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京都,南洋会馆。
“我早上来找你!明天我们就动身去南部。”柳叶梢上车前嘱咐喊道,黎宁安只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听到了,头也没回的进了会馆。
柳叶梢一直觉得奇怪的事情,其实并不是黎宁安去了趟皇宫,觉得不妥,心里不舒服,也不是皇帝的苦衷说不出口,让她联想到她黎家的过去,心里有所思考。
而是她感觉到了父亲的气息。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肯定父亲是在她进入皇宫的时候来到京都的,甚至有可能跟着她一齐进了皇宫了,亦或者没有,可不论如何,他进没进,恐怕都知道她和她身边这个男子的关系没有那么清白。
其实也很清白,不过是男女朋友。
可黎宁安有婚约在身啊。
黎宁安不愿意和柳叶梢多说话,不论父亲是不是知道了她和柳叶梢的事情,在知晓父亲暗中观察之后,这会儿减少和柳叶梢的接触,对柳叶梢总是好的。
京都是漫天传着柳叶梢和黎宁安的爱情故事,可黎昊苍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听小道消息,他来京都纯粹是京都南洋会馆传来消息,女儿在这里,还参加了京都天下英豪会。
他这才千里奔驰数日到了这京都,来接黎宁安回家成亲。
逃婚这个事情,明面上来看还不是,毕竟婚约的时间没有到达,可是黎宁安在“好事将近”之前,离家出走,这事儿怎么读都读不对。
黎宁安进了南洋会馆,这一次她没有回头看柳叶梢是不是已经离开,还是含情脉脉的望着她的背影,会馆里的众人望着她,眼神明显不对,几乎是一瞬间,那种父亲追到京都来了的感觉,就得到了她内心的肯定。
“宁儿,”不怒而威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那个和你一路回来的男人是谁?”男人,这话甚至有些酸味,那纯粹是老父亲对女儿的担心。
“不过是这次英豪会的状元罢了。”黎宁安没有回头,声音有些低沉,她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真以为父亲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话就隐隐有些威风了,李管事听到这威风凛凛的话,连忙摆手示意会馆里的其他人稍稍往后避避,坐在会馆喝茶看戏的人见李管事这表情,瞬间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他们也不是傻子,可能是没见过黎昊苍,但黎家家主的威名,南洋谁人不知!当下正是处理家事,争吵之下不像好事,家丑不外扬,谁愿意让他们几个外人见到这一幕。
懂事儿的立马就溜之大吉了。
屋里屋外,院里院外,顿时只剩下两个人,连南洋会馆的大门都出奇的提前关上了。
除了天上的两轮月亮,再没有任何其他事物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黎昊苍看着女儿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忍耐。
“是,父亲是有不对的事情,儿女情长没当回事,这点父亲是要反省。”黎昊苍叹了口气,“可你也要理解父亲不是?你说说,当年澹台家族救我一命,我许下婚约,这悔婚之事...好!且不谈这救命之恩拿女儿幸福做许诺。”
“你也知道我们黎家的困境,他澹台家族这些年发展的愈加快速,谁都知道我黎昊苍的梦想是让南洋成为铁板一块,南洋联邦能够真正的和北方大陆分庭抗礼,做那海上的霸王。”
“够了!”黎宁安听到这里按捺不住了,“你听听你自己说了些什么!不论是救命之恩也好,梦想也罢!全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没有你也一样能活下去,活得很好!”
“父亲,父亲大人,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到底是你的女儿,还是你生养二十来年的一个工具?源石、药材、功法,还有家传的幻术修习,我承认一样不落下的给我了。可是,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在把我嫁出去的时候,更有说服力吗?你的女儿强大起来,就是为了更能让人收下这份大礼吗!你到底把女儿当什么了,我今天就想听一听,到底你黎昊苍把黎宁安当做什么了!”
黎宁安的话语有些过激了,似乎压抑了很久,猛然的爆发下,说的黎昊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有些东西是不能拆开来讲的,只能永远蒙在盒子里,可黎宁安不在乎那些,她在乎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自己的自由和未来。
“父亲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黎昊苍的语气充满自嘲和愧疚,可黎宁安似乎并不买账。
“怎么?对你女儿也要表演这硬一套软一套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够让我感受一点父爱呢?难道派人给我送源石,送药材,送功法,找人带我修习,就是爱吗?”
听到这话,黎昊苍的眼神颤抖了一下,可又很快的恢复了原状,还是那副愧疚和懊悔的模样,“宁儿,宁儿,你也要体谅父亲啊,父亲,父亲他没本事,连你的母亲也留不下来。父亲,父亲都是为你好啊,嫁入他澹台家族,有什么不好呢!澹台子真也算是南洋一位俊杰了!”
“难道他比不上那英豪会的什么状元吗!”
“父亲,听听你说的话。感情牌这一招已经不会在动摇我了。我承认,你若不是这一套感情牌,恐怕连你女儿也留不下来,可是感情牌,当做一张牌来打,就已经错了。我后悔的是,没有和母亲一同离开,我究竟还是心软了。”
“父亲,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她愤怒的转过身望着黎昊苍,她知道今天躲不过这一遭了,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至少,得试试看。
“大夏,这一路你也看见了,他们并不差,至少,这几百年来恐怕都不差,南洋的事情,终究是历史沉淀下来的国仇家恨罢了。你不必给我戴帽子,我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国仇就是家恨。”
“可是你也要知道,大夏的大,大夏的力量,不是我们现阶段能够撼动的,我们能够寻求的只有合作和共赢,这些东西你有想过吗?我南洋在未来要死多少人你才满意?一统南洋之后,南洋人面对的未来是怎样的?你有问过那些南洋人的意见吗?”
黎宁安一口气说了很多,很现实,也很打击黎昊苍的话,可黎昊苍更激动了,竟是冲上来不顾一切的狠狠甩了黎宁安一巴掌,这一巴掌让黎宁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愣愣的充满了失望和——绝望,她望着父亲,目光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打我?”捂着脸难以置信。
“怎么!父亲打女儿,天经地义!大夏,他大夏有什么好!真是丢祖宗的脸,居然到大夏来参加这什么英豪会,怎么,被大夏封了英豪,你还很荣幸不是?”
黎宁安望着这个实力强大,身材高大,威严满面,怒火冲冲的男人,心里只觉得无尽的绝望苦海蔓延,难以生起反抗之意来,也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那柳叶梢,真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明天就去杀了他,断了你的念想!再不济,让那澹台家族的人知道,他也没好果子吃,可笑,可笑,可悲,可悲啊,我黎昊苍一世英名,竟然有你这么个女儿!”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激了,那一巴掌打出去就后悔了,望着泪流满面,脸色冷静,眼神写满了恨意的女儿,他一时间有些无可奈何了,可他黎昊苍什么时候有过无可奈何,一挥手背过身去,走到高处的椅子上坐下,威严不减、居高临下的望着一动不动的黎宁安。
黎宁安还是没有说话,她知道黎昊苍做的出来,她也知道黎昊苍在京都办不到,她不着急,她已经有了对策,遇见柳叶梢之后,她早在脑袋里想好了被父亲找到之后要怎么做。
“明天,不,现在,就和我一起回南洋吧,婚约还有月余,现在回去,省得给人看笑话,澹台家的大公子,真的很不错的。女儿,你就再听父亲一次好不好?”黎昊苍的态度又变得舒缓下来,他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做情绪的主人。
“婚约,在你身上吧?你可别告诉父亲,你把那纸婚约丢掉了。”婚约很重要,那是数十年前黎昊苍亲手签订的,没有婚约,恐怕那澹台家族又得整点幺蛾子。
“嗯。”黎宁安淡淡的回应道,“在这儿呢,不过,我保管着。”
她话没说完,黎昊苍就仿佛得逞一样笑道:“哈哈哈,好好,我就知道我黎昊苍的女儿不笨,这婚约还留着,也说明你还有心思。快拿来我看看。”
“怎么?你信不过你的女儿?”说着她便从锦囊袋里抽出那纸婚约来,只是一晃,便又收了回去。
“现在走可以,不过,我得把这锦囊袋留下,这是那大夏皇家英豪名号的奖励,还有那柳叶梢,也算是个可怜人,父亲便放过他吧,女儿不淘气了便是,这锦囊袋,我便赠予他,也不枉这几日的陪伴,这京都的几日,女儿是高兴,开心的。”黎宁安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其实她已经想好要给柳叶梢怎样表明了,一切在这锦囊袋里看了便知。
她腰间的锦囊袋里套着的那个锦囊袋,便是英豪会的礼物,连同那动了手脚的一纸婚约一齐放到里边,交给李管事,便一副服服帖帖的样子跟着黎昊苍离开了京都。
黎宁安担心黎昊苍变卦,要杀了柳叶梢,一劳永逸,干脆表示妥协,尽快离开这京都,让黎昊苍没有机会安排人手;黎昊苍心里也担心黎宁安变卦,女儿好不容易妥协了,那边早点带回黎家严加看管,到了日子,便行婚礼。
争吵过后,显得父慈女孝,和谐无比,二人连夜便离开了大夏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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