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看了一眼害怕的刘嬷嬷,瞪眼道:“隔墙什么有耳?我就这么说了,他能把我怎么着?成天把谷半芹看的跟个眼珠子似的,她谷半芹有什么呀?不就是会种点菜,会做个糖吗?至于捧的那么高!”
“把全后宫的女人都给比下去了?我还偏不信这个邪,天下美人儿多了去了,他可以宠谷半芹一年,宠她两年,再能耐点,三年好了!我倒要看看,这三年之后,是个什么光景!她谷半芹只怕还不知道被打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呢。”
柳絮扶着谷半芹站在慈宁宫外,还没让人通传,就听见了里面方氏那震天的撒泼声,门口的嬷嬷对谷半芹无奈赔笑,脸上表情尴尬的要死。
谷半芹这个当事人倒觉得没什么,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挨方氏的骂,多骂一次,少骂一次,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就是怕她们尴尬。
就好比方氏正骂得起劲,外头有嬷嬷传,说是贤妃求见,里头的骂声戛然而止,谷半芹在外等了大概有半刻钟的时间,那嬷嬷才返回来请谷半芹进去。
谷半芹进去之后,方氏的表情也很不自然,尽管谷半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就为了让方氏能稍微宽宽心。
“随皇上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回来后,该当来给太后请安的,多日不见,太后的凤体瞧着很是不错呢。”
谷半芹言笑晏晏对方氏说话,方氏恨得牙痒痒,要不怎么说谷半芹讨厌呢,就连她好不容易在自己的宫里骂个人,居然也能把当事人给骂过来。
这谷半芹是不是长了顺风耳,或者在她慈宁宫里安插眼线了,来的居然这样及时,说话还挺气人,瞧着凤体不错,不就是说她骂人声音大嘛。
“哪儿就不错了,你和皇上骤然离宫,哀家就是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事儿不想着第一时间告诉哀家,却想着避出宫里去,哀家有那么可怕,难不成知道你怀孕了,我还会对你做什么不成?”
谷半芹离宫这件事,赫连弘义隐瞒的很好,至少没人知道谷半芹是被人劫持去了楚国的,只以为是赫连弘义故意带着谷半芹一起出使去的。
谷半芹肯定不会和方氏解释什么了,让方氏这么误会也没什么不好的,笑着回道:
“臣妾是想第一时间告诉太后来着,可皇上说孩子太小,生怕小气,才让臣妾压着不说的,让太后担心了,臣妾有错。”
方氏听谷半芹说的这几句话还算中听,至少没故意隐瞒说谎,把她当傻子骗,神色到底是缓和了一些:
“你呀,别成天学的跟皇上似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其实背地里根本没把我成事儿,都在看我的笑话,看我成天蹦跶都不过你们,是不是挺开心啊?”
谷半芹一愣,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方氏好,正在脑子里辨认方氏说这话是真心还是试探的时候,方氏又开口说道:
“我知道,我做什么瞒不过你们,你们都是聪明人,就我一个是笨人,是不是?从前我给你送避子汤,你怪我吗?”
方氏对谷半芹问话,谷半芹愣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摇头:“自然不怪。”
方氏眯着眼睛,递给谷半芹一个‘不信’的神情,谷半芹振作,回道:“臣妾真不怪太后,那药虽然是太后让人送去的,可背后就是皇上默许的,太后也就是帮皇上跑跑腿,孰是孰非,臣妾还是分得清的。”
谷半芹的一番老实话让方氏觉得不是一点的挫败,合着后宫里真就她一个人在蹦跶,皇帝也好,谷半芹也罢,心里全都门儿清,众人皆醒我独醉,方氏心中那个惆怅啊。
既然谷半芹这么说了,方氏也不想和她多抬杠:“是,你知道就好。所以,那药的事儿,你就得记到皇帝身上去,你说他是个什么意思,对不对?”
“我总跟他说,子嗣子嗣,后宫里没个子嗣像什么样子,你如今怀上了,自然是好事,得多注意着些,好好保养,最近能不伺候皇上就不伺候吧,身子要紧,子嗣要紧,新入宫的姐妹们全都闲着呢,你没事儿啊,就劝劝皇上,让他往其他姐妹宫里走走,也好替你分担分担,是不是这个理儿?”
谷半芹暗笑,原来是在这里等她,面上认真的点头:
“是,是这个理儿。”
方氏抬眼看了看谷半芹,将她从上看到下,一身的宽松华服,比之刚入宫时的青涩样貌要不知雍容华贵了多少,如今的谷半芹看起来,还真有点四妃之首的贵气。
“既然你也同意了,那哀家也就不与你客气了,从前后宫人少,后宫里侍寝的规矩没法展开来,现在人多了,有些规矩啊就得上起来了。你是后宫里位分最高的,一般来说皇后一个月能分得十五日,你是贤妃,便十日好了,剩下来的二十日,就由各宫女子应付着,这样也能让皇上做到雨露均沾,你也没那么累,是不是?”
方氏把心里打的如意算盘说给了谷半芹听,谷半芹听得直点头,一副完全赞同方氏说法的样子,让方氏都有点不敢相信谷半芹会这么大方了,确认道:
“你听清楚哀家说什么了没有?倒是表个态呀。”
谷半芹一抬眼,连连点头:“是是是,臣妾听着呢。觉得太后说的好极了,就该这么办呢,我这身子一日重过一日,确实不方便伺候皇上,宫里有了姐妹,那就是为了分担的,这事儿容臣妾回去跟皇上商量商量,看究竟怎么个章程……”
谷半芹这里话还没说完,方氏就给打断了:“还商量什么呀,皇上日理万机,后宫里这种小事,就无需劳烦他了,你我做主就好,至于章程嘛,我看就延续先帝那时候的后宫,我有经验,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便好。”
方氏今天既然提出这个,哪里还能容谷半芹回去和赫连弘义商量了过来呢,这种事情一商量,按照赫连弘义的性子,哪里有可能商量出让方氏满意的法子呢。
所以,方氏干脆不给谷半芹这个机会,趁着现在她一个人,把该定的,该写的全都定下来,写下来,就算赫连弘义后来知道了,可这总是谷半芹亲自定的,写的,他也没法不作数。
到时候,顶多就是埋怨两句方氏,又不会真的把方氏怎么着,只要他开始宠幸了其他妃子,那就算是破了谷半芹的独宠神话,方氏心里可就好受多了。
方氏见谷半芹不说话,脸色就是一变:“莫不是贤妃不满意哀家的提议?”
谷半芹果断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新朝得有新朝的规矩,总是沿用前朝,未免太过陈旧,不如新朝新气象的好。”
方氏眉头蹙起,防备的看着谷半芹:“你待如何?”
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谷半芹才行,她诡计多端,说不定说个什么出来,就把她给忽悠过去了,方氏这般想道,定不能被谷半芹牵着鼻子走。
“臣妾觉得,妃嫔侍寝这种事情吧,得是出自皇上自愿,若是皇上不愿,那我们后宫安排再多的名额和规定都是纸上谈兵,起不了任何作用,我们哪怕排出了确切的名单,今天谁,明天谁,可是到了皇上那儿,来不来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来了干不干事儿,也是他主导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谷半芹很认真的在和方氏探讨这个问题。
方氏不敢掉以轻心,想了又想之后,才谨慎回答:“是这个道理又如何?等名单确定下来之后,就可以去告诉皇上,请皇上配合后宫,按照名单上的侍寝顺序轮……”
方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谷半芹给打断了:“这事儿太后去说?”
谷半芹的话让方氏一愣,果断拒绝:“怎么可能是哀家去说,自然是由贤妃去说。”
谷半芹也不和她客气,直接摇头:“我可做不到逼迫皇上去侍寝的那一步,若是太后执意如此,那太后干脆直接罢免了我的身份,或者把其他有能耐的姐妹提升上来,只要谁能左右了皇上的意思,让他按照名单上的顺序轮下去,我不做这个贤妃也没什么的。”
方氏眼睛一瞪:“你,你威胁我?是以为我不敢把你如何吗?哼,让你管后宫是看得起你,你若自己不愿意,又怪的了谁,明日我便上奏皇上,让他撤了……”
方氏说这番话的时候,刘嬷嬷拼命在旁边拉扯着方氏的衣袖,可方氏却无所觉,最后刘嬷嬷无可奈何,只好从旁出声阻拦:“太后慎言!贤妃娘娘不是那个意思,老奴都听出来了。”
刘嬷嬷打断了方氏的话,方氏侧目看着她,只见刘嬷嬷对方氏眨了眨眼,暗自摇了摇头:“贤妃娘娘的封号是由皇上钦定,太后您可没有权利罢免贤妃呀,更何况,贤妃娘娘先前那番话,说的确实中肯,别说贤妃娘娘左右不了皇上,放眼整个后宫,又有谁能左右得了咱们的皇上呢?太后千万不要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呀。”
刘嬷嬷对太后说的这些话可以说是没有任何避讳的,方氏盯着刘嬷嬷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深吸一口气,明白刘嬷嬷拦着她的目的。
有些话一旦出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气话,到时候若是真依着气话闹起来,谁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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