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处隐秘的山林中停下,段氏带着谷半芹下车,谷半芹就抱着段氏的胳膊不放,楚孝承见状,口气酸酸的说道:
“你是有病还是怎么的?不会自己走路吗?”
这两天赶路,谷半芹已经察觉出楚孝承会吃她的醋,听他这么说,谷半芹也不和他正面相迎,而是嘴巴嘟起,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段氏,段氏心就化了,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之后,段氏瞥了一眼楚孝承,楚孝承就愤愤的转身往人群走去,谷半芹的目光在段氏和楚孝承之间回转,楚孝承离开之后,段氏才转过头,对谷半芹说道:
“你也是的,老是挑衅他干什么?”
谷半芹吐了吐舌:“谁挑衅他!是他自己吃醋好不好?你是我娘,我想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管的着嘛他!看见我就是一副,我抢了他娘的样子,他……”
说到这里,谷半芹忽然闭嘴了,目光缓缓的瞥向了段氏,一只手捂住了嘴,惊愕道:“不会吧……”
段氏一把将她的手给拍了下来:“不会什么不会?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没心没肺呢,什么情况了,你还稀里糊涂的?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段氏正在训谷半芹,就听楚孝承从人群那儿对她们喊道:“还墨迹什么呀,过来易容。”
谷半芹惊讶:“易容?他们要干什么呀?”
段氏还没回答,一旁的一个年纪颇大的红衣女护卫就过来对段氏抱拳说道:“首领,快些去吧。大齐现在在各个关卡都严防死守,咱们不易容是混不过去了。”
段氏对那女护卫点了点头,拉着谷半芹的手就往人群中走去。
“娘,我不想易容。”
谷半芹低头小声嗫嚅,心里有个声音暗自说道:易容了,赫连弘义还怎么找她呀?
段氏一根指头戳在谷半芹的脑袋上,低声训斥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惦记他呢?忘了你差点杀了他?你以为你现在回去还有命啊?要不是因为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老娘犯得着……”
段氏醒来之后,已经听那个女护卫说了谷半芹被绑过来的全过程,知道谷半芹为了保护她,而刺了赫连弘义一剑,谷半芹现在即便被带回去的话,估计也落不着什么好,段氏才妥协了,随他们回楚国去。
段氏的话让谷半芹面上一黯,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穿的农妇的腰带,到底是没敢反驳段氏的话。
因为段氏说的,也正是谷半芹所想的,她被人蒙骗,以为赫连弘义不仅抓了段氏,还对她行刑,一时失了分寸,情绪失控,把赫连弘义给刺了。
当时那把剑刺入他胸腹间,就像是割断了两人间的感情吧,一切都是因为她不信任赫连弘义而导致的悲剧发生,就算赫连弘义来找她,她也没脸跟他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更何况,谷半芹也不敢保证,她对赫连弘义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赫连弘义还会不会找她。
段氏见自己一句话勾起了谷半芹的伤心事,也不忍再骂她,又在她后脑处摸了摸,将她拉到了围在一起等易容的人群那里。
一个黑脸男子走过来,瞪着谷半芹,谷半芹从他的眼神认出了他:“哇,你怎么变成这样?”
易容后的楚孝承从谷半芹脸上看到段氏脸上,目光中透着期待,他期待段氏能用看谷半芹的目光看他一眼,然而段氏却对他有所忽视,拉着谷半芹就往易容的地方去了。
谷半芹走到那易容的地方时,就觉得鼻子不对,打了个喷嚏,等到轮到她的时候,那黑乎乎的胶质物体一拿到她面前。
谷半芹就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积攒了好多时候的泥石流终于忍不住喷吐而出,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把那个易容的师父给吓坏了。
谷半芹伏在膝盖上不住呕吐,感觉自己的肺和胃下一秒就要全都吐出来了,段氏也是吓坏了。
刚去给谷半芹拿了一块湿水的帕子过来,怕她不肯碰那些脏兮兮的东西,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谷半芹在吐,声势太浩大,也没人敢接近她,段氏上去不住拍打谷半芹的后背,蹲下身子,紧张道: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谷半芹吐到后来,连苦胆水都要吐出来了,段氏在一旁急得晕头转向,一点都没了一路上的冷静自持,护卫中有一些年纪大些的护卫,面面相觑,目光中都透着一股难以置信。
曾经那个傲视帝国,素以冷漠残酷闻名的忠义堂首领,此时此刻,就像是那些普通民妇般,因为女儿的呕吐而失去了理智。
“首,首领,要不让我来瞧瞧?”
段氏身后响起一道男声,忠义堂里医道堂堂主主动站出来替段氏解决难题。
段氏将吐得没什么好吐的谷半芹扶着靠在身上,用帕子给她清理了手上和嘴上沾到的脏东西,然后才将谷半芹的手腕递了过去。
那人把脉过后,似乎不怎么确定,又重新把了一回,然后才看向了段氏,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段氏见他这样,可没什么好脾气,怒道:
“看我干什么,说呀!”
那人舔了舔唇,又看了一眼双手抱胸在旁边看戏的楚孝承,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她……她怀孕了。”
简单的四个字,可听在段氏和谷半芹耳中,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
谷半芹简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段氏也是震惊不已的缓缓看向谷半芹,不敢相信,自己扯过谷半芹的手腕,重新把了一回,喜脉无疑。
咬着牙对谷半芹问道:“你这孩子,怎么怀上了,也不说一声?”
谷半芹可怜兮兮的,给段氏这么一骂,眼泪珠子就瞬间挂到了眼角上:“我,我不知道啊。”
让段氏就是想骂她都骂不出口了,抬起的手,最终也没舍得打下去,直接用手指戳了戳谷半芹的脑瓜子,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成天糊里糊涂的,脑子里缺根弦儿的东西,这都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
谷半芹一脸迷茫,段氏要气崩了,转过去看了看先前帮谷半芹把脉的男人,那男人接受到段氏的目光后,猛地一惊,立刻伸出了手指:“一,一个月左右。”
段氏和谷半芹同时叹了口深沉的气,一个月,谷半芹苦笑,她这运气得多好啊,早一个月,或是晚一个月,事情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谷半芹一个人尴尬,段氏也觉得很尴尬,周围的人自然还是很尴尬,为什么呢,就是因为谷半芹肚里怀的这个种吧,他老子不对啊。
谷半芹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压力,下意识抱紧了段氏,脑袋恨不得钻到段氏腋窝里去,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偏偏,此时此刻,再没有人比她的存在感更强了。
在一堆楚国人民里,发现了一个身怀敌对国家首领孩子的女人,这个时代可没有遣送回国,思想道德教育这回事儿,一个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而现在,谷半芹又不是一个人,要真有什么的话,可是一尸两命啊,肩上的责任一下就重如泰山了有木有。
楚孝承率先打破了沉默,走过来沉声说道:
“打掉,否则就杀了,你自己选。”
语气决绝果断,充分表现出一个男人的抉择力,可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就被段氏跳起来一推,威武形象立刻倒塌。
只听段氏母爱力爆表,把谷半芹护在手里,用比训斥谷半芹时还要严厉一百倍的声音,对包括楚孝承在内的在场所有人说道:
“谁敢动她一根寒毛,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说完这句话之后,段氏就拿了那易容师父旁边放着的一只干净罐子,拉着谷半芹往马车走去,谷半芹感觉到段氏抓着她胳膊的颤抖,便知道,段氏这是豁出了性命在保她。
谷半芹心中有一股温暖升腾而起,更加依偎在段氏身上。
段氏也感觉出谷半芹的不安,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用有别于对待楚国群众的声音对谷半芹说道:
“放心吧,就是豁出娘这条命,也会保住你。”
没什么话,比亲人的保护与安慰更加让谷半芹欣慰了,咬着唇,眼泪就掉了下来,呜呜咽咽的被段氏扶上了马车,段氏给她递帕子,递水都不管用,最终无奈,低吼一声:“别哭了!找揍是不是?”
谷半芹立刻就止住了眼泪,乖乖巧巧的坐在马车里的软榻上,对段氏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对段氏说道:
“娘,我再也不怀疑你不是我亲妈了。”
段氏:……
因为有段氏护着,谷半芹这一路过的虽然辛苦,却也还算舒服,谷半芹躺在加了两床棉絮的车上,车子移动都没什么明显感觉,看着段氏给她端茶递水送东西吃,谷半芹感动极了:
“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