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贰将一杯茶递到丁勉跟前:“丁大哥,上次在宿城承蒙你和叶叔关照,不知道这会儿叶叔人到哪儿有事去了?”
“不可说。”丁勉还是一样不近人情的回答,依旧保持不愠不火的态度。
吴贰皱了皱眉,有点无可奈何,尤念安看在眼里,轻声问:“你找叶叔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私事找他。”对于千年古刹的遭遇,确实还存在一些不解的地方,他究竟为什么要帮自己?或者说,他明知道千年古刹是绮里云棠的衣冠冢,既跟巫族有关,选择帮自己,等同于在帮巫族,叶飞嵩又和巫族之间有什么联系?
凝思间,忽感放在桌下的掌心一凉,一根修长的手指在他手掌匆匆写下了一个字,吴贰不动声色地看了身旁尤念安一眼,略有疑惑,只是这么隐蔽的告知,显然尤念安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而她刚刚写下的,是个令吴贰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字:谷。
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是宋攀在清盘,丁勉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也不知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苏米洁性子活泼,时不时拉着尤念安说话,在吴贰看来,两人更像是一问一答的游戏。得知吴贰和宋攀也来了市区,张孟德正好办好事情顺路过来跟他们碰面,尤念安顺利进入下一轮,再比赛的时间已在一周之后,千禧年的即时通讯设备刚刚普及,尤念安没有手机,吴贰只能将自己电话留给了她。而关于‘谷’字的含义,尤念安再未提及,只能抱着迷惑重新返回郊外高校。
说来也巧,张孟德前脚刚到,后脚老刘头就联系上了宋攀,调他回去处理另外的案件,虽然突然,但吴贰和宋攀从张孟德一见面就阴沉的脸上看出了端倪,都没过多询问,宋攀自己返回市区局里,而张孟德则载吴贰继续回郊外的学校,一路上张孟德一言不发,吴贰坐在副驾驶想问而终究没敢问,最后还是张孟德自己点了一支烟开口:“要出大事情了……”
“啊?”吴贰惊愕愣住,就张队这严肃表情看,所谓大事情可能真的非同小可。
“东南地区南禺监狱最近一年,收监的罪犯总是莫名失踪,天朝极为重视,并要求相关部门跟踪调查了几个月,最新调查结果显示,在距离南禺几百公里的仑者山发现了他们,不过,都已经成了死尸。”
“谁会冒这么大风险劫出罪犯还把他们都给杀了?”
“组织上还没定论,但报告涉及了仑者山有种植了大量奇怪的植物,因为叶花都呈白色,暂时被定名为白,这种树木通体布满红色纹理,枝干流出的汁液像漆一样,并且很多龄长的白都有刮削的痕迹,似乎专门有人收割那些漆状物,至于漆状物的组成成分暂时还在鉴定中,但从死尸的分布情况看,有人在以尸养树,现场很多尸体都跟白的根茎连在一起,越接近根部,尸体腐烂程度越大。”
吴贰半晌没有说话,说起来,仑者山是老家上卢东面最近的也是唯一的一座大山,相隔不过一百多公里距离,那边人迹罕至,处在佐海螺旋礁的西面,而能让大天朝耗费几个月的人力物力才觉察,这案子单从性质上看就绝非一般人所为。
“你怎么看?”看吴贰一直沉默着,张孟德问道。
其实吴贰第一反应到的,是五大家族,神思犹豫间,却听白月的声音忽然传来:“忌言五大家族之事,避免牵连自身!”,白月的担心不无道理,张队作为暗部的隐探,掌握的资料和理解的范畴都不是普通人的思路,而五大家族跟巫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透露,难免给人顺藤摸瓜,一念及此,吴贰改口道:“能在狱警监控范围内不动声色地完成这么大案子,绝对不是个人所为,案子背后一定制定了严谨精密的计划,我更偏向于狱警当中有内应的推断。”
张孟德点点头:“组织上也认为存在这种可能,但南禺监狱管理制度混乱,估计作案者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有了可趁之机,老刘头他们就是为这个案子被调过去了,暂时还只对外宣称是恐怖组织所为,但案子本身存在太多诡异的地方,已经引起了晦部的注意,如今调查还在进一步进行中,如果后续发现这起案子与蚩魅挂钩,肯定会立即转移给晦部处理,一下子死这么多人,历来都未曾有过,学校这个案子一完,我们接下来说不定也有得忙了。”
吴贰不再接话,视线投向车窗外,关于以尸养树的说法,的确曾听外婆提到过,很久以前有种树叫‘魂合荫’,靠开花散发的气味引诱猎物靠近,然后凭借树根缠绕捕杀它们,将兽尸化作自身的养料。
回到高校,跟程老师约定相谈的时间差不太多,吴贰和张孟德直接赶往教学楼方向,下午的天气终于阴沉下来,起了风,隐隐听到沉闷滚动的雷声,应该不久会有一场雨落下来。
办公室没有其他人,程老师收拾完办公桌看着外面慢慢聚拢的云层,右手拇指指尖在唇间咬紧,听到敲门声才略略松了口气。
“程老师……”
“你们先坐吧。”没等张孟德说完,程小田倒了两杯水先递了过去,主动开口:“我知道你们找我,一定是为了之前我说的那个梦……”顿了顿,她也在两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似乎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才决心还是说出来:“梦是关于我婆婆的,前年,我和我老公领了结婚证,第二年就有了孩子,因为我们工作繁忙,所以在带孩子的问题上有了分歧,我想直接花钱雇个保姆,但我老公不愿意,他说我婆婆在老家平日没事,正好可以过来帮忙带孩子,既省心,也能节约开支,因为我老公他爸爸过世早,他妈一直一个人住老家,我老公也想自己母亲跟跟我们住到一起,这原本也没什么,可自从生活在一起后,毕竟隔了一代人,婆婆跟我在抚育孩子的事上闹得非常不愉快,每次有事吵吵,看到我老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很多时候我都做出忍让,直到前几个月,婆婆带孩子到亲戚家吃饭,用筷子沾了酒逗孩子玩,结果没注意,真让孩子抓住了筷子,那白酒呛得孩子面色全无,在医院整整住了三天院,为这事我大闹了一场,当时气头上,就对我老公说了狠话,如果不跟他妈分开住,我就带孩子搬出去……就是这件事后,我很快做了那个梦,梦里有个人问我有什么烦恼,只要告诉他,他都能帮我解决,于是我就……”,程小田一下子涨红了脸,两只手不断在膝盖处摩挲着,声音忽然低下来:“我就说能不能……让我婆婆早点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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