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岁月如梭。
饥饿、劳累、但却有小姐妹和跟屁虫陪伴的林娜的最后两年小学生活,在痛并快乐中悄悄走到了尽头。
1996年,十三岁的张泽和15岁的林娜到灵云镇参加了全镇统考的数学和语文小学毕业考试。
李老师在考试后,学生们填报志愿之时,嘱咐大家要实事求是、诚实做人。
不要好高骛远地去报考灵云镇那所新开的县级重点初中。
理由是:“就你们这样的水平,你们觉得自己能考上最好的那所初中?别痴心妄想了!”
“我们这样的水平,还不是您教出来的!”低着头、皱着眉,正为报考哪里抓破头皮的林娜,小声嘟囔了一声。
偏偏李老师耳尖,听到了:“你说什么?你给我站起来,再说一遍你刚才说过的话!大声点!”
李老师火冒三丈,当场发威。
眼前这个一年四季总穿着不合时宜、宽大破烂衣服的学生,还有她那两个拖油瓶一般的弟弟,一向是他发自内心厌恶的对象。
“我......我.....我是说”,林娜本来一开始还有点畏惧,无奈脑子转得不受控制地快。
闪现出来的,全都是这老师平时责骂打击学生,为了达到效果,不惜人身攻击。
用长长的竹枝抽打她和班上其他学生的画面。
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我们这样的水平,还不是您教出来的!”
声音洪亮,震耳欲聋。
全班同学先是一怔,接着很多学生开始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
压抑却畅快淋漓。
知音啊!
“什么?你说什么?”
李老师气得浑身发抖,手一扬,眼看竹鞭又要抽落林娜身上。
张泽急忙站了起来:“老师,对不起!林娜她今天脑抽筋了。居然敢顶撞您。我替她赔不是,您消消气,消消气!我们听您的,您让俺们报哪,俺们就报哪。”
班上的同学听她这么一讲,马上“咳咳”咳了两声,止住笑。
很多同学看向张泽的眼神,带着鄙夷。
李老师盛怒之下,也用十分不快的眼光瞥了一眼张泽。
引起众怒了啊!
什么情况嘛!明明作威作福的人不是我……
张泽也跟着“咳咳”咳了两声,低眉垂眼不再吭声。
李老师手里的竹鞭在空中停留。
细小的枝尖在空中颤动不已。
有那么一瞬间,李老师怀疑自己才脑抽筋了。
等等……他的学生里有张泽。
张泽……张泽……张泽……
作文竞赛差不多年年获奖……语文、数学考试次次全校第一……体育测试成绩好得像男生……
这样的学生考不上那所新开的重点初中,谁能考上?
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来的理?
再者,在学生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是需要勇气的。
更何况,自己可是一个在学生面前非常有“威信”的老师。
这么一想,李老师头脑马上不抽筋,恢复正常了。
习惯了在学生面前耀武扬威的他,是不会,也不可能承认自己说错话的。
而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改正错误的那一刻,觉得自己才说错话的张泽,已经把第一志愿从县级重点初中,改成了灵云镇普通的一所初中。
林娜则在李老师怨大仇深的眼神中,把镇上最差的那所初中,填在了第一志愿那里。
对不起了,李立哥哥,让你失望了。
我也想好好学习、努力学习、拼命学习的。
可是我,太笨太不争气了。
每次干完农活,忙完家务,拿起书本我就睡着了……
七月初,李立放暑假,从大省城回到山口村。
一回来,放下行李,马上去隔壁家看望林娜。
看到正在猪圈门口,弯着腰从一股馊味的木桶里,舀猪潲水喂猪的林娜,李立走上前,问:“小娜,你在喂猪呢?”
他看着瘦小的她舀啊舀,很快就要把满满一桶潲水舀完。
然后,当她踮起脚,想把桶里所剩下的三分之一猪食,整个倒进猪槽里的时候,却因力气不够,试了几次都没倒成功。
“我帮你吧!”
他赶紧走上前,拎起桶帮她倒掉桶里所剩的猪食。
“好了!”
倒完后,李立拍了拍手,又往两边前前后后地甩了几次手,终于把沾在手心里,黏糊糊的猪食甩掉了。
看着他在外求学两年,个子丝毫不见长的林娜,李立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剐了一下。
疼啊!
很想摸摸她的头,可是用鼻子闻了闻手,还是罢了。
这猪食,怎么这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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