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间雪融香

12你忘记带上我了

    
    流逝的时光在世人的眼中也许只是些流泪的过往,只有那渗入人脑海中忘不掉的美好才是真正的情怀。
    慕容尚此刻的心境并不高,他现在只想好好的活着保住守卫燕云十六州的烈焰军仅此而已,至于那万人羡慕的皇位他从前跟现在都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说实话他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母后,他此刻似乎非常想要见到她,然后告诉她自己真的遇到了鬼谷老仙家口中所说的那盏宫灯,只不过鬼谷老仙家所说的绝色美貌他并没有遇到,他遇到的是长相只能用恐怖丑陋来形容的宫灯主人。
    慕容尚和沈落落同骑一匹马,七彩山鸡岳千书摇鞭晃马的跟在他们后面。他原本是在前方带路的,但是到了后来沈落落给他使了眼色,他就乖乖的落到了后面。
    “这公主又想干什么呢?”岳千书心中懒散的想着。荒漠上的温度渐渐的升高了,毫无遮掩的他们只能任凭阳光不停的捶打在他们身上。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淌下了汗水,尤其是沈落落,她的脸在被她用衣襟擦拭了几下之后变的更加恐怖起来。
    “我们走的路好像是通向边城要塞的,你不是刚刚说过不让我去那里的吗?”慕容尚早已经察觉出道路的方向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错,我们现在要先去的地方就是边城要塞,我们先去那里是因为打算去祭拜一个人,然后顺便在给你找点乐子,在然后呢就是让你彻底死了你那条平易近人的心。”沈落落的话语说的很是随和,但就是这种随和态度让慕容尚的的心中顿生疑惑。
    本就是敌对的国家那有可以去祭拜的人呢?这丫头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还有就是她所说的最后那句让他死了那条平易近人的心又算怎样一种意思呢?
    七彩山鸡岳千书其实早就察觉到路线不对了,但是他没有言语,他现在恨不得不要去酒家那个地方,对他来讲只要不去酒家那个地方去那里都行。
    “彩门六哥你那里可有合适的衣服让我跟他换一下。”沈落落走在前面突然回头向着岳千书说道。
    岳千书听了这话突然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他跌落的样子跟沈落落问他的话语是一样的突然,其实真正让岳千书跌落的原因并不是沈落落突然说出的话语,而是她对于岳千书的那个称呼。
    “彩门六哥”这个称呼如果让别人去称呼岳千书也许没有什么可以去惊讶的地方,相反倒是应该有点自我骄傲的地方,能在彩门中排名第六可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当这四个字从匈奴国公主沈落落口中说出来之后可就是另外一番味道了。
    “天热,风大,你看看我这都开始想打盹想睡觉了。”岳千书颇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嘴里面语无伦次的说着毫无瓜葛的话语去掩盖他内心的慌乱。
    “你老人家到底有还是没有啊?问你话语半天不回我你竟然想着自己睡觉。”沈落落让慕容尚停住了马匹侧过身去直望着岳千书。
    慕容尚倒是个很可爱的人,他翻身下马快速的走过去从地上搀扶起岳千书。在他的眼中这个人刚刚可算是帮助过自己的,慕容尚当然不可能会是忘恩负义的人。
    “衣服倒是有的,只不过都是些彩门变戏法的道具,这彩门变戏法的道具都是唬人的,所以不一定合适你们两个人。”岳千书脸上的表情虽说还算自然,但身体的举止和眼神中的慌乱立马出卖了他。只要你不是个瞎子就会立马从他身上看出他看似镇静的表情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衣服既然是有的,那不妨给他先换上试试吧!他现在这身华丽高贵的衣服太过招摇会被人认出给你招来灾祸的。”沈落落淡淡的说道。
    “那您先看好了,比如这件衣襟穿在他的身上你感觉如何呢?”彩门老六岳千书从怀中掏出一件金黄色的披风披在了慕容尚的身上。金黄色的披风将慕容尚的全身包裹了起来,它在慕容尚的身上抖动了几下,等到岳千书拿开的时候,慕容尚身上刚刚华丽的军装一下子变成了粗布的农夫衣衫。这一切在慕容尚眼中看起来就是一个特别神奇的变化,他惊讶的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用手抚摸着自己此刻身上的粗布衣衫。
    这看似很是神奇的变化瞬间惊呆慕容尚,他的脑袋中还没有想明白岳千书这般举动的意思,就莫名其妙的被转换了一身衣衫。其实这样的戏法在彩门之中却是最为常见最基本的把戏了。
    “这个看上去不行,我们此行的目的又不是去种田,最起码的样子看上去需要文雅一点。”沈落落似笑非笑的说着。
    “那你看这个书生豪放的装束如何呢?”彩门老六岳千书又一次将金黄色的披风围绕在慕容尚的身上,抖动了几下之后慕容尚身上出现的是一件书生进京赶考的衣襟,而且他的手里还多了一把扇子。
    沈落落已然笑出了声,“这个可不行,我们一会儿要去的是酒家那种地方,他这样一副书生打扮倒想是个说书的先生,怎么可以去酒家那种地方,起码要有点枭雄般强盗流寇的味道才会显得合群。”
    “这个简单,那你老人家请上眼,你看这个装扮行吗?”彩门老六岳千书说着又将披风围在了慕容尚的身上,还是先前般的颤抖,还是逗人大笑的结果。
    披风已经拿开,慕容尚的身上瞬间变成了短衣襟小打扮身上围着兽皮的山贼形象了。
    “看上去好像是有一点靠谱的样子了,但是总感觉气势上似乎那里少了点什么。”沈落落用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她那专注的样子看上去惹人好笑。但是彩门老六却不敢笑,而慕容尚没有笑是因为他像个呆子般的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也好办,你看这样行不行?”彩门老六岳千书说着从身上撕扯下一块黑色的长布条,他迅速的在手中将黑布条打了一结,然后将黑布条包裹在了慕容尚的脸上,那黑布条做成的结遮挡住慕容尚的一只眼睛,让他瞬间成为了一个独眼的人。
    打家劫舍的土匪领头人一般都是这样的造型,虽说只剩下了一只眼睛的视野,但是至少从外表上看还是很酷的。
    一身兽皮的小衣襟在加上独眼的装扮,你现在想不把慕容尚看成一个土匪都很难。
    “彩门的戏法真的是诡异的很,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当初你为何要出走儒家改投彩门了,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将他说成江洋大盗都不为过,这些技艺跟儒家口中的满嘴不沾边的大雅比起来只会是班门弄斧强太多了。”沈落落一边笑着一边指着傻站着的慕容尚欢笑的说道。
    “西域地区也盛行佛法,此刻她的脸正好是个大黑花脸,你一会儿给她换上菩萨僧衣定会被人看成是黑脸菩萨转世的,说不好路上遇到佛家乐善好施之人还能得来一些化缘施舍。”慕容尚板着脸,他低头环视了一下自己装束,虽说他看不到自己此时的样子,但是从沈落落嬉笑的行为举止上分析自己现在在她的眼中定然会是一个让人大笑的笑话,所以他索性开口怼了上去。
    “我倒是想成为菩萨,只是不知道他敢不敢像你说的那样对我去做呢?”沈落落说着话用手指着岳千书微微一笑的问道。
    岳千书当然不是个傻子,这公主的事情那里是能用来开玩笑的,所以他虽然不是傻子,但此刻却像个傻子一样对着慕容尚憨憨的笑着。
    “恕我直言,你老人家此刻就算是变成了真的菩萨众人也会远远的躲开的,因为你身上的味道特别神奇,迎着风隔着老远的地方都能闻得到的,就算你真被视为黑脸菩萨面前也会呕吐成河的。”慕容尚语气毫不客气的说道。此时他的心境乱成风中残烛,精神自然低到谷底。
    清香?一股让人精神抖擞的香气瞬间袭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清香来自沈落落,而之所以突然会有清香是因为岳千书随手向沈落落扔出了一朵七色花朵,崩落散开花朵漫过沈落落的全身,就如同变戏法般的产生了香气四溢的奇迹。
    这突然出现的景象着实有些新奇,出于好奇心的慕容尚忍不住仔细的端详起了岳千书。
    岳千书此刻很像一个喝醉酒的人,他来回摇摆了几下身躯之后右手很是亲热的搭在了慕容尚的肩上,他的嘴巴靠近慕容尚的耳朵低声说道,“其实我是同情你的,你刚才离她那么近都没有恶心呕吐出来,你跟她同骑想来你的定力也是蛮厉害的,我这样给她加点香料在身上只会让你神情气爽的,鼻子跟心情都会好受一些。”
    慕容尚很是惊讶的望着岳千书,说实话杂耍戏法之类的表演他从小就见识过不少,但是像岳千书这般神奇的变化手法却是他从来不曾见识过的,这那里是民间彩门的变戏法,这变化自然的手法倒想是神仙下凡。
    “唉!大魏国的皇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现在的自己呢?”沈落落突然张嘴问道,她的样子看上去是认真的,只是说话的姿势有些滑稽,她是歪着头问的。
    这突然间的问话让慕容尚的身体颤抖了好几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问题?那会有人问别人喜不喜欢自己的道理。这个问题让慕容尚顷刻间变成了哑巴。
    “你如果很喜欢自己,过会到了边城要塞一定要扯着嗓子大声的痛哭几声,因为那里的人正在给你举行国葬呢!”沈落落神情淡然的说着话,似乎她说的是一件很正经的事情一般。大皇子慕容尚本就好好的活着站在她的面前,而她却要说边城要塞之中正为他举行国葬。
    “为我举行国葬?你听谁说的?”慕容尚的双眼又紧紧的盯在了沈落落的身上。
    “嘿嘿!听我说的。”岳千书脸上的五官都在起舞,那表情就如同阳光下的花朵要多灿烂就有多么的灿烂,“他们不仅在为你举行国葬,而且还用匈奴国的公主为你陪葬呢?”
    “为我陪葬?边城要塞那边难道发布了我的死讯?”慕容尚此刻的思绪已经乱了。第一此刻自己并没有死,而在边城要塞为自己发布死讯的背后肯定是有预谋的。第二如果大魏国发出自己死了的卟告,那么自己在燕云十六州的军队肯定会有所变故。第三已经没有任何顾忌的二弟也就是当朝的二皇子会不会趁此机会有所行动呢?
    神情近乎僵硬的慕容尚左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他身上本就有伤,近乎崩溃的心几乎将他瞬间击垮。虽然此刻的他是一副土匪的装扮,但其身上所散发出的落寞气势在沈落落的眼中却是一种别样的感觉。
    她还想在去捉弄他。
    “刚刚我对他说你是大魏国的大皇子他不信,他说边城要塞正在为大皇子举行葬礼,所以我想在去酒家之前先去一下边城要塞去确定一下事实。挑灯官,要不我们快些走去边城先确定一下呢?”沈落落此刻似乎真的不应该这样去称呼慕容尚,她竟然称呼慕容尚为“挑灯官”,这称呼在大魏国可是杀头的死罪。不过反过来想想,现在整个大魏国恐怕都已经知晓大皇子的死讯了,如果现在冒出来说自己是大魏国的大皇子恐怕也是死罪了。
    慕容尚慢慢的站直了身躯,他稍微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之后躬身向着沈落落跟岳千书行了一个很是恭敬的大礼。
    “两位想必应该彼此认识,而且似乎之间的身份也有些悬殊,虽然你们在我面前一直刻意去隐瞒,但是通过刚才二位的言行举止我也能判断出少许问题。现在我之所以对两位恭敬行礼是想向两位奢求一匹骏马给我,既然那边城要塞卟发了我的死讯,我决定要亲自去前往察看详情,两位跟着去可能只会收到牵连。”慕容尚将话语说的铿锵有力,那种神情也完全就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沈落落似乎早就预料到慕容尚会有这般反应,但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先前她已经说过很多次此时去边城要塞凶多吉少,她快速的晃动了几下眼珠,将目光投向了岳千书。
    岳千书的性情本就自带脸皮厚的天赋,这种事情她感觉岳千书的肚子里面的主意一定比她多。
    岳千书很会理解沈落落眼中的意思,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吧嗒了几下嘴,摇晃了几下脑袋之后用近乎煽情的语调说道,“大魏国的大皇子果然是谦逊有礼,那么既然是这样,我的这匹好马就让给你了,我的这匹马可比你的那匹马有耐力多了,它不仅跑的快能够帮你早点到达边城要塞,而且这家伙在万马冲杀的时候毫无怯意不用蒙着眼睛。”
    岳千书顺手将马的缰绳递给了慕容尚,他表情丰富的脸上咧着大嘴,就像一个犯了酒瘾的醉鬼看到了美酒一般的陶醉。
    “你先等我一下,你既然打算去边城要塞,自然就要去的大张旗鼓明目张胆一些,来来来,你先前说那身高贵的衣衫我现在归还于你。”岳千书说着话又抖落出他刚刚的那块金黄色的披风围在了慕容尚的身上,几下抖动之后慕容尚又恢复了刚才的皇子衣衫妆扮,只不过那遮住左眼的黑布条却仍绑在他的英俊的脸上。
    “英姿飒爽的气势你现在是有了,但大张旗鼓的味道却淡了一些,让我来给你做一杆大旗绑在你的后背之上,这样边城要塞之中的人老远就能看到你,才能够感觉到你该有气势。如果你感觉气势上还有不足的话,我这里还有用牛角做成的号角。奔驰的骏马,飘扬的大旗,在加上吹起的响亮号角,边城要塞的人一定会注意到你的。”岳千书很是认真的说着话语,而且他边说边拿出大旗跟号角送到慕容尚的面前。
    沈落落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原本的意思是想让岳千书说说去那里的危险程度,那曾想岳千书误解了沈落落的本意,一个劲的怂恿慕容尚去边城要塞去送死。
    “对了,还有你如果能够在路上找到几根枯木枝的话那就更好了,用骏马拉着飞奔起来身后定会尘土飞扬,那气势远远望去绝对胜得过千军万马。”岳千书一时兴起话语竟说的不着了边际,那假装正经的表情藏不住的是近乎挖苦的流露。
    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原本身边人才济济的大皇子,此刻却变成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慕容尚此刻的心境并不平静如水,他其实很是清楚自己现在去边城要塞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是他还是想赌一把,他要做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个人。
    慕容尚毫不客气的拉过岳千书的马匹踩蹬上马,高高飘扬的旗帜如同招摇过市的双手不停的向着四周打着招呼,而握在手里的号角光滑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要吹一下的冲动。
    “你真的非要去边城要塞吗?”
    “虽说此去必有危险,但是作为魏国的皇子我还是非去不可。”
    “明知是个火坑还是要往里面跳吗?”
    “能将骏马送我是属大恩,所谓大恩不言谢,两位就此别过。”慕容尚骑在马背上呆愣了许久才说出这样一句客套话。
    马鞭响起,骏马奔腾着向着边城要塞的方向冲去,那迎风飘扬的旗帜像被人拽住的思念,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模样。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吗?是不是太可惜了呢?要知道这大魏国的大皇子可是炙手可热的硬通货。”岳千书淡淡的说道,他的眼睛没有看沈落落,似乎他不用看就知道沈落落此刻的表情。
    “硬通货?他确实够硬的,脑筋也的确够硬够笨的,一会你看我的眼色行事,如果不捉弄他一下不灭灭他的锐气,他的脑袋恐怕会一直呆板下去的。”沈落落淡淡的对着岳千书说了一句,她说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在向岳千书证明慕容尚是走不掉的吗?
    岳千书骑的马是匹良驹,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带着慕容尚的身影就窜出很远。良驹自然有良驹的优点,跑的快听到口哨声跑回来的速度自然也很快。
    岳千书骑来的马沈落落很是熟悉,这匹绰号狮子头的骏马从小就跟她一同成长,所以在她撅起嘴巴长长的吹了一个响哨之后,已经驮着慕容尚跑很远的骏马突然转身欢腾的跑了回来,那撒欢奔跑的样子就如同吃奶的孩童看见了有奶的娘亲,将后蹄撩很高差点将马背上的慕容尚摔落下来。
    绰号狮子头起先没有认出沈落落并不奇怪,她现在的样子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会认得。
    慕容尚被骏马驮回后的样子并不好看,惊讶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如同被人拳打脚踢上去的。他望着刚刚才告别的两个人瞬间连组织话语的能力都没有了。
    沈落落看着慕容尚的样子其实很想笑的,但最后总归还是忍住了。她摇晃着手里的马鞭用很是确定的口吻说道,“你好像忘记带上我了,我突然也想去边城要塞看一看,你顺便带也带上我,而且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匹马是匹好马,这样的马你骑它的时候马鞭用法用错了。”
    高明的骑手用马鞭其实并不直接敲打在骏马的屁股之上,而是用马鞭在骏马的屁股之上甩出鞭子的脆响,惊吓着骏马向前奔腾。
    肉体上的疼痛并不能让人发挥出最大的潜力,只有心灵上震撼才能做到极致,而这个道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清楚的。
    荒漠之上的温度渐渐升高了,然后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瞬间就要融化掉了,那种感觉中应该没有做作的意思,而只是剩下了真诚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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