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传

第一卷 乱世少年 第321节赵瑗获罪

    
    皇上说完之后,便闭目不语,显然这些天以来他也没有休息好,萨公公见此情形,便轻声走了下来,然后伸手一指,意思皇上已经累了,让大家动静小点,暂时先退下。
    赵瑗走在最后,望了一眼皇上,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切竟变得不再清晰,甚至都开始越来越模糊,无比的渺茫。
    踏出大殿的门以后,其他的人都已经离去,可他怎么也挪不开脚步,惴惴不安的望着这座巍峨的宫殿,眼前不禁想起了故都开封的断壁残垣,还有五国城里大宋皇室曾经所受到的种种凌辱,那个时候他的年纪还小,可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却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经历了朱仙镇一场大战,战场上的惨烈他记忆犹新,甚至在他意识里,那些活下来的兵将麻木的抬起一个个早已变成冰冷尸体的同袍时所露出的眼神,那该是多么的悲哀,那悲哀不只是生与死的悲哀,更是朝廷和大宋的悲哀。
    想到这些,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想要让阳光的热度尽量渗入自己的躯体和灵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越来越冷。
    想起莲花寺里慈悲为怀的无岸大师,想起为了保护自己离开而一个个甘愿赴死的黑衣卫士,想起单人独骑冲进金兵押送的三千人俘中的杨再兴,想起知道自己身份后详密安排护送的大将董先,听说他死在了金人密谋设下的埋伏之中。
    想起从金人营帐里走出来时,衣衫凌乱的芸娘。
    还有年纪轻轻如洛北,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但杨再兴死于金兵的弩箭之下,他竟能掷长枪一举射死金国大将,一幕幕壮烈满怀的场景犹如翻涌的浪涛一样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抔抔滚烫的热血汇聚而成的景象,有人说若想一个国家屹立不倒,就不能让那些忠臣志士的血真的变冷。
    想到这些,赵瑗惴惴不安的心忽然放松下来,他望着头顶的阳光淡淡的笑了。
    “芸娘,我知道你只是一心的想我能平安无事,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我总不能看着大宋的忠臣惨死而什么都不做,若是为了苟安于世,我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更对不起那些为了我而死的义士了!”
    他转过身来,跪在了大殿门外,让两侧守护的卫士也是一惊,不过很快,他们的脸上就恢复了平静,因为站在这里久了,不管是什么事也就习以为常了。
    ……
    萨公公再次回来的时候,赵瑗仍旧跪在那里,他看到那个单薄的背影时,满是皱纹的眼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很快他就小跑着过来,大惊之下说道:“哎呀,我的小爷,你怎么还跪在了这里,陛下此刻大概正在里面休息呢,这些天来他都没怎么休息好,有什么天大的事还不是都要等陛下睡醒了再说!”
    赵瑗轻轻的回头来,朝着满脸紧张的萨公公温和一笑,但那笑容里却透着满满的坚定不移。
    “萨总管,我是想向陛下为岳家军求情……”
    “愿以赵瑗的性命保他……”
    萨公公立即大惊,然后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赵瑗的嘴,见赵瑗没有反抗,才松开了手。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小爷,你可知道陛下这些日子为什么总是睡不好吃不香?他可真是对岳飞这件事动了肝火,想想自岳飞班师的消息传回朝廷,陛下就高兴的对其赞不绝口
    ,哪知道竟会有如今的事?”
    “现在这件事还没有完全下了定论,你又何必以自己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来触怒陛下呢?”
    就在这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皇上的声音,说道:“谁是在外面说话?”
    萨公公皱了皱眉,立即回道:“陛下,是老奴!”
    “哼,你个老东西,还敢欺骗于我?”皇上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怒意。
    “陛下,是赵瑗有事想要求见!”赵瑗叩头说道。
    萨公公没想到这少年看起来冷静的与众不同,实际上还是太过稚嫩,只能摇了摇头,轻甩了甩衣袖。
    “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
    “公子请……”萨公公推开了御书房的门,然后侧身退开,让赵瑗先进。
    赵瑗起身,也许是跪了太久,让他双腿有些发软,差点跌倒下去,好在那一瞬间萨公公伸手扶住了他。
    他感觉萨公公的手很凉,凉的有些透骨,他赶紧收回了手,眼中出现一丝惊讶之色,但里面皇上正在等着,他也只好扶着门走了进去。
    御书房里的光线已经有些昏暗,光线从纸窗透进来,照的飞扬的尘埃变成了光影里跳动的精灵。
    赵瑗突然抬起头,就看到了皇上阴沉的脸,仿佛变成了一块漆黑的云层,瞬间就把眼前的光线笼罩而去。
    ……
    杀生眼前看了放在桌子上的点心两眼,然后又小心的望了一下刚才还在屋子里不停的走来走去,此刻背着手面对着墙站立的韩世忠,他从洛北和韩世忠紧张的情绪里大概知道最近一定发生了很多事,但他向来不愿过多的想事情,所以依旧有些“昏昏噩噩”。
    “哎……”韩世忠背着手面对着墙壁,叹着气。
    “瑗儿这孩子可真是傻的可以,他居然以为凭他一个小小的皇室子弟无官无职就能说服的了皇上?保得下岳飞?”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还是太天真了些……”
    “这下连他也被降了罪!”
    杀生一听到韩世忠说起了“赵瑗”,他站起身来,问道:“你是说瑗儿他……他怎么了?”
    韩世忠回过头来,看到杀生满脸茫然又关切的神情,不禁长长的吐了口气,说道:“他……他并未怎样,只是惹皇上不高兴,现在已经被禁足,算是彻底失去了希望……”
    杀生眨着眼睛,不解的问道:“希望?什么希望?”
    韩世忠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的话,至于这“希望“到底是什么,他又该如何向小和尚解释呢?
    也许连自己都没有认真的想过希望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从个人的角度出发,现在的他应该会更希望赵瑗能远离朝堂,跟芸娘到一个僻静的小地方,过着平凡的生活,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卷入是是非非当中。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当初赵瑗回到临安时也是自己把与赵璩挣储的“重任”放在了他的身上,现在想想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一天自己若是没有了官职,又有谁来保护这个在朝廷里毫无根基的少年?
    “哎……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他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自言自语的说道。
    “洛北什么时候能回来?”杀生不知道韩世忠此刻心中起伏的心事,问道。
    韩世忠又坐直了身子,扶住小和尚的肩膀
    ,说道:“我们都该相信他们是不是?虽然他们都还是个孩子,但……但特别的经历早就注定了此生必定不凡……这条路不管是荆棘还是坦途他们都要自己去走走试试才行……”
    杀生看着有些紧张的韩世忠,认真的点了点头,从他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真的懂了韩世忠到底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
    洛北骑着红珊瑚从临安出发,在城外三十里处便见到了古道上遥远行军而来的岳雷,还有两百将士。
    他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可是英俊又棱角分明的脸膛不是岳雷又是何人,何况在他身旁一个美丽又温婉的女子始终都在。
    洛北不禁想起了当初自己刚到朱仙镇万府的时候,那个话里总是带刺的紫衣女子让他不胜其烦,可是又总无可奈何。
    后来温青青趁着夜色潜入万府最为神秘的后园,重伤的躺在“缥缈亭”边,那时候自己正恍恍惚惚的从那间满是迷雾让自己迷失的密室中走出来,就看到了她,那时候的她是如此的无助。
    可自从见到岳雷以后,她竟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岳雷看到洛北也很是惊讶,一问才知道,他居然就是要赶去临颍见自己和牛皋的,可是为什么?
    洛北拉住岳雷,让他先让两百岳家军将士到不远处的树林旁暂时休整。
    把马栓好之后,洛北与岳雷两人站在草地里看着远处茫然中显现出来的那座庞大的城池。
    “岳伯伯已经被抓进大理寺监狱,想必你也知道了!”洛北开口说道。
    岳雷没有惊讶,点了点头,说道:“我此次前来为的就是此事……”
    洛北愁眉不展,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带兵马前来?”
    岳雷看着身后下马休整的岳家军,道:“自然是打算搭救父亲他们三人的……”
    洛北隐约中发觉好像哪里不对,但自己又说不清楚,这时想起了韩世忠亲手所书的那封信,递给岳雷,说道:“这是韩老将军亲手写给你们的信,让我快马送往临颍,无比要当面交给你们,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岳雷赶紧撕开信件,仔细一看,果然如此,韩世忠在信中的意思就如洛北所说,让他们务必守好十万岳家军,千万不能随意调动。
    岳雷不禁有些不解,说道:“自从父亲与大哥进入临安之后,我与牛叔叔本来一直都没有收到消息,可是那日两名父亲身边的亲随忽然回到临颍大营,竟是带了父亲的手书,让牛叔叔火速发兵,调岳家军赶往临安,当时我们二人商议怕其中有所不妥,故而才由我带了两百人赶来,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怪异……”
    洛北心中也满是疑云,说道:“可是岳伯伯他们三人被带走的时候我也在,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写什么手书,而且按照你所说的时间要比岳伯伯被抓还早上至少几日,那又怎么可能?”
    岳雷听洛北一说当时的情况和经过,心中也尽是疑窦,于是大声朝岳家军将士叫道:“喂,快把父帅身边那两个人带过来,我有话要问!”
    没有多久,一名军卒跑了过来,看了洛北两眼,有些欲言又止。
    岳雷急道:“洛北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快说!”
    “禀报将军,那两个人……失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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