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的善与恶

    
    茫茫白雪，三九寒冬。这种时节商队不愿往恶人谷前来，就连妖兽也不会随意出没。寨子大门城楼上的守卫也不会安排太多，精神不会高度集中也就只需要昼夜两岗。
    “有朋友远道而来，恶人谷的朋友不出来迎接一下吗？”
    正在城门楼内烤火的大毛父亲突然听到一个青年的声音，忙与众人跨门而出。
    “十当家！快，十当家回来了，鸣锣！”
    刚踏出房门便见比城楼稍高地空中停着一艘刻有古字的商船，十首领古长亭正端坐在船头，身后站着一老一少两人。
    ‘当当当~~~’
    楼顶的铜锣长鸣三声，那半空中的船只逐渐靠近，大毛父亲刚准备上前迎接，顿时大吃一惊。
    “吹号！警戒！”
    ‘呜呜呜~~~’
    沉重的牛角号呜呜的让所有人的脸色一下变得比这三九寒冬还要冰冷。
    。。。。。。
    “报~~”
    “快，有热闹看！”
    小白一听外面有动静，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
    “别吵吵！”
    “你们两个在屋里待着！”
    小福贵儿话音刚落，便见七娘一脸铁青闪身进来，交代一句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看，其他爹爹都往城门那去了！”
    “看着呢！让你说！”
    “去看看？”
    “不用，好像又回来了！”
    “看见了，还要你说！”
    小福贵儿伸出去想掐小白的手突然顿住了，收回来揉了揉眼睛，那一行十几人飞速而来飞速而去，进入寨子主楼大殿。
    “唉~七娘不让我们出去！”
    小白话还没说完，小福贵儿人影就不见了。
    。。。。。。。。
    “十弟，怎么会弄成这样！”
    大厅内剑拔弩张，要不是宋程翔压着，李远垚早就绷不住了。
    “古长老，还请给个说法吧！”
    周宇手中的骨节咔咔作响，显然也已经怒火冲天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唉~~”
    与周宇并肩站着的老者面露伤痛之色，轻叹一声，翻手托着一颗眼球大小的玻璃珠。
    “十爹爹！”
    小福贵肥胖的小身躯迸发出惊人的速度，几个跃进便冲入了主楼大殿。
    端坐在推椅上的人老态龙钟，若非那相似的身影，根本无法认出这就是那个成天将自己扛在肩头骑马的十爹爹。空洞无神的双眸没有一丝生机，直视着前方，再也不会露出月牙般好看的形状。
    “这位。。。就是长亭收的养子？”
    古长老的问话无人应答，其身后站着的青年扫了眼众人面露不削。
    “哼，一个叛逆之徒收养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混账！住口！”
    “小孩子娇生惯养不懂事，诸位见谅！”
    古长老怒斥的样子不似作伪，冰冷的扫了眼身旁的青年，又向恶人谷众人抱拳。
    “唉~~你们想知道的都记录在里面了，自己看吧！”
    说罢，古长老托着玻璃球的手重重一握，只听得一声脆响，丝丝白烟从其手中不断飘出，最终在其身前一丈处形成了一个足有一丈见方的雾气团。
    。。。。。。
    “逆子，还敢回来！”
    随着白色雾气团中传来震耳欲聋的斥责，一团影像呈现出来。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站了许多人，他们都投以或是不削，或是冷漠的目光于一人身上。那背影身形单薄，却挺拔坚毅，独自一人却宛若身后跟随了千军万马。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之所以这么多年不回，是不想看到你们这些麻木的脸罢了！”
    十爹爹毫不畏惧那人的呵斥，不卑不亢，更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孽障！毁我古族根基在前，不敬长辈在后，今日不拿你以正家法，我便辞了这长老之位！”
    又一名身着金色长跑的老者怒目圆瞪，说罢就要动手。
    “哼！你们这几位老朽之辈早该退位让贤了，你们自己看看在你们的主持下这诺达的家变成了什么样子？还不自知吗？！
    一个个抱着曾经的辉煌，自愈伟人之后却一个个变得如此麻木不仁，自私自利。与你们同宗同源让我都感到耻辱，不用你动手，还给你们！从此，我便与你们这些行尸走肉再无瓜葛！”
    “长亭！不要！”
    周身散发着金光的古长亭缓缓升空，光芒突然爆裂开来，瞬间淹没了金碧辉煌的大殿。待得众人能看清事物，古长亭已七孔流血，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长亭虽看似不及，却最是刚烈。我本已于众长老商榷好，幽禁他几年。。。。。唉。。。”
    古长老只能叹息，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哪怕自己现在悔恨不已。右手一翻，手中多了一株晶莹剔透的白草。
    “我虽倾尽所能救他一命，但他的修为已废。我没能照顾好他，也没能保护好他。这株九幽还魂草可以唤醒他，我知道长亭最想和你们在一起，希望下半辈子他能开开心心的渡过。”
    “。。。。”
    周宇后槽牙紧咬，谢谢这两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
    “为了一个废物，居然浪费了这么多资源。。。”
    ‘啪~~~’
    “滚回船上去！”
    古长老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青年脸上，右手一挥，一艘刻有古字的商船出现在主楼外。
    青年口中含着鲜血却不敢对老者不敬，也不敢对几位活剐了他的心思都有的首领们放肆，只好将气撒在屁大点地小福贵儿身上，恶狠狠地瞪着小福贵儿想要将其吓哭。
    见小胖子刚一接触自己的目光便吓得转过身去，青年竟忘却了先前的狼狈，嘴角微微上扬，昂首阔步地走向殿外。
    “我记下了！”
    待到青年走到身后，小福贵儿微微转身，只扫了一眼，冷冷地丢下一句，便不再看理会。
    “嘶~~”
    青年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一阵恶寒。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不到自己大腿的小胖子，自己怎么会有一种被鳄鱼盯上了的感觉。
    “滚！”
    李远垚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沉闷的声音好似一头怒到极点的公牛所发出。
    “长亭对古族的偏见由来已久，你们也知道来龙去脉。。。。。”
    “送客！”
    周宇强自压着心中的怒意，转过身去不愿再多听半句。
    “唉~~”
    古长老狗搂着身子走到古长亭身前，暗自催动法力，将手中的九幽还魂草抵在古长亭额头，直到九幽还魂草完全融入这才收回苍老的手。
    “长亭这孩子回去后和我提的最多的便是你，他不惜自费修为，多半是逼我就范，答应他将这个送给你。这本就是古族遗弃之物，我又怎会怜惜。。。。。”
    默默地注视了会儿古长亭，已知其苏醒却不肯睁开双眼，摇头轻叹一声，手中又多出一部古朴的竹简，递到小福贵儿面前。待被接过，深深望了眼古长亭后飞身出了大殿离去。
    小福贵儿听罢身体一震，竹简已经模糊，啪嗒啪嗒地泪珠流个不停，无论他怎么擦也擦不完。
    “别听他的，爹爹是宁死也不愿意待在那个充斥着腐臭味的地方，更不愿整天面对一张张自大的死人脸。还是这里舒服，这里才有家的感觉。”
    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苍老的脸虽已如老树皮，可那笑容却依旧灿烂。
    “十爹爹。。。哇。。。”
    小福贵儿丢下竹简，抱住古长亭的腿放声大哭。他怎么能分辨不出该信谁？爹爹说的是真，古长老说的也是真。只是十爹爹为了宽慰自己而说的另一个原因罢了！
    不愿被幽禁可以偷偷逃走，不愿看见可以不再相见。而若想带出那该死的竹简，就只能如古长老所说，用这种方法来逼他就范。对古长亭来说这方法两全其美，可对小福贵儿来说他宁可不要。世间道法千千万，十爹爹却只有一位。
    “十弟！”
    。。。。
    “昏过去了，身体极为虚弱！”
    “先带十弟去休息吧！”
    周宇抱起小福贵儿，替他擦去眼泪。
    “八弟，跟我一起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补救方法。”
    诸葛书轩叫上马均跃推着古长亭出了大殿。
    “大哥，小福贵儿。。。”
    “七妹，你们都去吧！”
    。。。。。。
    小福贵哪怕再出色，终究还是个孩子。周宇一直抱着抽泣的小福贵儿，直到气息平稳下来才将其放下，父子两并排坐在大殿外的阶梯上。
    “古族曾是所有宗族中的上四族之一，更是上四族之首。同时也是五万年前旷世之战中的传奇家族，也恰恰是这一战，让古族几近灭族。
    虽然如今任是上四族之一，但也只是荣誉上的，实力连一个百年家族都不如。也是因此，现在的古族为了修身养息，与世隔绝，数千年来不曾与外界接触过。直到你十爹爹这一代被誉为古族复兴一代人的出现，古族才又重回人们的视线。
    你十爹爹本是古族最出色的年轻一辈，当年正是风华绝代时，带领族内兄弟姐妹外出历练。却遇到了妖魔横行，屠戮整个万人部落。可随行的长辈勒令族人不得干涉，十弟看似放荡不羁，却最为刚烈。擅自带领崇敬他的热血族人们与妖物大战，但妖物数量太多，不仅没有救出一人还将绝大多数古族地年轻一辈折损在此。
    回到族中更是被判为罪徒，虽然备受打击，可却也看清了如今古族的面貌。腐朽的内在无论多么光鲜的外衣都无法掩饰病入膏肓的本质，麻木的族人一边抱着过去的辉煌狐假虎威、高傲自大、坐进观天，一边又用恶毒的语言咒骂那些牺牲了的伟人们。
    你十爹爹从没怪过古族，一心也只想着如何拯救古族，弥补自己的错误。他已经心灰意冷，天赋本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可三十年来未有半点精进。
    直到三年前你的出现，我感觉得出，他心中的枷锁松动了，停滞在淬灵期已久的修为也突破到了圆满，化神只需要一个契机，往后他的修为更是会一日千里。”
    “可。。。可为什么要自费修为。。。我。。我宁可不要那东西啊！”
    泪眼朦胧的小福贵儿双拳紧握，自己值得吗？
    “因为你十爹爹认为你会比他更出色，因为有些牺牲并不叫牺牲，因为他是你十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