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下,“药物治疗以大秦艽汤,牵正散,这种治疗方案较为缓慢,通常要两个疗程。考虑到病人下周就要拍婚纱,针灸治疗是最快捷的方案。取四白穴,地仓穴,颊车穴,太阳穴,听宫穴,浅刺促进面神经分支修复。每晚热敷,促进血液循环,在五个穴位上涂抹散寒,活血的麝香镇痛膏。患者眼白发黄,有黑眼圈,考虑是长期饮酒,休息不好造成的肝功能受损。想要在一周内康复,除了以上治疗方案之外,还需注意戒酒,多注意休息。如果神经衰弱造成的睡眠质量下降,还需要服用舒缓神经的药物。”
唐毅回答的很详细,不止是治疗方案,甚至注意事项都说了出来。
不是他有心卖弄,而是面神经分支这个词是西医解刨用词,熟知燕老脾气的唐毅,回答的越详细,越能平息老人的怒火。
“哼!”正如唐毅猜想的一样,燕南北冷哼一声,“神经,神经,你们一个个的中医没学好,西医名词到是一个个的说的顺口。”
昝清妍呼吸一滞,这才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老人之前脸色变化的原因。
“燕爷爷,你就是太死板!”面对燕老发飙,唐毅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词,“什么词不词的,只要病人能听懂,能治病,就可以。一味的墨守成规,与鞑子朝代末期有何区别?闭关锁国不接触外界的思想,只会让我们停滞不前。这几年我在国外留学,见过不少华国人在那边开针灸馆,推拿馆。”
提到中医在国外的发展,燕南北来了几分兴起。
看着老人脸上的怒色好了许多,唐毅缓缓说道,“如果那些华人医生说,疏通经络,活血化瘀,洋人懂吗?他们连最基础华夏字都不懂,岂能明白中医的里那些高深的阴阳五行,奇经八脉?说那些就是对牛弹琴,还不如说些他们懂得,促进血液流通,舒缓神经,刺激神经元这些东西。”
燕南北低着头,良久才缓缓开口,摆摆手,“你说的对,华夏最近几十年来受西方文化冲击,就连自己人都不能理解何为经络,更何况那些洋人了。罢了,罢了,这些不是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该操心的事。”
唐毅咧咧嘴,不吭声。
坐在对面的兰蕙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这不是在给我看病吗?怎么说着说着,怎么就变味了?
好几次想开口,可面前的是谁啊?国手,她不敢啊。
燕南北看了一眼兰蕙,“刚才说的,你也听到了。如果没记住,就拿笔写下来,找家中医馆,让他们按照唐毅的治疗方案给你扎几针,开点药,保准一周内康复。”
兰蕙连忙站起身,弯腰鞠躬,“谢谢,谢谢燕老。”
燕南北摇摇头,“要谢就谢唐毅吧,是他提出的治疗意见。”
兰蕙看了看唐毅,尴尬的笑了笑,张了张嘴,那句谢谢怎么也说不出口。
燕归可没有老爷子那么好的涵养,早就看出对方和唐毅不对付,“病都看完了,赶紧走吧!”
本想接着看病的机会,搭上燕南北的关系,谁能想到,之前驱赶唐毅的行为,反而遭来燕家的方案。
李明浩都快肠子都快悔青了,“燕老,那,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等到两人离开,唐毅站起身,“抱歉,打扰燕爷爷的家宴了,我就先带着诗云离开,回头再登门拜访。”
“打扰什么?唐毅,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燕归上前搂住唐毅的肩膀,“老哥我今天订婚,一点面子都不给?”
燕南北站起身,拄着拐杖坐回到主位,“坐下来吃口饭再走!”
唐毅无耐,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在矫情,就真坏了燕家的大好心情了。
很快服务员搬来两张椅子,又上了几道菜。
看着坐在对面的王诗云,唐毅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之前在包厢里,兰蕙提到自己家世,他就发现了王诗云脸上的表情变化。
自己的家世不能轻易对外透漏,只要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就不能轻易给外人道。
有了唐毅的加入,包厢内的气氛变得和谐了许多,只是原本围绕的中心变了,不再是昝清妍一家。
上桌没多久,唐毅就发觉餐桌上的气氛不对,作为女方一家人低头吃饭,男方拉着自己聊天。
这是看不起女方?燕智道有可能,燕老的脾气在了解不过。
作为一名医生,唐毅的眼力可不一般,通过观察,这才发现原因。
昝家人太拘谨,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都已经订婚,已经算是一家人了。如果婚后还这样,两家如何相处?
为避免尴尬,男女双方家长以后不见面?
唐毅放下酒杯,看向对面坐着的昝清妍,不看不知道,一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面部皮肤相比与手臂略显发黑,嘴唇发干,眉宇之间尽显疲惫。
再定睛一看,没有化妆。好嘛,原来怀孕了。
坐在一旁的燕南北注意到唐毅神情变化,“看出来了?”
唐毅端起酒杯,“恭喜燕老四世同堂,再添新成员。”
燕南北开怀大笑,枯瘦的手掌一下下拍在唐毅的肩膀上,“好小子,还以为你这五年只顾着学习西医,把中医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有切脉,问诊,只是一个望诊,就诊断出昝清妍怀孕。
五年时间,唐毅的中医没有落下,这让燕南北老怀大慰的同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人不进则退,如果唐毅没有出国学习西医,而是留在他们这些老人身边,他的水平应该比现在还高吧。
被狠狠拍打了几下,唐毅呲这牙,揉着有些疼痛肩膀,“你个山野郎中,下手就不知道轻重!”
燕南北医术高超,是大国手,大名医这点不假。可为成为国手之前,只是一个村子里的没有经过系统培训的郎中。
村里道路不同,再加上村里人穷,往往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抗,抗不住才找大夫。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往往一些小病,拖成大病。
村民没钱,索性就不治疗了,回家能活一天是一天。
一些病人家属,不愿看到亲人在病痛折磨中死去,可经济实力又不允许,便找到燕南北。
燕南北也是一个胆大心细之人,什么病都敢治,什么药都敢用。
病人不是小白鼠,可在村里你不治,病人只能等死,用了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正是在这种大环境下,磨砺出了一身好的医术。
医师资格证要考,可因为实践与理论之间存在这天壤之别。
最初的走出村子的时候,燕南北也曾考过几次,可理论归理论,实践是实践,几次考试下来,皆是铩羽而归。
后来进入保健组,因为没有经过系统培训,又没有行医资格证。一些平辈的老人就给燕南北起了一个外号,山野郎中。
山野郎中?除了燕家人之外,在场的其他人,无不觉得唐毅胆大妄为。
燕南北没有因为这个称呼生气,反而漏出洋洋自得的表情,“山野郎中又怎么了?那些经过系统培训的毕业生,能混成大国手?”
唐毅的眼角注意到周围人的表情变化,“的亏当初是在村里行医,查的不严。要是在城里,无证行医被卫监局的那些家伙,非得把你抓紧去吃几年牢饭。”
“我现在也没有医师资格证,照样在国医堂坐诊!”提到卫监局燕南北就来气,“这一点国医堂的医护人员都清楚,你让他们来抓我啊,一群吃饱了撑的东西,像人参,当归,半夏,麦冬,百合这种药都要规定计量,乱弹琴。”
一直坐在旁边的燕智道放下筷子,“爸,药典的发布是为了让中医更加科学化,合理化,着力解决制约药品质量与安全的突出问题,提高药品标准。再说了规定是下达了,可上面也没有说超出用药就算违法啊!”
“别给我这说这些没用的。”提到药典,燕南北就来气,好好的治病救人的药,因为限制药效大打折扣,“我只知道小承气汤大黄120g,白虎汤石膏500g,回阳汤重附子,独参汤重人参,我就问你这几服汤剂治好了多少人?可药典里规定大黄,人参,石膏,附子规定多少克?”
药典规定与传统中医用药存在矛盾,中医历来重视中药汤剂,在传统记载中,大剂量用药屡见不鲜。特别是在一些急症,重症上,大剂量用药,往往起到意想不到的治疗效果。
可有了药典的颁布,一些中医怕担责任,用药上格外小心谨慎,这也造成了药效达不到预期。
唐毅给燕南北倒了一杯茶,“生气伤肝,您老一把年纪了,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能改变什么吗?您一个国手,药典里面的用药计量能限制住您,还不是想用多少用多少!”
燕南北没好气的冷哼一声,“狗屁不通,因为我是国手就可以随便用,那些普通医生呢?他们该怎么办?病人怎么办?”
唐毅不吭声了,燕南北说的是事实,药典有规定,虽说不违法,可要是病人吃出个好歹来,家属起诉,那些律师肯定会把规定搬出来,基本上一告一个准。
燕归见老爷子生气,连忙扯开话题,“爷爷,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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