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水与苏春艳仍旧各自坐在原来的地方,默默无语。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河水削了个苹果递给她。
她接过苹果依然垂头无语,心里充满了难以排遣的幽怨;将手里的苹果把玩一阵后,终于抬起头、侧过脸看着他:“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过下去?”
江河水也看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可总觉得—恐怕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你走下去了。”此言一出,他又怕她会产生更深的误解,干脆说:“这样吧,乘着夜深人静,我就把话全撂给你,……” 他把自己的担心、忧虑以及身体不适的预感都说了出来。
苏春艳太了解他了,没有丝毫的理由不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这时她好像才发现,他的脸色是那样的苍白,顿时担心起来。于是起身坐到了他的身旁,用右手在他那皮包骨头的上胸部轻轻地按了按: “你说的就是这儿呗?”她问的异常轻柔。
江河水将右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也说准具体哪个位子,现在还只是猜测,你不用过于担忧—不过,这件事儿你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起,免得大伙儿为我操心劳肺。”他特别提醒她。
“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我陪你去。”
“不用啦。”他又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医生,可直觉告诉我,这指定是木已成舟、不能逆转了。更何况,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明天去检查,必须去!”苏春艳无论他怎么说,执意不改。
江河水最终答应她、等办完几件事儿后就去医院,“春艳哪?明天你就帮我准备一笔款项。”
“多少?干嘛使?”苏春艳不解地看着他。
“是秋香和远山日后的学杂费。现在他俩已上初中啦,高中、大学你就按八年算,我想一次性付给两个孩子。”江河水不可置否地看着她,充满了期许。
这绝非是个小数目,苏春艳心里想。她知道这件事自己不能有丝毫的抵触,于是点点头二话没说,只是将头轻然地歪靠在了他那瘦弱的肩头上。
江河水长舒一口气,“这就算了了一件事儿。再有,怀军这孩子我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他,如果他能从苦难中走出来就一定差不了。”
一说到江怀军,苏春艳猛地坐直了身子:“咱们去找!就别等天生了。”
“那不行,澳大利亚咱们没业务。天生也只能是先去欧洲把该办的事办了之后,回来时顺便去一趟。你跟着去,跷来跷去的费用太高。现在虽说有钱了,可咱能省的还是尽量省。这些钱都是那些工人成天撅着腚给咱赚的,不容易,早晚得凭着良心回报人家。”江河水不仅是这样说的,平素也是这样做的。时值三伏天,他连空调都舍不得开启一下。至于如何回报那些成就了自己、将生命都绑在了随缘集团的工人们?他和小林子早就绘制了一副绚丽的宏图……
找一个生死未卜的亲儿子能花多少钱?对别人一出手就是十几万。苏春艳心里想,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是瞟了他一眼彰显报怨。
“再有,最让我挂心的就是小随缘了,我想把她托付给你可以吗?”他用充满期待的眼睛看着她。
苏春艳很激动、更觉得是一种满足。因为他能把最挂心的事托付给自己,这足以说明自己以往对他造成的伤害,他并没有耿耿于怀。此时此刻,自己仍就是他心目中最值得信赖的人。她点头默然应承,双目潮湿、泪光闪烁。
江河水笑了,似乎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你呀,往后别想得太多,也别太自责,你不欠我什么。咱们都是普通人,过的就是乱七八糟的日子,这永远都是社会的主流。还在意啥复婚不复婚的,不就是一纸结婚证嘛?它保证不了两个人终老相扶,该离的还得离;没有它,两个人的心未必就不能贴在一起,对吗?”
苏春艳似乎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温顺过,觉得他说的句句都是生活中的经典,令人折服。她只是一味地点头深表赞同,很满足;还能说点儿啥呢?他的身上刻有太多的属于他的那些年代的痕迹。她痴痴地看着他,情不由己地伸出白皙的胳膊将他揽在怀里:两只硕大、丰满的RF闷住了他那枣般大小的脸。
“哎吔妈呀!你想闷死我咋的?”江河水挣脱她的胳膊,有开玩笑地说:“我的娘们老是这么漂亮、勾魂儿,成像河里的美人鱼,想钓的人老鼻子了,将来成个家易如反掌。”
“不许胡说!”苏春艳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你看你一晚上说的都像是生死离别似的—你死不了,小随缘还小、日后还指望你呢。”
“你别误会,”江河水在她的手上拍了拍说:“我是想,小随缘不能只有爹没有娘,将来也不能只有娘没有爹,只希望她能跟别的孩子一样,过上圆满的日子。”他想了想又说:“你放心,我给小随缘留了一笔钱,不是让她一生荣华富贵,就希望她将来能好好学习、老实做人,成为一名衣食无忧的志愿者。”
“你的想法着实都挺好,可有的事儿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糟,乐观点儿。往后还有我呢。”苏春艳安慰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江河水又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我把话都说出来心里就舒坦了。唉呀,咱东北人有句老话说得好—富了要修路,穷了不卖牛啊。”
……
第二天,苏春艳生拉硬拽地和江河水去医院作了体检,结果令人欣喜,所有一切都是他江河水无病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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