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相思殇红尘

第二百九十一章:满心欢喜皆成空

    
    寒措氲目光一滞,遂深沉不语。
    “也不知这孩子怎么回事?”沐芷叹道:“劝也听不进,从未见他如此固执,族老们最后决定请示你的意见,毕竟,阿元一直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寒措氲沉吟片刻,问道:“你可有适合人选?”
    沐芷颔首,朗声道:“族里已有五个人选,皆是体魄强壮,武力不俗的年轻男子…”
    未待沐芷言毕,寒措氲断声道:“既然阿元心意已决,那就让他上山吧!”
    “什么?”沐芷错愕,他何时这般草率?竟然不假思索,果断应允!
    “这样吧!你回去让阿元上山找我。”寒措氲平静吩咐道:“我跟他谈谈,至于,那几个人,算了,不必甄选。”说着,挥手让沐芷先回去,他则改变主意准备返回圣殿。
    沐芷怔忡,须臾,黯然转身,独自下山。
    寒措氲返回圣殿时,恰巧苏漓若与灵曦相拥而泣,蹲守门口的非邪闻声急促入内。却发现温馨一幕,不觉顿住脚步,凝神看着她们,感受这一份意外的喜悦。
    七皇子竟封地为城,建造山庄,自立门户?而苏漓若居然是他的夫人!他们不仅恩爱情深,还生了个孩子。
    七皇子有孩子了!非邪抑制不住激动,一时倒也忘了追究苏漓若为何欺瞒阿曦,没有告知七皇子出事!
    非邪听着她缓缓道来,如何相遇相识,相爱相惜,情深不渝…
    沉浸喜悦之中的非邪,毫无察觉寒措氲呆滞在他身后。
    苏漓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如锤子敲打他的心房,将他满心欢喜,凿的面目全非,搅得乱成一团。
    非邪听罢回身,意外发现去而复返的寒措氲,恍然失神僵滞在身后,他当即黑下脸,一掌推开,低沉道:“你当真是疯了,这般无视圣殿禁忌…”
    寒措氲一个趔趄,僵住的身躯倏然摇晃,几近跌倒。
    非邪大吃一惊,这才发现不对劲,寒措氲周身气势幽寒冷峭,深眸涣散嗜血狂峻。
    非邪暗道不好,挥掌震出寒措氲,将他逼至前殿,喝声道:“寒措氲,赶快以你的灵力遏止经脉逆转…”
    寒措氲仿若魔怔般任其挥掌喝斥,充耳不闻,也不反抗,他浑身僵硬,瞳孔空滞,双掌却哆嗦着,愈抖愈烈。
    非邪眸光一厉,扬掌打开圣殿大门,运聚内力,眼见寒措氲控制不住,他的双掌骤然劈向寒措氲,一股巨大气流包围,将寒措氲紧紧困在中间。非邪大喝一声,迸发出震撼力道,击中寒措氲。
    寒措氲赫然一震,黑玄风氅扬起冷冽弧度,眩过一道光芒。
    寒措氲的身躯如雄鹰盘旋,穿梭大殿,震慑出令人心悸的寒气,箭矢般直挺疾飞,贯穿大门,怦然坠落殿外。
    非邪飞快掠影,返手推掌,大门应声关门。
    他落在匍匐倒地的寒措氲几步之遥,疾呼道:“寒措氲,你快清醒!不可再让蔻虚观的悲剧发生…”
    他的话未落音,僵直不动的寒措氲一跃而起,风氅飘扬,魅影一闪,荡然无踪。
    非邪脸色大变,心里又惊又惧,寒措氲陷入魔障,还未清醒,尚若发狂,势必伤害无辜。
    非邪无暇顾及他为何突然发作?一口气几个起落,翻遍附近的大小峰峦,寻不得寒措氲的踪影。
    焦心如焚的非邪,仰头长叹:难道天亡巫族?这般寻找不到,只怕发狂的寒措氲是下山了!
    猛地,他如遭当头一棍,剧烈颤动,幡然转身,疾速奔向圣殿。
    苏漓若昏迷那一刻,非邪击门而入,眼前一幕令他双目圆睁,青筋暴涨,大喝一声,狠狠劈掌,击中寒措氲的后背脊骨。
    寒措氲陡遭一击,痛疾胸前,他震住,缓缓移开嘴唇,茫然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苏漓若,褐瞳里泛涌的疯狂,逐渐平复,归于静谧。
    非邪不知苏漓若如何,但见寒措氲竟敢轻薄她,一时怒火攻心,跃起取下挂绕殿梁的长鞭。欺身上前,纵手一嗖,扬鞭抽打。
    寒措氲呆呆注视怀里几近无息的苏漓若,脑海翻腾,怒涛澎湃。他竭力冷静,心,却被一只强劲大手撕扯,揪痛直达四肢百骸。
    此时,寒措氲踉跄脚步,跌跌撞撞转身,摇摇晃晃朝着大门,满脑子都是雷厉闪电般轰隆声震荡:他差点杀了她!
    苏漓若终于顺出舒畅的气息,这才感觉浑身虚空,似乎流失了什么,她冲着非邪艰难扯出淡然一笑,示意自己无碍。
    她望向步履蹒跚的寒措氲,惊吸一口冷气,他的后背鞭痕纵横交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令人触目惊心。黑玄风氅已是褴褛不堪,破裂残缺,随着他举步维艰,垂微飘扬。
    苏漓若心头似利刃刺入,搅的一阵生疼,眼眶倏涌水波,他的身影模糊不清。
    她拼命地忍住眼眶里不停滚动的泪水,不让它滑落,却痛涩双眸,不见寒措氲的踪影!
    苏漓若呆滞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来不及隐藏的两行泪水淌下,划过脸颊,竟是灼热而刺痛。
    非邪侧身一旁,将苏漓若极力隐忍的怜惜,却又无处可躲的心疼,尤其,她猝然坠落的泪水,看的切切实实。
    她居然不恼怒寒措氲的为所欲为,也不惧怕寒措氲毁灭般的杀伤力,更不惊骇寒措氲为何对她失控,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非邪脸色骤变,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他低咒一声:“该死的!”
    他不知是愤怒寒措氲,还是对苏漓若失望?
    刚刚知晓她是七皇子的人,喜悦还来不及缓过劲,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心疼别的男子!
    这丫头竟然移情别恋,对七皇子如此不忠?枉费他白白欢喜一场!
    可是,七皇子不在了!这个念头让他幡然惊醒,他似乎没有资格责怪她变了心。
    但她曾经与七皇子深情相许,至死不渝,不过一年多时光,她竟忘了承诺!
    她既然读懂他的壁画,岂是无情之人?然,她为何对寒措氲这般在乎?他伤害了她,她居然还心疼他?我看书
    非邪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脸色阴森的渗人。
    他忿忿冷哼,拂袖掠出大门。
    闻得一声大门关闭哐当,苏漓若倏然摇晃身子,俯首弯腰呕出一口鲜血。
    半晌,她拭去嘴角的血迹,环顾空旷而寂静的大殿,浑身乏力,阵阵眩晕,似乎五脏六腑皆虚浮,思绪遥远缥缈,忆力都消失,一丝不剩。
    惟有寒措氲血淋淋的鞭痕如印烙进她的脑海,掏空她思索念虑。
    她颤巍巍摸索着靠近殿柱,倚身支撑着缓缓滑落,她眼前一黑,颓然倒地。
    “风玄煜…”苏漓若惊慌大叫,从梦魇中醒来,她满头是汗,虚乏地睁开眼。入目非邪一脸忧虑,却瞥见她醒来一瞬,陡地阴沉。
    苏漓若心里苦笑,前辈误以为她跟寒措氲纠缠不休,怕是厌恶至极!
    可他又怎能明白,若不是寒措氲身上焕发那份熟悉气息,令她思念寸碎,她岂会深陷僵局,除风玄煜以外的男子动心。
    他根本无法体会,她的悲凉,已经荒漠无望的心海,骤然投进一块石头,掀起希冀的浪涛。
    她飞蛾扑火般靠近,却发现不过是虚幻一场,痴人恋梦。她想抽身远离,心头缠绕千丝万缕的不舍,如灵肉分离般撕裂,又似剜掉心底珍藏的那份记忆,痛苦不堪。
    看着她仿若失魂般颓靡,非邪终究不忍,缓了缓脸色,道:“你且在这里休养几日…”顿了片刻,沉声道:“灵力突然消失,身体难免会承受不了。不过,你放心,那本不属于你的,亦不会有什么伤害!”
    灵力消失?苏漓若并未思忖灵力为何消失?她茫然四顾,发现置身精简不失淡雅,幽静而清冷的室内,她躺在舒软的榻上,盖着暖和的被褥。
    想是非邪返回时,见她昏厥,这才将她置于此处。
    “这是偏殿,阿曦的居室。”非邪见她疑惑,缓声说道:“为了存放那具冰棺,我才将阿曦移至后殿。”
    原来是娘亲的居室!苏漓若不言,敛下眸光,双手将被褥一角抓拢,紧攥掌心。她知道,倘若她开口,势必惹怒非邪不可,几番欲言,不敢出声。
    “你只是一时虚乏,体力不支,并无大碍。”非邪沉吟片刻,冷声道:“待你恢复精神,我送你离开。五日之后,恰好祭天之礼,族老们无暇观察星象,正是松懈时刻。”
    苏漓若怔忡,她知道,非邪一直寻找机会,让她离开这里。此时闻之,不由恍然失神,低首沉默。
    许久,她抬头,近于乞求的眼神看着他。
    非邪狠狠瞪了她一眼,想起在岩洞,她帮风墨易求情,甚至并肩跪下,亦是流露这种软弱无助的眼神乞视他。
    “他…”苏漓若动了动嘴唇,鼓起勇气,嗫嚅问道:“还好么?伤口…”话未说完,她迅速垂头,不敢瞥视非邪。
    刹那,室内静的令人心悸,苏漓若等了一会儿,并未意料之中的暴怒斥责。她慌忙抬眸,却见非邪转身,负背而立,仰头喟叹。
    “丫头啊!”非邪声音沧凉,似有无尽悲痛,“你可把寒措氲给毁了!”
    苏漓若的心霍然往下沉,促声道:“前辈,你带我去见见他…”
    “离开这里,往后…一切皆与你无关…”非邪毫不理会她的焦虑,淡漠道:“你要把心收住,该放下的…就淡忘了吧!”说着,迈步出去。
    “前辈!”苏漓若疾声叫道:“我答应你离开,你就让我见一面…”
    她的焦促回荡室内,非邪却早已不见人影,传来重重的摔门声震彻她的心房,她的哀求嘎然而止。
    一晃两天过去,非邪进来给她把脉,发现案几上原封不动的饭菜,他的脸色燃起怒焰。
    “你想干嘛?绝食?”非邪眯着眼,迸出愤意,“我告诉你丫头,若你还有灵力傍身,饿几顿倒无所谓。如今,你的灵力已消,体内亏空,再不好好调养,只怕还没走出穆云山,你就没命了!”说到最后一句,他几乎嘶吼。
    苏漓若怏怏躺在榻上,掠开睫毛,瞥了一眼,固执地低喃:“你就让我见见他吧!”
    这是这两天,她一见非邪端着饭菜进来,不停地重复的一句话。
    其实,她并不怀疑非邪的话,相反,她感应到体内虚浮,无法集聚提气。不仅灵力骤然消失,连带她深厚的内力也流失一半。她这般硬撑着,无非是想走之前,亲眼见见寒措氲,确定他的伤口无恙,她也放心离开。
    苏漓若话刚落音,一阵咚当哐啷声赫响,非邪暴怒,扬手将案几上的饭菜扫落,碗盘应声摔破,砸片碎角荡溅,一地残羹剩饭。
    苏漓若整个人惊吓地弹起,又无力跌落榻上。
    非邪眉梢余光瞥见苏漓若的惊慌失措,心头一恍,呆呆看着一地狼藉,情绪逐渐平静,沉声叹息,大步而去。
    苏漓若掀被下榻,俯身把残碗碎片捡起来。待她收拾干净,扶着案几一角,吁了一口气,休歇一会儿。她揉了揉胀痛昏沉的额头,准备回榻上,这时,非邪推门进来。
    俩人相视一怔,苏漓若触目他手里端盘上的饭菜,而非邪看着收拾掇干净的地上,眼神都起了微妙变化。
    “我…”苏漓若局促不安,像做错事的孩子,双手绞着袖口。
    “吃饭!”非邪一步上前,将端盘放下,脸色仍然严峻。
    苏漓若瞥了瞥,没动,神情有些沮丧:唉,他又逼她吃饭?若不吃,该不会又是一场狂风暴雨吧?这地上她可是刚收拾完呀!
    “若不是瞧着七皇子份上…”非邪见她萎萎不振,便怒其不争地愤然道:“老夫才懒得理你这个坏心的丫头…”
    苏漓若愣住,她怎么没往这处想呢?当年前辈守护娘亲在琉璃宫,他是看着风玄煜长大,感情肯定亲厚。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的身份?她不曾跟他坦明,难道…
    苏漓若隐隐想到什么,怔怔瞥注非邪。
    非邪目光一阵闪躲,不悦地挑挑眉,道:“老夫岂会是那种人,不过是无意中听到…”
    苏漓若想想也是,恐是后殿动静太大,他不放心进去探视,恰巧知晓她的身份。
    “好了好了!”非邪不耐烦地挥挥手,语气却温和许多,道:“你且把肚子喂饱,不然,哪有力气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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