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界,津城东海区东海边。
原本的碎石滩被统一整理,收集起来的石料在津城卫的一再申请之下,修成了一条简易的海钓堤。
堤坝并不宽,除了节假日,会有为数不多的钓鱼爱好者前来消磨时间外,其他的时间,很少有人到此。
一个少年坐在海钓堤的尽头,那里是风浪最急最大的地方,堤坝顶多两米高,徐徐海浪撞击在堤坝之上,不断激起细小的水花。
少年身着一身黑色制服,初春温暖的阳光之下,是一张白皙清秀的脸,仅从侧脸望去,看不出少年脸上的表情。
“理事长,津城卫整体的架构改制已经完成了,所有的部门负责人都想见见您。”
庄妍缓步走到少年身后,高跟鞋触地的声响很是清脆,只不过一向保持冰山面容的庄妍此时明显有了变化,看向那少年背影的时候,脸上的疑惑之色仍旧很满。
距离丁一鸣辞任理事长已经几个月过去了,但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津城卫是巡查司直属下级单位,理事长的认命并不是举荐替代制,然而上面对丁一鸣的决定竟然没有异议,这让庄妍实在想不通。
人的本性是不可能发生变化的,习惯了事事按照规则处理的庄妍,一时间根本回不过这个弯,而新任的理事长,则继承了津城卫理事长一贯的行事风格。
高兴与丁一鸣一样,神出鬼没的,行踪没有任何规定轨迹,但连续三次在这里找到他之后,庄妍便将这处津城远郊之外的远郊当成了高兴的大本营。
然而那个少年仍旧坐在那里,面前的钓竿随风轻轻颤动,少年似乎专注于盯着鱼漂,压根没听到她说话一般。
庄妍的耐性很好,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冷漠之后,庄妍甚至在想,自己之前表现出来的冷漠与这位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放弃了再次重复的打算,庄妍就这么站在高兴身后不到三米的地方,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津城卫成立数年,前后只有三任理事长,而半路冲出来明显不怀好意的修行,则直接被庄妍踢出了理事长的行列。
眼前的高兴,可以说是历任理事长中最年轻的一个,即便是当年高荣恩创立津城卫时,也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年纪,但年龄并不能代表一切,至少在高兴为数不多的几次出手之中,津城卫基本没有一合之将。
这是在去年年末丁一鸣突然提出离任时提出的要求,高兴直接接任理事长,任何人不服,可以上台挑战,而结果大大出乎庄妍的意料,上台的人很多,但一一倒在了高兴剑下。而庄妍不知道的是,高兴在面对这些人时,甚至都没有出力。
高兴的沉默给了庄妍足够的思索时间,对方逐渐发现,在徐徐海浪声的伴随之下,心思可以真正放空,思考问题的效率都有了一定的提高。
也许......对方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选择时常来这里?
让庄妍感触最为明显的是,高兴的话越来越少,而二人之间的交流也仅限于工作之上,尤其一点最让庄妍奇怪的是,高兴的记性,似乎很差,要知道今年,按照津城一贯的虚岁算法,高兴也才二十一岁。
“我知道了。”高兴的回答姗姗来迟,如果忽略掉中间至少五分钟的间隔的话,高兴确实将一个高冷不失威严的领导形象扮演的很好。
庄妍内心轻叹,津城卫总部那间宽大的理事长办公室似乎成了摆设,至少在高兴接任理事长之后,他还一次都没有在那里出现过。
“还有一件事,离职离开的敖唤海和谢一分别给您寄了封信,我给您带来了。”
“放下吧。”这一次,高兴回复的很是迅速。
庄妍说完了自己的来意,随即转身离去,而随着高跟鞋声响的逐渐远离,原本放在高兴身后一米位置的两个信封自然而然的飞到了高兴手中。
字迹歪歪扭扭,透出一股熟悉感,但也仅限于熟悉感,高兴撕开手里的信封,拿出里面的一张纸。
“哥,当你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如果非要给这一切找个理由的话,那只能说,我对亲生父母的事,始终放不下。
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在我看来,亲生兄弟也就不外乎如此了,我不想给你再添麻烦,所以这一次,我选择一个人走,希望你能原谅,对不起。
你永远的兄弟,谢一(书)”
这信的内容很是简短,一向不善言辞的谢一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告别,这对高兴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高兴愣神了几秒钟,而在这几秒时间里,他却发现自己对谢一的印象已经几乎消失殆尽,仅剩的,也就只有那个无论如何也不会被磨灭掉的名字,这名字好似代表了什么特定的东西,始终印在高兴心头,和其他几个名字并排呆在一起。
抽出底下的另外一封,这信封上没有任何字,但不断闪烁着冰蓝色熟悉气息能量的信封,同样带给高兴淡淡的熟悉感。
“哥,我是唤海。
人间界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而我也不得不遵照父亲的安排回归古真龙族。
那里是龙族最向往的地方,虽然我始终无法接受父亲对母亲的态度,但母亲的遗愿我必须做到,哪怕牺牲掉我自己也在所不惜。
只不过,以后不能时常在你身边陪着了,如果有任何需要,派人到东海招呼一声,兄弟保证随叫随到。
见信好,我永远的大哥。
唤海,敖氏龙族第九代古真龙敬上。”
这是另一个颇为熟悉的名字,但关于他的一切,高兴也忘的差不多了,但饶是如此,仍旧引起了高兴情绪上的波澜。
这对高兴来说,是好几个月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而时常翻腾而起的烦躁之感,想来与他们应该有些关系吧?
只有这里,在自己的印象中还有一丝痕迹,也只有这里,才能让自己无来由烦乱起来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
水面上波光粼粼,高兴面前的钓竿不断传出有东西咬勾的预示。
高兴只是一抬眼,那条刚刚咬住鱼饵的大鱼便直接被弹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因为高兴的鱼钩没有任何弧度。
而高兴并不知道的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鱼虾正以一种奇怪的队列在宽阔的海平面之下排好,似乎都在等着主动咬勾?
距离高兴大概一公里的位置,两个同样年轻的少年正百无聊赖的独处,云非站在沙滩之上,鞋底之下不断有海浪扫过,只不过一次也没有沾到他的鞋。
这少年竟然离地悬浮,身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灵力震荡点。
而另一方的海滩上,魏无极坐在稍远的地方,不断捡起身旁的小石子,扔到远处的海里,他的力量很大,往往一挥臂,石子已经飞到了看不到的距离。
似乎约定好了一般,高兴每每出现在海钓堤上,两兄弟就会在一旁守着,这是来自二人师父的嘱托,也是丁一鸣在离开之前,提出的唯一要求。
津城五子如今只剩下三个,而五个兄弟之间,似乎十分默契的同时保持了沉默,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没有人再提起。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说了,高兴也没有记忆,就算还有印象,也没有任何意义,他要的,只是陪伴,而自己能给的,恰恰也是陪伴。
这就够了。
“走吧。”高兴的声音在二人耳边清晰响起,云非落地,魏无极起身,三兄弟突然间冲天而起,化为三道显眼的光芒,向着远方疾驰而去。(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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