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伊西斯忽然顿住了,好像她口中叙述的那一幕再度降临,又一次发生在她的身上。
“你怎么了,伊西斯?”赛瑟问道。
她粗粗了叹了一口气,喉间发出仿佛来自黑暗的低语,一开始赛瑟没有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可是她重复了很多次,他最终听明白了,伊西斯是在赞美永恒之王的荣耀。
这令赛瑟感到震惊,伊西斯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也能赞美永恒之王吗?它们不应该对祂都是当着面恐惧战栗,背地里大肆亵渎吗?他抬起眼睛,瞥了瞥伊西斯,带着一种全新的态度审视她。
伊西斯沉浸在回忆中,嘴里不住地说着,“圣哉,圣哉,圣哉,主神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
赛瑟不愿意去打算她口中的敬拜,直等到她安静下来,才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题,“伊西斯,伊西斯,”他伸出指尖碰了碰她冰冷如尸的胳膊,“你应该接着说下去了。”
“啊啊,是的,是的……”伊西斯发出尖刻的笑声,“我情不自禁再度开始敬拜永恒之王,就像我在过去曾经做过的那样……”
“恶魔也能敬拜永恒之王?”赛瑟抬起眼皮,提出质疑。
“你也觉得我是百分百的恶魔?”伊西斯声音苦涩,“配不上敬拜永恒之王?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恶魔,还是人类,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的杂种变体……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但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永恒之王极大的怜悯,即使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即使你在过去几年前的岁月中三番五次地背叛祂,弃绝祂,祂还是没有抛弃你,”赛瑟听见自己的声音充满温柔,“因为你是按着祂的形象造的,并且因为你是人类——即便是时时刻刻环绕祂,侍奉祂的天使,祂也没有给予这样深似海的怜悯和厚爱。在我看来,不管你让自己陷入何等境地,不管撒旦多么肆无忌惮地戕害你,玷污你;在祂眼里,你始终都是那如同刚刚出生的蒙爱又无辜的人类幼童模样,”赛瑟小憩了一下,喃喃道,“所以这也是你可以一直敬拜祂的原因——即使你和撒旦都认为你早已不是人类了。”
“当我之前和你描述这一切的时候,我记起了能够敬拜永恒之王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所以才会打了这个岔,”伊西斯揉了揉枯干的眼睛,血水和炭粒落到脸颊上和手背上,被她胡乱地甩开,“我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赛瑟……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到古实人的坟茔里吧。”
“好,让我们重新回到古实人的坟茔里吧。”赛瑟重复了一句。
“那时,彼列站了起来,冲我直直地飞扑而来。”伊西斯继续回忆往事,“那时,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力量胜过牠,而牠所等待的就是毁灭我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自己完蛋了,我听到自己在尖叫,张开黑色翅膀的彼列在咆哮,另外两个疯子在大喊大叫,宁录和其余隐藏起来的永恒守卫也在怒吼……”乐
“我知道,我们都要完蛋了。可是我不甘心,于是就在那一瞬间,仅仅是在那一瞬间,我跪了下去,将身子伏匐在地,大声呼喊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是身为恶魔的我现在所不能说的。”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名字?有人曾经告诉过你吗?”赛瑟小声问道。
“没有人告诉我,我当时就是知道。”伊西斯摇摇头,“后来当我回想所有往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可能自打我出生伊始,万王之王就把祂的名字放在了我心的最深处。所以当我走投无路,全世界都无法拯救我的时候,所以当整个地狱都再度冲我扑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你不能告诉我那个名字吗?”赛瑟皱起了眉头。
“我不能说,就算是用手指在沙土上划给你,我也无法做到,”伊西斯道,“因为对于来自地狱的任何生物,说出那个名字对我们来说都是致命的。”
“可是你却能敬拜永恒之王,真是匪夷所思。”赛瑟揉着脖子,“据我所知任何来自地狱的生物都无法敬拜赞美永恒之王,甚至连向天呼求,朝天举目都办不到,牠们所能做的就是恐惧并且发抖地跪在祂的宝座之前。”
“你了解得不错,所以我想我的确是个特例。不过,赛瑟,你不用为无法从我嘴里得知那个名字而感到懊悔,我相信你所爱的那个女人,甚至是你自己,你们的灵魂都会带领你们的肉体找到那个无与伦比的名字——因为你们是人类,且是被祂拣选的,祂爱你们。”
伊西斯的最后那句话让赛瑟惊讶地抬起头,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他还是把到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赛瑟有些含含糊糊地低声道,“好的,好的……请继续吧,你说你说出了那个名字,然后呢?”
“然后?然后,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我看到彼列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仿佛一团凝固了的黑烟似的,冻结在时空之中。我耳边大部分的声音都消失了,无论是疯子的喊叫,彼列的狞笑还是宁录的怒吼,但是虫鸣声,砂草声,还是我的呼吸声却是依旧。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止了,可是在我,以及那道从地平线蔓延而来的小径上却在继续。”说道这里,伊西斯又停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赛瑟不得不提醒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能看到我当时所经历的画面,你就什么都不用问我了。”伊西斯神色有些异样地说,“在我呼求祂圣名的时候,我周围的混乱和邪恶都停止了,我看到一条小小的渔船驶到了那条蜿蜒的白色小路之上,然后停住。我惊讶地站起身,这明明是荒漠,是大而可怕的旷野,哪里来的水和海呢?可是却分明有一艘船在坟茔外的地上靠岸了。”
“有个披着白色亚麻披肩的男人从那艘破旧的渔船上走了下来,他所穿的衣服样式我从未见过,不过却异常朴实,毫不起眼,唯一有些特别就是这男人衣服的下摆和头巾周围都镶着白色的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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