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年了,刘冬儿无比钦佩他的耐性,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只会有一个字,好。
这是他爱人的方法,一切以她为先,便像他当初以为为她好,便顽固地要让她拜别一样。这是他骨子里不会转变的东西,刘冬儿看着如此的他,以为心疼。
一阵风吹来,刘冬儿轻声道:“我为你读奏折吧。”
不料,手还才接触到从京都送来的奏章上,便被他一下握在了手心,当着这许多仆从丫鬓,当着孩子,刘冬儿一时有些着恼,用力往回挣了挣,他也不强拉着,只来回摩挲了两下便摊开,刘冬儿收回击,只当如果无其事,心中却恼,仰面却见他“望”着她,面色温柔眷恋,眉梢泛起隐约的喜悦。
“好。”
红玉笑道:“奴仆等先退下了。”随后,她拎着不甘不肯的念儿,另有面无表情的菖蒲,让全部人都退了出去。
刘冬儿将那抽出的手逐步地覆上他的双目,轻轻隐瞒住那双比月色更清晰的眼,“迟,你的眼睛,现在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了吧。”
闻言,他握着她的手,满身一滞,不可能置信一般的伯仲无措,好像欲伸手拉开她覆在他眼睛的手,又好像欲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很终,一双苗条的手终是轻轻合拢在她覆在他眼睛的手背,摩挲反复,“你会赶我走吗?”
他的眼睛是比过去更好一些,却还没有能完全看清,他贪图地,想要多留在她的身边。
刘冬儿发笑:“你是念儿的父亲,我能赶你走吗?”
“冬儿,你这是……认真谅解我了?”
她轻轻地偎入他的怀中,被他紧紧拥住。
他将她的手轻轻拿下,放于心口,一张俊美逼人的面貌一寸寸逐步凑近,刘冬儿闭上眼。双唇相触的那一瞬,恍如果置身云端,他的心在她的掌心下猛烈地跳动,快得让人以为近乎要跳出来,动作却是空前绝后的温柔轻缓,他贴着她的唇浅浅吮吸,吻得眷恋。
她张讲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清晨,刘冬儿在江衍尚未睡醒的时候,便悄然站起,让人端了盥洗的用具来,谁知刚一转身,却看到江衍失却了常性,踉踉跄跄便往外走,刘冬儿赶快迎上去,托住他的臂膀,阻止他鲁莽前行的动作。
“冬儿。”他一下将她抱入怀中,力道之大竟是骇人。
她高低轻抚他紧绷的脊背,“如何了?”
“冬儿。”他好像尚未从巨大的惊怖之中抽身回神,满身微微轻颤“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刘冬儿心中旋便拧紧,一股酸涩袭上心头,“我不走,我只是出去了一下子。”
“我以为,你忏悔了——”
刘冬儿不敢看他无望的表情,心底轻轻叹出一口气,“别这么傻了,我不会走的。”
得了叱责,江衍却笑了,握住她的手,更紧了些……
刘冬儿的性格,说出了便必然会做到的,这也便是说,她锐意,始终留在他的身边,这三年来,她看着江衍一天天的起劲,她逐步地报告自己,再相信他一次,便一次。一次而已啊……
人来人往的市井上,有人喊了一声:“快看,疯子。”
只见那黑衣人坐在街边,神态结巴,好像失了灵魂一般。倏地,他的目光在人群触到了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他激动地向着人群冲去。
“冬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抢过路旁小孩手里拿的面人,紧紧地握在手里,含笑着说。
韩野疯了,疯得厉害,以致于再也没有方法向臣子们隐瞒,他稀饭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里,谁也不让进,还老是对着一个面人喃喃自语。太医会诊无效,大臣们不得不忍痛摒弃这个皇帝,另立新君。经由密议,他们决意拥立江凌风为帝。整个废立典礼都在秘密中举行,等别的人清楚过来,江凌风已经顺当登位,大势已去。
江凌风终于做了皇帝,他刚开始只所以为,临时代替韩野,只等他病愈,这一等便是三年,逐步地,韩野从皇宫里消失了。
手里拿着个小面人,现在他对着自己可爱的小面人柔声道:“冬儿,我带你回去。”
“走走走,臭乞丐,别损害我经商!”卖包子的小贩象哄苍蝇一样,用挑担的扁担驱逐着站在摊子前方、不修长相、衣衫褴褛、乞儿一般的男子。
男子一双饥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锅里热腾腾的包子,却碍于扁担的威力,始终不敢凑近。
“丫环,从食盒里拿一些点心。”
“是。”
“吃吧。”一只素手递到乞儿男子的眼前,手里拿的,恰是两个包子。
乞儿男子惊异的打量面前的丫环,吞了吞口水,突然一把抢过包子,躲到角落里吃了起来。
“你——”丫环看着他的背影,呆住了。
那俏丽的小姐看着,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态。
“如何了?”旁边人新鲜地问。
“这托钵人,长得真俊啊……”小姐喃喃自语,一旁的人笑了,“是啊,如果是小姐三个月后出嫁的姑爷有这么俊,那便好啦!”
小姐在大伙的讽刺中,羞红了一张脸。
乞儿男子吃完包子,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面人,边随手搂着,边逐步地向长街走去。
天色渐渐黑下来,雪花飘落,他不知在雪花中看到了什么人的影子,疾速地喊了一声,追了上去。他冒死地追着,好似用尽了满身的气力,嘴巴里喃喃地喊着某个人的名字,只是那声音,被风吹散了,只能隐约约约听见模糊而朦胧的暖字。
不知跑了多久,他有些累了,仰倒在雪地上。身上跑出了汗,极冷的大地让他以为很舒服,他举起手中的小面人,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宁静地闭上眼睛,睡着了。从始至终,他用一种护卫的姿势,护着这个早已经发黑的小面人,像是抱着天底下很可爱的宝贝。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他却一动不动地躺着,逐步的,整个人都被雪花覆盖住了,如果是不留意看,完全不会有人发现他躺在那边。如果继续让他如此躺在这里,第二天人们只会在雪中发现他的尸体。
来往来往经由的马车,没有人发现有人躺在雪地里,眼看着人便要在雪地里冻死,便在这时候,一辆极为漂亮的马车从雪边停下,一个满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孩子跳了出来,“爹、娘,你们看!雪里面真的有人!他还在世呢!”
“念儿——”里面的女人缓缓掀开了车帘,看了一眼地上的雪人,随后她脸上的笑容,逐步凝集了……
时光便在这一刻停下——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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