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歌

第四十四章 大乱前兆

    
    周围围观的人群引起了一阵骚动,数十双眼睛静静地看着那名士兵。
    他把带血的刀收入了鞘,扫视了一眼众人,吼道:“给我继续查!不把人找出来,谁也不许走!”
    话音刚落,十几个士兵径直插入人群中,拽着人们的衣领,把人群分散了开来。不少女子惊慌失措地叫起来。
    骑在马上的高总管慵懒地看着下方,打了个哈欠,好似是个局外人一般。
    客栈内。
    沈梦溪从窗外看着严阵以待的齐军士兵聚集的越来越多,将整条街道都封锁了起来,挨家挨户地砸门,将里面的住户强行拖拽出来,拉到街上。
    她的心里泛着愁,天际正缓缓泛白。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外响起了微弱的敲门声。
    她快步走了过去,从门缝里看到了韩路遥苍白的脸。
    沈梦溪急忙打开门,将她放进来,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她身上的长裙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一条一条的碎布挂在大腿上,细碎的丝绸飘在外面。白皙的腿上多了数十道骇人的伤疤,鲜血凝固在上面,一块一块的血痕布满了整条腿。上身更加惨不忍睹,腹部的衣服破了一块大洞,里面布满了红得发黑的血泊,她的脸上也划破了几道口子,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怎……怎么了?公主你去哪儿了?”沈梦溪诧异地对她问道。
    韩路遥虚弱地快要站不住,她撑着墙,对着沈梦溪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问。沈梦溪急忙将她搀扶到床上坐下。
    “小心点,外面的人,是来找我们的。”韩路遥刚刚坐下,便用沙哑的声音对沈梦溪道。
    沈梦溪听罢,四下看了看,起身去拿她的包裹,道:“你等会儿,我给你包扎一下。”
    她从行李里面拿出一包止血的草药和一块纱布,回到韩路遥身边,动手往她的腿上忙活起来。
    韩路遥任由她手忙脚乱地疗伤,疲惫不堪地对她道:“我在长安丝韵楼……看到大月国的人了。”
    沈梦溪一愣,边扯开一块纱布边道:“大月国?他们也在丝韵楼吗?他们认出你了?”
    韩路遥微微点了点头,沈梦溪将草药撒在她的伤口上,疼得她不禁眉头一皱。
    “那你……和他们打起来了?”沈梦溪忙将纱布捆在她的大腿上,问道。
    “叶不留……他知道我在这里。”韩路遥轻声道,“即便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找到这里来。有你在我不放心。”
    沈梦溪听罢,咬了咬嘴唇,给腿上的伤口打了个结,道:“那你也该跟我说一声,外面的路都被封死了,我怕你回不来。那叶不留呢?”
    韩路遥的神情变得冰冷,轻声道:“他怕是已经知道……楚留笙还活着的消息了。”
    沈梦溪怔住,睁大眼睛看着她,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几分,道:“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韩路遥给她做了个噤声的表情,道:“去年……我和楚留笙被他截住以后,我与他打了起来,那时他的剑灵有大月国中一种独有的加成,我不敌他,被他的剑灵困住。而后我亲眼看到他砍去了楚留笙的四肢……再后来,叶不留想杀了我,国师大人出手了,他已经初步地练成了时间秘术,将叶不留赶走以后,他……”
    说到这里,韩路遥看了看沈梦溪,欲言又止。
    沈梦溪取出一块棉布,上面撒了些止血的药粉,轻轻地敷在她的腹部,看着她轻声地哀求道:“公主,您就告诉我吧……一年了我都不曾问过你,我知道国师大人不让说,可……我只想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韩路遥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道:“他没事。国师大人说,他所有现存的记忆只有在被叶不留杀死前的那一瞬,而其他的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后来大月国的人和楚军的援军打起来,我便和他们失散了,国师大人带走了他。”
    沈梦溪死死地咬住嘴唇身体有些颤抖。她没有告诉韩路遥自己作为国师互通情报的中间人,国师大人也同样要求她对韩路遥守口如瓶,虽然不知道原因,她仍是照做了。
    韩路遥看了看她,接着道:“但是,国师大人那时的时间秘术刚刚练成,时间紧迫,楚留笙的身体里不得不带着秘术的副作用,四百多天后,他就会重新卷入时间秘术中,永世不得轮回。”
    沈梦溪听罢,一脸震惊地看着她,道:“什么?公主,是真的吗?”
    韩路遥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三年。时间秘术最多维持三年。若是想要再延长时间,就必须取得所有的法器,重新布阵。这么久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现在叶不留也知道了这个秘密,我怕我不说,他也会找机会告诉你。”
    她仍然对沈梦溪三缄其口,垂下眼帘,疲惫地低下头去。沈梦溪的面色变得苍白,双唇轻颤,缓缓伸出双手在她的腹部碗口大的伤口上用纱布细心地扎好。
    “公主,时间秘术是什么?”沈梦溪收拾完以后,对她问道。
    韩路遥抬起头看着她,道:“我也不知道。据说这种秘术可以控制时间,能使人死而复生,甚至长生不老,或是使人一下子衰老,国师大人施展秘术的时候我并不在旁边。世间能练成时间秘术的人,除了国师大人,恐怕只有秦国西麓书院的夫子了……”
    话音刚落,从窗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掺杂着许多人的吼叫和怒骂,又好似一群人在街道上游行,声音像是要把房顶掀翻。
    沈梦溪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急忙将头扭向窗外,从床上站起来。
    “别慌,街上大乱了。”韩路遥对她轻声道。
    沈梦溪回过头看着她,有些茫然无措。
    韩路遥俯下身子,身上伤口传来的剧痛和内力的枯竭使她看起来身疲力竭。她对沈梦溪道:“这家客栈,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炙匪的地盘。”
    “炙匪?”沈梦溪一听,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
    韩路遥虚弱地点点头,道:“炙匪的前身,是一群起义的难民。他们不同于普通的马匪,他们从大多是西域人,来到齐国避难,受到了这里的官僚压迫和压榨,便成了游荡的马匪,其实他们一直在暗中集结力量准备起义造反,想要推翻齐国的统治。而在这里,是西域人最多的地方,也是炙匪隐藏势力最大的地方。因此我们才来这里,炙匪与齐国朝廷的争端可以有助于我们隐蔽。”
    沈梦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韩路遥问道:“那公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别慌。”韩路遥抬起双眸,看着她道,“等一会儿齐军来搜查到这间客栈的时候,炙匪的人一定会反抗。那时我们再趁乱出去。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齐军交手。”
    沈梦溪应了一声,坐回了床上。
    床边的煤油灯盛着豆大的烛苗,迎着窗外的朝霞摇摇欲坠。
    房间里淡淡的香料味久散不去,客栈外人声鼎沸,好像是起了什么争执,齐军士兵的吼骂和人们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房间里却仍是一片死寂,两个人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沈梦溪还没有从韩路遥的话回过神来,满脸忧愁,而韩路遥则靠在床上闭目养神,运转内力,各有心事,心照不宣。
    街道上。
    高总管骑在马上,看着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脸上有了一丝不耐烦。他扫视了一眼官道上聚集得越来越多的嘈杂的人群,不少人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怨恨和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他扭过头对身旁的齐军士兵道:“诶,你们把这么多人拉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们要找的人是个女子,为什么把所有人都拉出来?”
    士兵对他行礼道:“总管大人,这些百姓都是几口人蜗居在一起的,光是把女子拉出来,房子里其他的几口人便要闹,怕我们把人带走……”
    “啧。”高总管皱了皱眉,道,“你干不干得明白啊,你这样认到什么时候才能排查得完呐?你瞅瞅这天都快要亮了,耽误了太子殿下的事儿谁担得起啊?快去照我说的做,把所有的女子单独拉出来,神似的就留下,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可是,总管大人……”士兵犹豫道,“西京里大多都是西域人,平日里缺少官府管教,秩序杂乱,若是就这么带走这么多女子,怕是会引起大乱。”
    “怎么可能?”高总管的脸皱成一团,对士兵道,“西域人嘛,那都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叫花子,哪可能会乱呢?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你们拿着刀怕啥?他们最多也就嚎两声。快去。”
    士兵听罢,只得受命离去。
    人群之中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士兵冲进人群拽着女人的衣服就往外拖,男人们在女人的哭喊声中剧烈地反抗。士兵们举起了手中的刀,镇压着反抗的人,对他们毫不留情。不一会儿,地上就多了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泊逐渐扩散开来。
    整条街道已经乱作了一团,不少人被齐军野蛮的行径激怒,对着他们挥起了拳头,街头巷尾全都是慌乱奔走的人,警戒的士兵骑着马挥着刀,在道路上奔驰,维持着秩序。
    客栈外,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三五个士兵站在门口,打量着这间黑洞洞的客栈。
    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领头的士兵一脚将门踹开,而迎接他的,是一支泛着寒光的长矛。
    噗嗤一声,长矛深深地扎入了他的胸膛,从背后穿出,长矛的刃上浸满了血。士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
    旁边的几个士兵吓了一跳,纷纷抽出了腰间的官刀,对着客栈大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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