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自问不懂医术,回答不了谷半芹的问题,谷半芹不再卖关子,对王氏说道:
“问太医若是有用的话,我又何必来问你呢,太医那儿给的答案是,淑妃郁结在心,身体并无大碍,只不过这心里上的问题,往往最难解决,太医给她开了药,她可有好好的喝?”
王氏犹豫了一下,这才决定不隐瞒,摇了摇头:“她若是肯好好的喝药,病情又如何会反复成这副模样?心病喝药也治不好。”
“既然如此,那夫人可有想过,淑妃为何不肯喝药?”
王氏觉得今天的谷半芹有点奇怪,但如今谷念姝变成现在的样子,就算王氏心中气不服,却也明白,现在的谷半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任她摆布的庶女了,不敢说话,那就只能听谷半芹说了。
“淑妃的心病便是这皇宫,便是我,这话说的没错吧?”
谷半芹对王氏问,王氏想了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点头的话是违心,因为谷念姝的病的确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嫉妒,而嫉妒的根源,不就是眼前这个命好到了极致的女人吗?
但这些话,她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只随口答道:
“娘娘自然是知道内情的。”
谷半芹不置可否的扬眉:“正是因为知道内情,所以,今日才会过来。”
“娘娘想来找淑妃?”王氏问。
谷半芹摇头:“找你。”
王氏讶然:“找我?为何?”
“有些事情跟夫人说比较好,淑妃现在精神上面出了问题,她只要看见我,哪怕我什么都不说,都不做,也会让她当场就犯病,她一犯病,我还怎么和她说话?夫人一直将淑妃视若掌上明珠,有些事情,夫人自然是可以替淑妃决定的。”
谷半芹的话让王氏有些狐疑:“娘娘是想说什么事情?”
“我想将淑妃送出宫去。宫里的回忆对于淑妃娘娘恢复病情并没有任何好处,相反的,她会经常听见我的消息,我对她而言,就是刺激,若是再这么刺激下去,我相信淑妃娘娘的精神会一日不如一日,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日夜颠倒了?夜里不睡,白天不起?东西不爱吃,成天想着怎么伤害自己,做什么都郁郁寡欢的?”
谷半芹将谷念姝的症状说的一点不差,让王氏惊讶不已:“这些事情,娘娘如何知晓?”
若说她派人监视揽月殿,也有可能,但是为何连日夜颠倒,郁郁寡欢的情况都说的出来呢?
“我之前问过太医了,太医说,淑妃这种病称之为心里癔症,若是不加以治疗的话,那么等待她的很可能就是某一天的想不开,她会越来越厌弃自己,厌弃其他人,乃至于厌弃这个世间万物,慢慢的会觉得死才是解脱,我今日前来,就是想问夫人,若是淑妃真到了那一步,夫人会如何想?会不会伤心?”
“娘娘这说的什么话,淑妃是我的命根,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会不伤心?”
谷半芹说到现在,等的就是王氏这一句话,点头说道:
“很好,既然夫人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我想将淑妃送出宫去,但……却不能以淑妃的名义,夫人可以将她以其他身份接入府中修养,也可在府外另外安排宅院供淑妃修养,而在淑妃出宫以后,宫里便会传出淑妃的死讯,这个世上,也就再没有谷念姝这个人,我这么说,夫人能听懂吗?”
谷半芹的话让王氏皱起了眉头:
“这世上再无谷念姝这人?哈,娘娘打的真是个如意算盘,难道我会蠢得凭娘娘这几句话,就彻底抹杀了淑妃之名吗?你为何想将她送出宫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她将来再与你争宠?所以想早早的将她赶出宫去……”
对于王氏的话,谷半芹并无动怒,心平气和的说道:
“我相信凭我如今的地位,淑妃就算是恢复如初也很难再将我撼动,夫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吧。”
“你一时想不开,我不怪你,但你自己要想清楚了,留在宫里的话,其实对我并无差别,反正你们都只能在揽月殿里活动,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困扰,我只是觉得,我与淑妃到底是一家子姐妹,不忍见她在宫里香消玉殒罢了。”
“她这种病,若是不能在一个舒心的环境中修养的话,发病起来也是很快的。到时候,若是淑妃真的在宫里有个三长两短,自杀了,对我来说,岂不是更加方便的事情吗?我若要害她,何必多此一举,费心费力替她重找身份送出宫去呢?夫人想想我说的是不是有点道理?”
谷半芹将自己心里的话尽数对王氏说出,王氏依旧狐疑的看着谷半芹,脑中转的飞快,不得不承认,谷半芹说的并没有错。
无论怎么想,似乎都想不出来谷半芹如今的地位身份,要用这种复杂的手段害人的理由,如果谷半芹真的想杀了淑妃,那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有道理又如何?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私心吗?”王氏拍着石桌对谷半芹道。
谷半芹笑了,对要冲上亭子保护她的忍草摆了摆手,忍草才没有上来将敢对谷半芹拍桌子的王氏拿下。
“我还是那句话,我若是有私心,犯不着做这些事情,我让淑妃在宫里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谷半芹说完话之后,王氏就冷笑起来:
“哼,你为何要对我们这么好?你不是应该最希望我们死掉的吗?别跟我说什么一家子姐妹有感情,我不相信。”
事实证明,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准,就好像王氏对谷半芹的感觉,就算谷半芹把理由说的再怎么充分,她还是能感觉出谷半芹的别有用意。
“你说的不错,如果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我真的希望你们就这样死掉。只可惜,我娘不愿意,上回她也来看过淑妃了,回去之后才与我说起这事儿,她请我这么做的,我这么说,你可相信了?再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了,你们留在宫里自生自灭,我也懒得管你们了。”
谷半芹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起身往亭外走去,王氏见谷半芹不像是作假,真的要走,这才起身喊住了谷半芹,说道:
“事情还没说清楚,你走什么走?”
谷半芹回头看着王氏,只见王氏神情有些无奈,努了努嘴之后,才对谷半芹说道:“既然娘娘有此想法,何不趁此机会再与我说的详细一些,我好配合娘娘安排。”
王氏这么说,便算是妥协了,谷半芹才转身回到亭子里,再次坐到了她的对面。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其他要求说给王氏听。
王氏听到最后,对谷半芹问道:“娘娘所说的这些,一定会兑现吗?当真就这样轻易的放淑妃出宫去?今后不会再拿此事说话吧?”
谷半芹保证:“出宫去了就是出宫去了,改名换姓之后,她依然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她出宫去,你安排好她的身份之后,我便在宫中安排淑妃谷念姝‘死去’,只要宫里发出了讣告,皇上那里自然会处理好这件事,今后淑妃便算是过去式,我就是想拿这事儿再说话也是不能了的。夫人完全可以放心。”
至此,王氏再没有其他问题了。
谷半芹与她从亭子中走出,走到殿门口,殿内传来了谷念姝的咳嗽声,王氏就神经紧张起来,赶忙往里面探望而去。
谷半芹看着她急切的身影,幽幽叹了口气,虎毒不食子,可怜天下父母心,王氏在谷家做当家主母那么多年,为了一个女儿,竟然也能做到如斯地步,本来心里还对段氏说的这事儿心存不满,但此时此刻,谷半芹倒是完全释怀了。
谷念姝和王氏就算曾经想要动手杀了她,但她最终也没有死,反而是她们被折磨到了今天,并且很有可能今后会越来越受折磨。
从揽月殿出来之后,谷半芹就着手安排谷念姝离宫之事,两天之后,谷半芹以送王氏回府为由,将谷念姝和王氏一同送出宫去,回到谷家,只等王氏给谷念姝改头换面,有了新的身份之后,谷半芹才好进一步安排宫中之事,估摸着得到封后大典之后了。
十一月初,封后大典便定在初六。
谷半芹几乎一夜没睡,从凌晨开始,就在那里被动的经历着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就像是结婚似的。
谷半芹和赫连弘义虽然已经没羞没臊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但是依旧属于手续不太齐全的类型,谷半芹入宫是走的赠品路线,没有规规矩矩的行礼,拜堂。
本来谷半芹倒也觉得没什么,但是赫连弘义却把这次的封后大典看作是对她的补偿,倒让谷半芹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受。
一层一层的凤袍穿到了身上,谷半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哪个环节穿错了又要重新折腾一遍,之前穿贤妃的礼服时就觉得重的很,如今这皇后的凤袍,简直是重中之重。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