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且涟漪

第三章 风声无声 心潮骤落

    
    第三章  风声无声 心潮骤落
    转眼到了初三,中考也逼近了。老师们开始加强中考集训,刘贺开始专注于学习上课了。
    一天下午回到家中,刘贺惊奇的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在给父母帮忙切割材料,晚饭时父母告诉刘贺家里生产量增多,两个人忙不过来,于是招了一个小工。
    刘贺体谅父母,宁愿少赚钱也不能累坏父母,所以听到父母雇佣工人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慢慢的,刘贺发现家里的小工越来越多,已经六个了,而且父亲也不参与干活,只是在联系客户,而母亲的工作量却变大了,因为她要给这六个工人和整个家做饭,基本天天窝在小厨房忙活。
    到年底时,刘贺惊喜的得知家里居然买了一辆车, 虽然是辆拉货的小皮卡,但有车的家庭并不多,刘贺心里十分欣喜,毕竟这也意味着家庭产业有了起步,刘贺开始关心父母的事业了,有时也一起帮着检验零部件产品。
    到了下半年,家里又买了一辆小轿车,父母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们的家庭产业开始慢慢有了起色。
    但刘贺却难以高兴的起来,因为曾经的小学同学,包括以前恶搞欺负他如今身为好朋友的几个“小恶霸”们渐渐退学了,刘贺心里颤动着,他只知道小学毕业上初中,初中毕业上高中,高中毕业再考大学,然而他从没想到当初的伙伴们在这里已经开始止步了,很多人选择了主动放弃或被迫放弃。
    刘贺开始害怕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生中的淘汰,他不知道除了上学他还能干什么,他害怕中考失败后就要踏入社会,他还没任何的准备,也更害怕自己的大学梦从此中断,一刹那,他顿感孤独彷徨。
    因为退学人数众多,初三年级的三个班进行了合并,原来那些熟悉的面孔已经越来越少,老师也进行了调整,但他一直忽略的潘文静还在,这让他稍有点安慰。
    中考是刘贺从小到大面临的第一个重大考验,压力巨大,再一次他又变得焦躁不堪。
    潘文静看出了刘贺的不安,她想去安慰他鼓励他,可刘贺对文静的安慰总是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而且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不仅会因为小事与同桌吵架,甚至会对文静冷言相待。
    从小一起长大,什么事他都会告诉文静,他所有的困难都有文静参与解决,文静理解他,可能他太怕失败,或者太怕改变,他害怕,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在等着他,更不知道自己能否撑过未来的坎坷。
    此时刘贺家中也出现了问题,因为刘贺父母是无证经营,属于违法,刘贺父亲到处跑关系,在交了一笔巨额罚款后,刘贺父母终于成功进行了工商注册,税收也及时上缴,就这样刘贺家的公司——贺顺机电配件有限责任公司成立了。
    中考如期而至,刘贺和文静乘坐大巴车去了另一个乡镇考点考试,考试期间恰逢大雨天气,没有父母陪伴,考完俩人又一起坐车返回自己的镇上。
    就这样,在这个绵延大雨之中,刘贺和文静结束了他们的花季雨季,中考成功则意味着他们将面临高中高考的巨大压力和人生考验,中考失败他们已不敢去想,饱经磨砺的两个瘦小孩子,两颗弱小的心无力去面对再来的打击......
    中考一结束,同学们就开始纷纷离校。文静的父亲在另一个城市里打工,她要去那里找父母。
    刘贺怕很长时间会见不到文静,于是想去学校看看文静,顺便和她道个别。
    因为无法进入女生宿舍,刘贺只能在宿舍楼下苦等,意外的是刘贺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也没看到潘文静的身影,而楼下熙熙攘攘,家长们都骑着电动三轮车或者雇了面包车来帮孩子收拾东西,因为明天则是离校的最后期限了。
    渐渐的,黑夜慢慢笼罩,人影也越来越稀少。
    “难道文静已经走了?不应该呀,她为何没有跟我道别?”刘贺满心疑惑。
    他一个人在楼下不断徘徊,望着这座被傍晚的漆黑笼罩的宿舍楼,刘贺开始变得紧张而急躁。
    “这个潘文静,居然敢不打招呼就走了,难道她猜不到我会来看看她吗?”他开始埋怨文静,“不应该,文静她绝不会这样”他又有些不甘心。
    看看周围已经没人了,他索性直接进了去。
    但因为不知道文静住在几楼,他开始从二楼宿舍一层一层的找起,直找到四楼时才听到有个房间里有声音,他快步跑过去,突然发现一个女生蜷缩着躺在床上,借着外面刚刚亮起的路灯灯光,他一眼认出了潘文静,泛黄的T恤衫,泛白的牛仔裤和瘦小的身躯,以及她那一直不变的马尾,看到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哭着,刘贺突然好心里一阵酸痛,很难受。
    “你怎么了,文静?你怎么还没走?你怎么哭了?”
    他急促的问道,文静听到声音慌忙坐起来,看到是刘贺后她的泪水一下子控制不住了,而刘贺不知该怎么办好了,他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是不停追问着怎么了。
    几分钟后,文静调整了下情绪,擦擦眼泪开始说话:“因为厂子破产,上初一时俺娘就和俺爹离婚了,我和俺爹过,下岗后俺们搬回老家清河村了,现在俺爹在南岗打工,没人来接我,我走不了了。”
    听到这里刘贺心里一惊,这么多年来都是文静在关心自己,他却从未主动关心过文静的情况,想不到文静却经历了那么多。
    他开始愧疚自责,感觉自己欠文静太多了。这几年来文静一直靠她二叔照顾,而她二叔只是把她爸打工寄过来的钱转交给文静而已,并没有尽到任何抚养义务。
    “走,去我家!”刘贺语气坚定,仿佛容不得文静拒绝。
    刘贺迅速帮文静收拾好床铺,当他看到文静柜子里剩下的半块馒头和一包榨菜后,心头一酸,百种滋味交织。
    刘贺把文静的行李和课本都塞进了大编织袋,一趟趟往楼下背,当全部扛下楼后,刘贺身上已经湿透。
    他跑到校门外找了一辆三轮车把东西全部运回家。
    到家后,刘贺母亲也很是心疼文静,急忙叫人把行李物品搬进去。
    安顿了一夜后,第二天刘贺父亲又派车把文静送回了清河村家中。
    半天颠簸,当刘贺看到文静破旧不堪的老家后,内心无比酸楚,他知道文静一直以来对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可却不知道自己能为文静做些什么。
    梦想虽然强大的,但现实却十分残酷,心灵虽然美丽,但社会有时却无比丑陋。
    刘贺的人生观又一次受到冲击,当他无数次听到家里深夜轰隆的机器声,看着父母早起晚睡的辛劳时,他都暗暗发誓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然而,他有强大的决心却没有足够的信心,因为他很了解自己,也很了解生活,很了解人生,但他忍不住在心中给了潘文静一个承诺——长大后决不再让你受一点点苦!
    中考成绩出来了,命运又跟他开了个玩笑,刘贺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唯独他的数学成绩为0分。
    原因是教育局为防止泄题,有ABC三套试卷,其中正式使用的是A卷,BC卷作为备用,因工作人员分拣试卷失误,刘贺做的是教育局备用卷-B卷,而全区几十个考点,60000多名考生中仅仅只有7个人被错发了B卷,成绩直接判为0分。
    尽管几个家长不停上访,区教育局相关负责人也受到轻微处分,区政府也承诺会给他们一个答复,但一直到了临近开学仍没有任何动静。
    在信息网络极其闭塞的年代,监督曝光渠道的缺乏、政府问责制度的不完善、弱势群体维权渠道的不畅,以及家长们的懦弱和安分都使得此事只能在领导的漠视中不了了之,刘贺也只能选择吃哑巴亏。
    看着从小吃尽苦头的瘦小刘贺,父母不忍心让刘贺再吃苦复读,无奈之下,全家选择了让他去了一所收分极低的民办高中就读。
    刘贺却忧心重重,马上要到一个未知的环境,这样的学校会有什么样的同学老师,这样的学校会不会让他离大学梦越来越远,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些熟悉的面庞,三年后又将是什么结局,三年里又将有什么样的遭遇,三年安逸的初中生活让他害怕改变,害怕适应,但当路出现在面前时,他只能前行,看不到路那头,看不到前方是光明是黑暗,接下来又要他一个人去走,陪伴自己的或许只有大学梦了,有梦想或许不会孤单。
    出乎意料的是,潘文静则发挥的极好,考上了当地最好的市一中。
    刘贺打心里替她高兴,却替自己担忧,他意识到,他们俩开始走到了一个分叉路口,潘文静走的是直线通向大学的平坦大道,大学清晰可见;而自己走的则是一条曲折绕远的崎岖小径。 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足够坚持,足够拼命,走的勤,走的快,走的多也一定能和文静一起到达终点。
    就这样,刘贺在家帮忙,潘文静外出打工,慢慢等着开学的到来。
    而许久不关心家里产业的刘贺发现,家里的生产规模开始逐步扩大,不仅机器设备多了很多,工人也到了十几个,不但买下了隔壁的淡水养殖场,斥资对其进行改建以作为生产厂房,还招聘了专门的会计和货物检验、包装人员。
    家里的破瓦房也就行了翻盖,服役仅三年的小轿车也光荣退役,换成了大气宽敞的帕萨特,俨然成了当地的富裕户。父亲则辗转青岛、南京、上海等地,不断扩展业务。
    刘贺看到父母的辛苦终于有了成效,十分高兴,对家庭的未来也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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