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一时间默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善良的丫头。
此刻小智将要死亡的事实对他而言同样是不小的打击。
刚才南大哥痛心疾首的样子更是令他担忧,他要是打自己,骂自己,他都可以接受,可是南大哥他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
左天几次上前,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可是……
他也一次次的后悔自责着答应南秀带他们进入山里。
他没想到这“最后一次”,将要真的成为了他与小智的天人之隔。
我才是害死小智的凶手啊。
一时间,过往的种种同走马观花一般自左天脑海中略过。
不!
还有机会!
左天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来不及解释,他挣脱了南秀的怀抱紧随南树根之后同样踏入那雨夜里。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雷声滚滚的响动,照亮了两人背影。
一人充满着希冀,而另一人含着满腔的怒火。
只是他们距离的太远,都看不到彼此。
“李爷爷是神仙,他一定可以救好小智的。”
不错,左天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要是在一天前,他还毫无办法,可是知道了李爷爷是神仙后,他就想起了李爷爷讲的故事里神仙是无所不能的。
李爷爷是神仙,他肯定有办法!
而且左天也隐约记得,李爷爷家墙上兽皮画里的妖怪中似乎也有一只拥有能够治疗伤势的能力的妖兽。
在他以前临摹的时候,李爷爷当时还评价过那只妖兽的治疗能力,除了道伤,只要有一口气在,它都能够治愈。
他不知道什么是道伤,但他知道,小智有救了!
这不由得令他大喜,因小智重伤垂死而弥漫在心头的沉重也一点点散去。
很快便看到了那座茅草屋。
屋子被雨水淋湿整个看上去沉甸甸的像是一头匍匐在地上的巨兽,一抹雷光闪过,危险而又充满期盼。
左天顾不得拭去脸上的雨水,“咚咚咚”敲响了屋门。
“神仙也是要睡觉的吗?”
在他脑子里突兀蹦出这个念头时屋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难道是雨声太大李老头又睡得太死的缘故吗?”
小声嘀咕着,左天不由得将嘴巴贴近门缝一边大喊着一边“咣咣咣”用力敲打着木门。
“谁啊!要死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此刻李老头的声音对左天无异于天籁,他自动忽略了李老头的粗话连忙大喊道:“李爷爷是我!我是左天,你快开门!”
“那个左天?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老子要睡觉!”李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左天感到一丝怪异,“难不成很久没来这里老头把我忘记了?可是明明昨天下午才见过……”
没有再多想,左天再次敲打着木门。
“狗日的,敲敲敲,再敲明天就去你家吃饭。”
李老头再次说着左天听不懂的话语。
“老子睡个觉容易么我,好了!别再敲了,老子这就来,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小崽子活腻了,大晚上的敢来敲我家门。”
屋内烛光很快被点亮,悉悉索索自门后传来,然后屋门被开启。
“你……”
李老头脸上带着愤怒正要开口大骂却是没想到被左天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往外拽着。
“李爷爷快跟我走,小智受伤了,您一定要救救他。”
左天急促的话语传来。
李老头猝不及防下差点被他拉倒在地,连忙一手抱住了门框,破口大骂道:“我日你奶奶个腿啊,你是想要谋杀死老子啊。有病你去找南望山那死老头,深更半夜来老子这里干吊。”
左天一怔,小心翼翼的道:“李爷爷您不是神仙吗?”
这话却像是刺激到了李老头,却见他脸色一变,甩手推向左天:“滚滚滚,狗屁神仙,都是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山村愚夫臆想出来的。”
左天此时突然发现了李老头的不同,以往他在李老头身上的感受到的那股若隐若现的气势没有了,此时在他的感官中,他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
左天苦着脸笑道:“李爷爷,您就别逗我了,小智真的出事了,您快跟我去看看吧,要是晚了,他就没命了。”
“咦?原来是你这个长不大的妖怪啊,我还当是谁。我说你这小兔崽子大半夜发什么神经,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喊人了昂。”
李老头此时才仿佛认出了左天的身份,有些警惕的望着他道。
左天奇怪的看着李老头,以往他可是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是妖怪。
如果自己真是妖怪的话,那他岂不是更大的妖怪了?
想着这些他随意的看着屋子里,可这一眼却让他瞳孔猛地收缩。
“你小子赶快给我滚出去,哎哎哎,你干嘛!”却是左天趁着他不注意一个俯身钻进了屋子。
屋子有些杂乱,一张散落着棉被的木床,还有一个低矮的凳子,角落里堆放在一些生活起居用品,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左天面色大变,他指着墙壁。
“这里的兽皮画呢?还有这里,那些……”
“狗屁兽皮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你快点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李老头目光有些畏惧,站在门口缩着脑袋,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喊出声。
看着还在装腔作势的李老头,左天心一狠,抄起了地上的凳子。
“你你你,你干什么!!!我真要喊了!你快停下!!!啊啊啊!!!”
李老头逃进了雨中,左天跟着追了出去。
年老体弱的李老头怎么可能逃得了左天的毒手,不一会屋外便传来他杀猪般的嚎叫声。
伴随着的还有左天的怒吼。
“你不是神仙吗?”
“你快给我变身啊!”
“你拿出你的兽皮啊!”
左天骑在李老头身上一下一下锤着,年久失修的凳子早已在第一下抨击中散开。
左天完全不顾李老头痛哭流涕的求饶,拳头狠命地砸在李老头面庞之上。
“为什么你要骗我!”
“你可是神仙啊!”
“求求你,小智快死了,你救救他吧……”
左天带着失望走了,留下死猪般躺在雨水里的李老头。
他跌跌撞撞走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
一切都是像李老头所说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会讲故事的李老头,南村,小智,南秀,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
这自己生活了十年的村子,他的失忆,南大哥的保护,狩猎队里的打压,村里人的嘲讽,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可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要真是梦境,那这该死的梦怎么还不醒来。
“啊!!!”
左天仰天跪倒在地,双腿深陷在泥泞的土壤里,任凭着雨水冲打着那带着一丝稚气的面容。
漆黑的夜,雨还在下着,冲刷着小村过去的记忆,新的一天将会到来,人们遵循着过往的轨迹,日复一日。
梦总有醒来的一天,现实也终究是要面对。
左天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南树根一家,在他回到南望山老人的家中时,天际已露出一抹白光,昨天的雨似是一场梦境,可是回过头来,他才发现,一切偏偏又那么的真实。
南母还在屋子里守着小智,一夜未眠的她额头平添了几丝白发,南秀也趴在一旁。
这个不顾自己的安危什么都想往身上抗的小姑娘,却是再也坚持不住,此刻沉沉的昏睡了过去,只是她那不时皱起的眉头不知在梦里又经历了什么样的苦楚。
芳芳早早的就醒了过来,此时站在院子里,怯生生的看着左天,连自己要做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村子里人人喊打的妖怪却是长着一副不同于村里人黝黑粗犷的面容。
他墨黑色的头发浸着水渍软软的搭在前额,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天空一样清澈的眼睛,只是此刻略显得有些茫然没有焦距,紧紧抿着的嘴唇也毫无血色,裸露在外略有些苍白的皮肤,却比自己的皮肤还要细滑。
就连他那一身狼狈的装束,也显出身材的修长,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气质清峻,仿佛画中淡墨的一笔,空灵而又遒劲。
“白……白衣哥哥。”
芳芳同小智一般大,以前经常听小智提起,而且小智还带他见过自己,那时候非要自己喊白衣哥,所以她对这个少年并不陌生,此刻小心的开口,向他打着招呼。
“芳芳,你过来。”
芳芳犹豫了下,这才挪着小步子慢慢走到左天边上。
“白衣哥问你,你知道李爷爷吗?”
看着眼露茫然的小女孩,左天再次道:“就是那个会讲故事的李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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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芳还是一头雾水。
左天咬了咬牙,他的眼色也慢慢变得凝重。
“就是住在村里那个大槐树不远的茅草屋的那个李爷爷。”
“哦~”
芳芳这才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
“白衣哥哥,你是说那个孤僻的坏老头吗?芳芳当然知道了。”
“我跟你说,他上次生病了,来爷爷这里看病,到现在还没给芳芳拿来答应的好的小兔子呢。可坏可坏了。”
“不过他什么时候会讲故事啊?芳芳怎么不知道呢?”
看着曾经跟自己坐在一块听着李老头讲故事的芳芳此刻脸上露出的茫然,左天没有再问下去。
一股莫大的恐惧似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攥住了他的心脏。
“这就是神仙吗?”
他喃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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