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雪

    
    次日清晨，还不到卯时，夜空中零星地几个星子，依然闪烁着微光。
    韩鑫旺幽幽挣开眼眸，先适应了一下屋里的黑暗，才慢慢坐起来。
    屋里黑黢黢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桌子上的两盘剩菜，和两个空碗。
    韩鑫旺站起来走到桌边，看了一眼燃尽的烛台，他把桌上一只蜡烛换上，从腰间摸出来火折子点燃了，拿着烛台转身进了里间屋，在大床前站住脚，看着床上的女孩子。
    若红面朝外侧身睡着，身上盖着一条绿色缎子面的被子，一张漂亮的小脸儿露在外面，眼帘微合，静谧而美好。
    小女孩儿的睡容甚是可爱。
    韩鑫旺居然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伸手推推若红，“醒醒，该起床了。”他说道。
    “几点了？”
    若红慢悠悠的睁开眼帘，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跟前，先愣了一下，烛火的光摇曳，让她看不清楚男人的脸，她抬手揉揉眼睛，说道：“这么早就要走吗？”语气里有小女孩儿的软糯娇憨。
    韩鑫旺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你想留下来吗？”
    若红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以留下来吗？”
    韩鑫旺没有回答她的话，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放了这个女孩子，他沉声问道：“几点了是什么？”
    若红抱着被子坐起来，眨巴了几下眼睛，说道：“就是什么时辰了。”夜里她是和衣而睡的，抱着被子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自我保护意识罢了。
    “几点了。”
    韩鑫旺喃喃念了两遍这三个字，也没弄明白这三个字和时辰有什么关系，“起来，我们走了。”
    “哦！”
    若红掀开被子下床，在床下找到鞋子穿好，说道：“好了，走吧。”
    韩鑫旺走到桌边放下手里的烛台，提起茶壶喝了两口冰冰凉凉的茶水，撂下茶壶就开门走了出去。
    楼道里没有烛火，又无窗户透光，漆黑的很，门开处一片烛火的光映在过道的墙上，留下一片长方形的光影。
    韩鑫旺站在门外，扭头看向左面两个房门，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坐在地上，伸着两条腿，脑袋靠在墙上睡觉。
    这人往这里一坐，就挡住了往里走的路，如要进去必然要惊动他。
    这个梅家大小姐如此的警觉，居然留了人看门。
    若红走出来，韩鑫旺侧身挡住地上的人，抬手示意若红朝右边走。
    若红抬脚往前走去，眼角瞟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待要看清是什么的时候，韩鑫旺又往左边儿走了两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若红只得迈步下楼，韩鑫旺跟在后面也下了楼。
    楼下大堂里面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火摇曳间，让大堂里明暗交替，看的人心里生起一股寒意来。
    韩鑫旺叫醒了值守的伙计，让他去把马车赶紧套好了，赶到街上，他们这就要走了。
    伙计赶紧去喊了掌柜出来结账，才去到后院牵马套车。
    李掌柜从后面一间屋里出来，看了一下两人，昨晚他在若雪那里回话，没有看到这两个住客，今天才看到他们，“两位这就走吗？天色尚早，不如吃了早饭再走不迟！”他说道。
    “赶路就是如此，赶早不赶晚嘛！”韩鑫旺说道。
    李掌柜转身进了柜台后面，拿了账册出来，翻了一下，说道：“是这么个理儿，你这是带孩子去哪里？”
    他看韩鑫旺三十多岁的男人，身边儿跟着一个十来岁女孩子，就想当然的认为他们两个人是父女了。
    韩鑫旺看看跟在身边儿的若红，没有犹豫的说道：“这不是孩子她外祖父病了，我带她去看看老人家，也算替她阿娘尽一份孝心。”
    若红暗自撇嘴，你外祖父才病了呢！你们一家的外祖父都病了，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李掌柜又看若红一眼，想着她阿娘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探病，多半是不在人世了，所以才是父女两个同行，“这样啊！”
    他看着韩鑫旺说道：“您住的是上等客房，纹银二十两，昨晚饭菜是两百二十枚铜钱。”他说道。
    韩鑫旺从腰间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李掌柜，说道：“麻烦你给破开吧。”
    李掌柜看是银票，就让他等一下，他转身又回了自己屋里，取了银锭和一些散碎银子，出来给他算清楚了。
    伙计这时进来，说马车套好了。
    韩鑫旺收好银子，往外面走，若红跟在他后面也朝外面走去。
    韩鑫旺回头看她一眼，说道：“你怎么不跑？”
    若红回头看看身后的大堂，她可以跑吗？如果她现在跑不会被打死吗？想了一下她就跟上前面的人，说道：“我觉得还是跟着你比较安全，毕竟这世上坏人太多了，太不安全。”
    韩鑫旺嘴角上扬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径直在车夫的位置坐下了，拿了旁边的马鞭子抖了一下。
    若红快速的爬上马车，在马车里面坐好了，说道：“走吧。”
    韩鑫旺扬起马鞭打了马匹一下，那马儿嘶鸣一声朝前面跑去。
    李掌柜送出来，站在屋檐下高声说了句：“一路顺风！”
    楼上，弓月和丹橘听见动静出来看时，马车已经跑的看不见了。
    丹橘多话问了一句，她下楼的时候，看到那间没有关门的客房还燃着蜡烛，想到昨晚住了两个人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因而问了一下。
    李掌柜认真的说道：“是一个个头很高的男人，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看他们那样子，也不像是父女，……”
    没等他说完，弓月已经飞身出去了，她的声音传进来，“快去告知大小姐。”
    丹橘忙转身向楼上跑去，嘴里喊着“大小姐”。
    马车很快就到了东城门，城门口的兵士查验了马车，没有什么异常，就放韩鑫旺出城去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又走了一会儿，韩鑫旺忽然大声说道：“女娃儿，你猜昨晚住在我们隔壁的是什么人？”
    若红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不猜，肯定不会是我姐姐就对了。”
    韩鑫旺笑了，没安好心的说道：“隔壁住的可能就是你姐姐，因为我看到你那个丫鬟从隔壁出来过。”
    若红的身子下意识往前冲去，抬手一把撩起帘子，张了几下嘴巴才说道：“真的么？”
    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知道她们是来找自己的，她不是孤独无助的一个人，这一刻她感觉有亲人真好，在这个世界有这么几个关心自己的人何其有幸！
    韩鑫旺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到若红哭了，倒是愣了一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