”
“别忘了我才是看过地图的向导,”洛洛立刻反驳,“正确的路是第四道门。”她指着从左往右数的最后一道门,语气无比坚定。
赛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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