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半芹伸手就在赫连弘义斜在她身旁的腿肚子上打了一下,赫连弘义还故意装痛,抱着平安就倒了下来:“哎哟,你娘还动手打爹爹,爹爹真可怜,是不是?”
“赫连弘义。”
谷半芹郑重喊了一声:“我这跟你说正经的呢。”
赫连弘义这才将目光递向谷半芹,说道:“好啦。没事的。我早就想让她西山行宫里住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罢了。”
“她在后宫之中,若是肯做那痴翁,倒也随她,可你瞧她,不仅不想做痴翁,还总想着要在你手里拿走她觉得不属于你的东西,从前没有中宫,由着她无伤大雅,可如今,你既然已经受封,那便不能再这样下去,让她离开一阵儿,等到你将皇后做顺手之后,再去接她回来,希望那时候,她能稍微聪明一些。”
“可是她们方家……”
谷半芹的意思,赫连弘义哪里不懂,直接说话解决了谷半芹的担忧:“方家是父皇登基之后,才来的建康,才封的爵位,一切都是父皇给予,可偏偏他们到了建康之后,有了野心。”
“方氏一心想效仿前朝,将娘家人送入宫里来巩固势力,殊不知,改朝换代,方氏这先帝朝的外戚居然不知道收敛收敛,怪的了谁?正好借此机会,将整个方氏都敲打一番,免得他们今后在外打着太后的旗号为非作歹,我这么说,你还觉得我做错了吗?”
谷半芹没有说话,倒是平安这个时候,突然嘤嘤了两声,赫连弘义听见儿子的声音,顿时又高兴起来,翻了个身,让平安平躺在床铺之上,他就那么撑在上方,逗他玩儿。
“唉。”谷半芹看着赫连弘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赫连弘义转头看她:“怎么了?还觉得我做的不对?”
谷半芹摇头:“不是不对,是觉得累。人人都以为,天下间最快活的是皇帝,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天下最哭最累的也是皇帝,做好了流芳百世,做差了遗臭万年,无功无过,是为平庸,有功无过是为理所应当,若是不幸,无功有过,那可就是人人骂得的昏君,怎么做似乎都有些问题。”
赫连弘义将身子翻到最里侧,捏着平安的手对谷半芹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为帝来你为后,将来若是平安有出息了,我就传位于他,然后,咱们两个纵情山水间去,可好?”
谷半芹看着赫连弘义,又看看才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平安,不禁失笑出来:“你怎么不说等平安生了孩子,看看他的孩子有没有出息,你再传位给孙子,与我寄情山水去呢?”
谷半芹的质疑,赫连弘义并未多解释什么,只是抿唇一笑,然后就低头跟儿子交流感情了。
谷半芹也顺势躺下,一家三个并肩躺着,谷半芹说道:“我也不要你陪我寄情山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在哪里做什么,我总是要跟着你的,咱们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永远都只有对方,这样的话,就算是再苦再累,我都可以忍受。”
谷半芹说完之后,将身子转了个面儿,也学着赫连弘义的样子,将平安的另一只手也给抓在了掌心。
平安两只手都失去了自由,开始的时候还好,可片刻之后,就开始扁嘴不安分起来,谷半芹赶忙将手还给他,平安将小手放到嘴边碰了碰,发现和自己想象的味道不一样,咧开嘴就大哭了起来。
赫连弘义熟练的解开襁褓,看了看,原本倒是没尿,可是这襁褓一打开,尿布一揭开,一条水柱就平地而起,差点浇了他一脸。
这项变故是谷半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有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赫连弘义倒是淡定,对谷半芹比了个噤声别动的手势,然后就那么静静的等待平安尿完了,才将他一把抱起,让谷半芹喊奶娘们进来抱他去清洗。
平安身上湿湿的,肯定很难受,哭着给抱走了,谷半芹看见赫连弘义的前襟上,一条很明显的水印子,不禁扑哧笑了出声,却也没有落井下石,走过去解腰带,换衣裳。
赫连弘义在那湿漉漉的地方碰了碰,然后很恶心的送到了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还不够,居然还送到谷半芹的鼻子下面,让谷半芹也闻闻。
谷半芹哪里肯,在寝殿中追了好一阵儿,两人才闹完,谷半芹伺候赫连弘义换了一声衣裳走出屏风,这才喊了柳絮她们进来换床帐之类的。
赫连弘义太和殿里还有事做,就是听闻方氏来找谷半芹的麻烦,特意过来的,顺便和孩子玩儿了一会儿,这就要赶回去处理政事了,谷半芹不留他,赫连弘义走了一会儿,平安就给送了回来,是段氏亲自给他抱着回来的,看了看殿中,对谷半芹问道:
“皇上回去了?”
谷半芹也换了身衣裳:“是啊,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平安里外全换了吗?”
“换过了,还给他擦洗过了,估摸着肚子有些饿,你弄好了就过来喂吧。你说这是何苦,我那时候带着你,是没人帮手,你如今身边这么多人,奶娘就好几个,却还要自己喂养,也是娇惯的厉害。”
段氏将平安送到了谷半芹手中,谷半芹坐在垫了厚厚棉垫子的秋千椅上,侧过身去给平安喂奶,对段氏说道:
“自己的孩子自己喂,这有什么苦的。难不成,娘你当时带我的时候,觉得辛苦了?”
段氏在她旁边站着,煞有其事的点头:“那可不,那时候你可烦人了,我每天都后悔干嘛把你生下来呢。不过,过着过着,也就过来了,如今却是想着,幸好那时候,把你留下了。”
谷半芹:……
赫连弘义让方氏去西山行宫小住,并不是说着玩儿的,第二天就传旨到了各宫,让方氏想反悔都没有机会。
一时间,后宫上下便全都明白了皇上的心意,为了保护皇后娘娘,皇上宁愿让太后离宫,虽说大家都知道,皇上对太后并不是很看重,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做的这样决绝。
方良媛和申淑媛一同来看望谷半芹,两人都分别抢着抱了一会儿越来越粉嫩的平安,然后才坐到谷半芹身边,陪她说话。
谷半芹看着方良媛,似乎用眼睛在问她是不是有话说,方良媛先是一愣,然后就反应过来,谷半芹的意思,莞尔一笑,对谷半芹说道:
“太后昨日出宫的时候,我去见过了,情绪还挺稳定的,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谷半芹听她说的平静,不禁笑问:“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太后没要求你做什么?”
方良媛笑了笑:“自然是让我做了,不仅太后,就连我娘都派人写信给我,让我去跟皇上求情呢。只是这些事情啊,我可做不来,他们也是太高估我了,现在在家里指不定的怎么说我忘恩负义呢。”
申淑媛知道方良媛和谷半芹的关系不错,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不错到这种地步,这样随意的话也能脱口而出,更别说,这位曾经的贤妃娘娘,如今已经是皇后娘娘,只待她月子做好了,封后大典就会办了。
所以,申淑媛对方良媛和谷半芹说话的态度很是惊讶。
方良媛的老实,让谷半芹也觉得好笑,抿唇一笑:
“这事儿是皇上定的,其实就算你问我,我也没法说什么,你爹娘会因此为难你吗?”
方良媛摇头:“不会为难,反正我又听不见他们说我什么。当初我说不进宫,他们非要我进,可谁能保证,我进了宫就能替他们说话了?他们就是想的太美了。”
申淑媛听方良媛这般说话,吃惊问道:“方良媛还真是耿直呢。”
方良媛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下了,因为方良媛知道,这个刚入宫没多久的申淑媛还没有体验过那种怎么努力,皇上都不会看你一眼的绝望。
她还对自己的未来抱有信心呢,所以在她看来,她是家族送来宫里光耀门楣的,家族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云云……
但方良媛可以保证,只要申淑媛在宫里待个两年,也许还不要两年,她就会变得和她有一样的想法的,倒也不必现在和她全盘揭穿。
两人在谷半芹这里留了半个时辰,方良媛和谷半芹有话说,申淑媛则好教养的在旁边听着,偶尔附和两句,时间过的倒也快。
直到平安肚子又饿了,才给奶娘抱过来,谷半芹放下帐子之前,方良媛她们才起身告辞离开。
她们离开之后,段氏进来,对谷半芹说道:“你的运气还不错,后宫里没那么多勾心斗角,那个姑娘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儿吧?对你倒是不错,也没想给太后求情。”
谷半芹一边给平安喂奶,一边回答段氏:“那是方良媛,她是个聪明人。”
只有聪明人才不会让自己陷入一个没有可能的绝望之中。
段氏向来觉得别人家的孩子都比自家孩子聪明,对谷半芹能够承认这一点,感到相当欣慰,谷半芹看见段氏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懒得解释了,兀自低头跟平安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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