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武天下

第二卷裂变 临战前夜

    
    夕阳西下,残阳的余晖映照在晋王府东院内的一片草地上,杨元霸全身盔甲,执槊凝神而立,他一摆长槊,槊影飞舞,槊刃在夕阳映射下如朵朵火光跳动,疾花渐欲迷人眼,他槊影越来越快,渐渐地变成了一团烈火在燃烧。
    杨元霸全神贯注,他的槊法并没有招数,当初宇文华宇给他的册子里只有十六字口诀,他最终悟透十六字口诀的精髓。
    战场之上没有什么招数套路,战局千变万化,招数也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他只要悟透十六字口诀,那他就是一名顶尖的使槊高手。
    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他一点不敢大意,也没有半点轻敌,毕竟贺辅伯是军中公认的九大将军之五,武艺超群,尽管贺辅伯已经年过六十,他杨元霸似乎有年轻的优势,坊中也是这样传言,但杨元霸心里清楚,真正的高手决战,往往一两招之内便能胜负见分晓,这个时候体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速度、力量和经验。
    杨元霸一招收式,霎时间,槊影消失,他将长槊重重插入土中,这才转过身,对站在他身后已经很久的杨昭笑道:“让殿下久等了。”
    杨昭轻轻鼓掌,由衷赞道:“果然厉害!”
    杨昭身体肥胖,虽然不宜练武,但他见多识广,他会辨识武艺高低,杨元霸的武艺着实令他赞叹不已。
    在旁边一块大石上坐下。杨昭拍拍身旁的空位,“你坐下吧!我有话对你说。”
    杨元霸取过毛巾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慢慢走到杨昭身边坐下笑道:“其实只是寻找一下手感,真的和他一战,恐怕只须两三招便见分晓。”
    杨昭眉头一皱,“元霸,虽然现在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我的本意。这种赌斗生死是鲜卑人陋俗,你是汉人,完全可以不用理睬他这一套。”
    杨元霸摇摇头,“这个和民族无关,我和他之间仇恨太深。确实到了非生死了断不可。”
    “可是你才十六岁不到,而他已经享受够了荣华富贵,这对你太不公平。”杨昭叹了口气道。
    “殿下,为什么一定会是我输?”
    杨元霸笑道:“我可是很自信,我认为一定是他败。”
    “说说看,为什么自信?”杨昭笑着问。
    杨元霸淡淡道:“很简单,他的刀已经被温柔乡泡软了,而我刚从沙场血战归来。杀气未消。”
    “有道理!”
    杨昭赞许地点了点头,他沉吟一下,又缓缓道:“刚才父皇又派人送信来,他还有几句话要补充,让我再交代你一下。”
    ........
    齐王府,齐王杨暕的幕僚陈智伟急匆匆奔进王府,他一路快步疾走,片刻便来到杨暕的书房前。书房门关着,他刚想敲门,两名杨暕的贴身侍卫却拦住了他,向他摇摇头,陈智伟一怔,他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女人的荡笑声,顿时明白过来。连忙站到旁边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不到,门开了,一名头发略显凌乱的年轻女子快步走出,脸上红晕未褪,陈智伟心中暗吃一惊。这女子是齐王妃的姐姐,嫁给大将军元寿之子,她怎么和齐王勾搭上了?
    “外面是谁?”屋里传来齐王杨暕的问话。
    “是属下,陈智伟。”
    “进来!”
    陈智伟快步走进。
    杨暕那冷酷的眼神使陈智伟打了一个寒战,他慌忙躬身道:“卑职已经得到最新消息,贺弼和杨元霸的生死斗,将由独孤整做居间。”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杨元霸现在住在晋王府内。”
    杨暕脸色稍稍和缓一点,又道:“这个我已知,我是想知道,贺弼他们有没有什么别的手段?”
    “应该没有,我们的人说,贺弼今天在府中拼命练武。”
    “哼!”
    杨暕不屑地冷笑一声,“平时玩女人玩到腿软,现在才想起练武,晚了!”
    “殿下,要不要我们出手,帮一帮贺弼,直接让他干掉杨元霸。”
    杨暕起身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心里很矛盾,杨元霸住在杨昭府上,让他感到一种潜在的威胁,他深知杨处道的份量,一旦杨处道真的因为孙子杨元霸而被拉到晋王一边,对他非常不利,如果能借贺弼之手,杀掉杨元霸,铲除这个潜在的危险,倒也不错。
    但杨暕却在想另一件事,听说父皇已经以某种方式介入这起争斗,如果自己事机不密,被父皇知道是自己在暗中操纵此事,恐怕这会引起父皇的极大震怒,对自己更不利。
    杨暕心中权衡利弊,着实感到很矛盾,陈智伟很了解杨暕的担忧,他笑着献计道:“其实杨元霸不过只是杨家的庶子罢了,据卑职所知,他从小就独行特立,杨家上下并不喜欢他,今天他之所以住到晋王府,就是因为他在杨府呆不下去了,殿下不如在这上面做做文章,降低他对杨处道的影响力,这样我觉得更稳妥。”
    陈智伟这条计策叫釜底抽薪,让杨暕十分满意,而且杨元霸应该很快就会回大利城,他确实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他点了点头,“这次生死斗我们就不要参与了,可以置身事外,不过杨处道那边要争取,要用点心,必须想办法让杨处道支持我。”
    “卑职明白了,卑职再去寻找一条路。”
    “等一等!”
    陈智伟刚要走,杨暕又叫住了他,冷冷吩咐道:“贺弼府上那个小管家。把他杀掉!”
    陈智伟不由打一个寒颤,正是这个小管家告诉贺弼,杨元霸已经回京,昨天他才刚刚收买,今天就要杀掉吗?陈智伟不敢分辩,答应一声,慢慢退下去了。
    杨暕目光又落到桌上的一支玉角子,他拾起玉角。轻轻掂量了一下,又忍不住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脸上露出了一种得意的笑容。
    .........
    贺弼近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专注于武艺,在后花园里。贺弼身穿一件紫色武士袍,头束金冠,将一把板门大刀舞得风声大作,刀光如雪。
    贺弼今年六十岁,但依旧筋骨强健,武艺高强,尤其箭法出众,五年前。他曾和突厥人比箭,百步外,一箭射中墙上鸟羽,折服了突厥人,令杨雄大为赞赏。
    贺弼武功虽高,但性格人品却不好,他脾气暴躁,性子鲁莽。尤其心胸狭窄,眦睚必报,建元九年灭梁,他和韩靖功同时进攻南朝都城健康,在攻进皇宫时,贺弼慢了一步,被韩靖功抢先抓住陈后主。令贺弼暴跳如雷,几次拔剑找韩靖功决斗,欲争头功。
    一个小小的战功他都不肯放过,更不用说杀子之仇,杨元霸离京北上。刻骨的杀子仇恨在贺弼心中沉积了一个多月,这次杨元霸再次回京,他心中的仇恨之火便再也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贺弼舞动八十斤重大刀,在面前有一根木桩,此时,这根木桩在他眼中渐渐变成了杨元霸,他眼中恨得要喷出火来,大吼一声,拦腰劈去,‘喀嚓!’一声,木桩被劈成两段,贺弼将大刀往地上重重一插,得意得哈哈大笑起来,他脑海里仿佛出现了杨元霸被他一刀劈为两段的情形。
    一名身子丰满的丫鬟连忙端着木盘上前,将盘中一碗酪浆高高举在他面前,贺弼端起酪浆咕嘟咕嘟一口喝干,毛耸耸大手却从丫鬟衣襟内探入,使劲揉捏着丫鬟丰满的胸脯,丫鬟脸胀得通红,低低喊了一声,“老爷!”
    贺弼这才发现长子贺胜就站在身后,他只得抽回手,不悦地问道:“什么事?”
    贺胜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满脸尴尬,躬身道:“父亲,平乡侯来了,在外书房等候。”
    “我知道了!”
    贺弼从盘子又取过毛巾擦擦汗,扔给了丫鬟!”
    “你?”
    贺弼回头看一眼儿子,哼了一声道:“你那个武艺连一般边将都比不上,还想和杨元霸斗,你不是送死吗?”
    “可是父亲年事已高,若有三长两短......”
    “够了!”
    贺弼不高兴地打断儿子的话,“现在别说这些废话!”
    停一下,他又冷冷道:“我若死了,你自然会继承我的爵位,你担心什么?”
    贺胜不敢吭声了,父亲这么大年纪,堂堂的宋国公,还要和一个年轻小将决斗生死,他实在是觉得丢脸。
    .........
    贺弼推门进了书房,书房内,一名中年男子正慢慢喝茶,贺弼并不喜欢喝茶,他府上有最好的蒙顶茶,一般都是用来待客。
    中年男子见贺弼进来,连忙起身笑着行一礼,“看样子贺若兄很有信心嘛!”
    中年男子名叫独孤整,是北齐名将独孤信的第七子,今年五十岁,官拜幽州刺史,因杨谅造反而回京暂避,正是他向杨英告密,幽州总管窦抗有勾结杨谅的嫌疑。
    独孤家族可以称得上是关陇贵族第一门阀,不仅是因为独孤信是北齐顶梁之柱,同时也因为杨雄皇后独孤伽锦云便是独孤信的女儿,使独孤家族在建国初尤其受宠,独孤信的八个儿子和几十个孙辈或者是朝廷高官,或者在军中任要职,掌握着很大的军权。
    独孤家族与贺家族是世交,也有姻亲关系,贺弼死去的次子贺锦就是娶了独孤家族的女儿。
    贺弼点点头,“七郎请坐吧!”
    两人分宾主坐下,独孤整便从身边包里取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笑道:“这个是给你的。”
    贺弼的眼睛顿时一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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