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日等你

    
    夜色慢慢降临，整个大丰城除了西城，几乎看不见灯火。
    如果不是西城灯火通明，整个城市，几乎可以让人以为是一座死城。
    景战背着桑榆从天空飞过，下面，荒野里一路狂奔向西城的是师言道。
    到了西城，师言道隐藏进一处树影下，景战拍打着翅膀在黑暗的高空中俯视。
    “哎。”
    桑榆轻轻敲了敲景战的后背：“他们在干嘛？”
    西城，一处豁口处，站着约莫百十个男人，其中还夹杂着十几个年轻的女人。
    就见一头牛被牵到豁口的一处空旷地带，一名屠夫一般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走了过来。
    桑榆轻声问道：“是祭奠吗？”
    “不太像。”
    景战转了个方向，心中也充满疑惑。
    一阵风吹过来，屠夫手起刀落，一道鲜血喷涌而出，被绳子拴住的牛挣扎着跪倒在地。
    四周的众人，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一切。
    景战心中警铃大作，他突然拍打翅膀往高空飞去。
    桑榆从他的羽翼之间探出头来，就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地上跑的，天上飞的，直奔杀牛的地方而来。
    这不是祭奠。
    这是用动物的鲜血来诱惑这些变异的凶兽？
    城墙上，刀枪炮火已经准备，城墙的豁口下，堵着百十人，防止有变异兽冲进城里。
    冲过来的异兽一部分倒在枪、炮之下，一部分冲向豁口。
    鲜血飞溅，尸横遍野。
    这是桑榆见过最惨烈的人为的悲剧。
    那些倒下的人，无辜地被变异兽撕扯去皮肉。
    而那些被杀死的变异兽很快就被拖走尸体，城里有人专门负责将变异兽的尸体收集起来，剥皮剔骨取肉。
    变异兽的皮革非常结实坚韧，变异兽的骨头就赏给那些没有再战斗中死去的人们。
    而刘家，真正需要的是那些肉，是那些变异兽的内脏。
    人吃肉，动物吃内脏。
    人吃肉，是因为需要，变异兽的肉可以饱腹，还含着极少的人体需要的能量。
    而变异兽的内脏，大部分都有毒素，人不能吃，养得家禽却能吃。
    吃了变异兽内脏的家禽，最大的可能就是变异。
    刘家，在培养自己的异兽。
    探查到这个结果的桑榆不寒而栗，刘家，竟然断送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只为自己的一己之私。
    这些家禽被人为地变成变异兽，很可能就是反噬人类的敌人。
    刘家是不是疯了？
    孟庆虎听完桑榆的推测只觉的脊背发寒，他同样也问了这一句话：“刘家是不是疯了？”
    “没疯也差不多了。”
    桑榆恨恨将面前的柴火一脚踢进火堆：“他们为什么要弄这些变异兽，是准备干吗？”
    “对付石城，对付基地，对付萧沐辰。”
    坐在火堆旁的师言道慢悠悠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孟庆虎一惊，好像是啊。
    确实可以这样想。
    哪怕，不是这样的，也只能说，他们养这样的兽，只能是对付人类的，而不是对付变异兽的。
    简直，其心可诛。
    “怎么办？再过段日子，基地的人肯定要路过大丰城，到时候他们真的要引变异兽对付基地的人……”
    桑榆有些不敢想象，当人类驱逐变异兽去对付人类的情形。
    “我去找萧沐辰吧，这件事他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不然肯定要吃亏。”
    景战站起身，看向黑暗的夜色。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亲眼看见了人类的残忍。
    大丰城一片黑暗，那群变异兽被杀死，更多的逃窜。而抵挡豁口的百十多人，不管男女，几乎没有几个生还。
    被杀的牛，不过是一个开始，而真正诱惑那些变异兽的，是在豁口的那些人。
    景战闻见他们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就像他血液里流淌的味道一样，极其诱惑变异兽这类的动物。
    他们一定食用了和他身上一样味道的东西，才会散发出诱惑变异兽的这种味道。
    这个以人为诱饵的计划是哪个牲口想起来的？
    景战想起独立团的实验室，不寒而栗。
    不会是刘家和独立团一直勾结，才会有今天的一幕吧。
    想到那些普通的年轻男女，为了某些人的一己之私，被推到变异兽的口中。
    人类是最宝贵的财富，年轻人和孩童是未来和希望。
    他们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后患无穷。
    景战能想到的，孟庆虎他们同样能想到。他们唯一不知道的是，景战血液和他们有所不同，那是在实验室被一次次换血检查的结果。
    孟庆虎一刻也不敢等，立刻对景战说道：“你去找萧沐辰，快去快去，我们在这里等你两天，两天时间够吗？”
    “够了。”
    景战站起身，刚准备走，桑榆拉了他一把，在他手心塞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包沉甸甸的晶石。
    “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嗯。”
    景战笑着揉了揉桑榆的头：“别担心，我会飞。”
    看着景战展翅飞向夜空，暗黑的夜在他身后合拢，再不见半点痕迹。
    这个夜，注定难眠。
    风中，隐隐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在这一夜支离破碎，失去家中最年轻的男人，孩子，顶梁柱。
    他们拿生命只换了五斤粮，而五斤粮又够孤儿寡母，年迈的父母，幼小的弟妹可以坚持多久呢？
    十天半个月后，是不是，因为会有更多的家庭在饥饿中挣扎着家破人亡。
    “你怎么还不睡？”
    师言道坐在篝火旁点燃一根柴火，扔向不远处的草地，一只逃窜出来的变异兽被他死死钉在地上，哀嚎着死去。
    “睡不着。”
    桑榆看了一眼躺在小天佑身边的孟庆虎，他应该也睡不着吧。
    果然，孟庆虎翻身而起，也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还在挣扎的变异兽，皱眉问道：“怎么就这么弄死了，不要皮毛肉了？”
    “不想吃，总觉得它们脏。”
    师言道捡起一根柴火，又是随手一扔，半空中的一只变异飞鸟一头栽了下来，掉在火堆里，发出一阵焦糊味。
    大家怔怔看着火堆里的飞鸟一点一点被火焰吞噬，各自沉默不语。
    突然，桑榆扭头看向城门方向，扬声问道：“什么人？”
    “姐姐，是我。”
    一个小小怯怯的声音响起，慢慢一个身影走进了火光的范围。
    正是白天拿晶石换米的小男孩。
    桑榆其实早就听见城门口有动静，可她一直以为是监视他们的人，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师言道杀死第一只变异兽的时候，那个人反而靠近了很多，她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我，我过来给你们这个。”
    男孩子摊开攥紧的手，里面是两颗晶亮的晶石。
    “这是我爸爸以前杀变异兽得到的，妈妈让我送给你们，说是补偿米钱。”
    桑榆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吃过了吗？”
    “吃过了，妈妈熬的菜粥，可香了。”
    男孩伸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闻到火堆里飞鸟的香气，他的肚子却控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声。
    桑榆捅了捅师言道：“给那肉给他吧，你不吃，他可以带回去吃。”
    师言道扭头看了一眼小男孩子，拿了根棍子，将那团已经烧得黑乎乎的变异鸟扒拉出来。
    一只鸟大约有五六斤，去除外面烧黑的皮毛和里面的内脏，二三斤肉还是有的。
    他大约觉得少，站起身，将已经停止挣扎的变异兽身上的柴火拔起，提着腿也拎了过来。
    “这个也给你，够你们吃一顿的了。”
    男孩将手中的两块晶石放在桑榆的脚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搓手：“我没东西换了。”
    “不要你的东西，我们也不吃，最后还是扔，这个你也拿去吧，我不需要了。”
    桑榆捡起地上的水晶吹了吹，一并递给小男孩。
    男孩腾地跳起来，他被桑榆的拒绝惊着了，结结巴巴道：“姐，姐姐……你，你，是不是嫌弃它没用？我知道它没用，可它那么好看，做成项链戴着也好看对不对？”
    “它有用的，很有用，不过是现在我们还没发现它的价值。你收好，碰见了就收起来，等以后说不定能养活你和你妹妹还有妈妈的命。”
    桑榆的神情难得认真，等以后，晶石可以提升大家的异能。让消耗的精神力瞬间恢复，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异能者趋之若附。
    到时候，说不定它会代替金银成为新一代货币流通。
    男孩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桑榆递给他的晶石，喃喃道：“可是你们给我粮食，我没东西换。”
    孟庆虎将收拾好的两个异兽打包好，递给男孩：“你带我们去城西，我们给你粮食，这就是交易，懂吗？”
    他看了看手中的异兽的肉：“至于这个，是我们不要的，反正丢了也浪费，不如给你。”
    男孩接过孟庆虎递给他的肉，眼眶一红，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大的善意了。
    这些人，和他素不相识，却愿意将粮食和肉给他，而那些曾经所谓的家人的，因为爸爸死了，翻脸无情，落井下石的事情做的还少吗！
    为什么，人和人的差别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