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轩春晓

    
    张晓晓无奈地说道：“我倒是想跟人说，就不知道跟谁说。”
    王戎鸾：“凭女人的直觉。”
    张晓晓惊掉了下巴：“你是真心的吗？这你还怕我跟别人说？”
    王戎鸾哈哈大笑：“不是，我说两句认真的哈。我觉得他要是真心想跟汤晶晶结婚，那他应该通知家里面吧。反正至今为止，没见他通知我们那边的亲戚啊，至少也要提一下吧。”
    张晓晓：“他好像和我说过，不太会在意家里人的看法。可能在他看来，只要两个人合适就好，不必在意家里人的意见。”
    王戎鸾：“两个人好吗？我没觉得啊！正常像我们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要是情投意合，早就住在一起了，对吧？”
    张晓晓知道她意有所指，只好装疯卖傻：“我不知道。”
    王戎鸾：“你不知道我知道啊，上次去他家找他，结果家里住了一个男的，姓郭，说是淮清那边过来的。你说他一向独居，雷雨也就是偶尔去住，怎么平白无故要拉个男人过去住，是吧？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张晓晓：“所以呢？”
    王戎鸾：“什么所以呢？你看你们那个时候……多甜蜜是吧？他们就算是在一起，感觉也是为了经济利益。”
    张晓晓黯然地说道：“为了经济利益有什么不好？咱们两个都是过来人，你说说看，感情能值什么钱？最后还不是被现实打败了。反倒是这经济利益，才能够长久。”
    王戎鸾看了看张晓晓，摇摇头，说道：“张晓晓，你要是真的这么想，我还真觉得你不适合子轩。你看，子轩也是一个冷性子的人，你再这般消极，这日子过不起来。反倒是这汤晶晶，一直对子轩一往情深，从不放弃。”
    张晓晓低低地说了声：“是，你说得对。”话音刚落，她的手机响了。
    “冯启文妈妈你好，我是冯启文的班主任，不好意思又给你打电话了，今天冯启文的家庭作业又没做，你们家长要想想办法了。”
    “对不起，黄老师，今晚回去我一定让他补上。”
    “启文妈妈，你千万不要觉得我们老师烦，我们压力也很大。一旦班里成绩在年级倒数，我们少拿一点钱都是无所谓的，关键是丢人，大会批，小会批。”
    “对不起，黄老师，最近家里出现一些情况，今天我就从北京回去了，以后保证每天家庭作业都按时交。”
    电话挂了，张晓晓又气又急又难过。冯家父母不识字，又特别惯孙子，所以让孩子做家庭作业这一项，他们根本完成不了。有的时候张晓晓觉得他们是没有尽心尽力，却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指责他们，冯森又指望不上。一肚子委屈，不知道怪谁。
    王戎鸾见状，忙安慰道：“慢慢来，别着急，文文那个孩子聪明，调教调教就好了。好了，那我就不去劝你了，以后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给我打电话。”
    刚回到淮清张大静家里，张晓晓却发现家里没人，她以为母亲去买菜了，等了很久，眼看要到刘燕飞放学的时间还没回来，就给母亲打了电话。
    “妈，你人呢？”
    “我回去了啊，你不是说今天回来了吗？怎么，你没回来啊？”
    “我回来了。”
    说完，张晓晓把电话挂了，扔到了沙发上。她母亲甚至等不及她回来，问问姐姐的病情，或者，问问她在北京照顾姐姐辛不辛苦，就着急回家了。或许，在母亲看来，那个家才是家，而这里，是别人家。
    张晓晓眼泪流了下来，很快，她又把眼泪擦干，打开冰箱，准备做饭，因为刘燕飞很快就会放学到家。冰箱里几乎没什么吃的，走的时候冰箱还是满满的，似乎这几天，母亲在这里没买过一样东西。张晓晓叹了口气，点了外卖。
    “小姨，你回来了！”刚进门的刘燕飞扑了过来，一把搂着张晓晓。“我爸我妈什么时候回来？”
    “哦，等他们培训完了就回来。”
    “小姨，你就别瞒我了，外婆都说了，说妈妈生病了，我都知道了。”
    张晓晓愣住了，又气又无奈，说道：“你知道就知道吧。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刘燕飞点点头：“知道了小姨。哎呀，今天好多好吃的，我要大饱口福了。外婆在的这几天，我都被馋得看见什么都觉得像肉了。”
    张晓晓：“怎么了，外婆做菜不好吃啊？”
    刘燕飞：“哎呦，别提了，她做菜可难吃了，这也就算了，一盘菜要吃几天，都不知道你们怎么长这么大的。”
    张晓晓：“我们那会，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像你们嘴巴这么刁。”
    刘燕飞忽然又问：“小姨，妈妈生得什么病？”
    张晓晓一愣，想着要避重就轻，于是说道：“没什么病，就是他们年纪大了，医生说不适合生二宝了，你爸妈想了想，觉得有你一个就行了，决定那个孩子就不要了。”
    刘燕飞一下子愣住了：“什么？二宝没了？”
    张晓晓点点头：“嗯，不要了。”
    刘燕飞筷子一扔，号啕大哭：“你们怎么能说不要就要了，他也是一个生命啊！你们为什么不征求我的意见？你们怎么能私下杀了二宝。”
    张晓晓懵住了：“你之前不是不想要吗？”
    刘燕飞：“对啊，我不想要的时候，你们非得要，现在我和二宝都有感情了，你们又说不要了。我连他的名字都想好了，你们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可是一条生命啊！”
    张晓晓无奈地上前搂住哭个不停的刘燕飞，说道：“我们不是不想要，是妈妈生病了，留不住了。要是留他，会耽误妈妈治疗。”
    刘燕飞这才呜咽着说道：“那妈妈怎么样，她生了什么病？”
    张晓晓摸着刘燕飞的头，安慰道：“不用担心，她的手术很成功，很快就会回家。等她回家的时候，你不要跟她这样说二宝的事情，她会更难过的，知道吗？”
    刘燕飞不说话，只是哭着点点头。两人沉默着吃完晚饭后，张晓晓对刘燕飞说道：“你赶紧去做作业吧，小姨要出去一下。”
    刘燕飞：“你干嘛去？”
    张晓晓：“去看下你弟弟文文。”
    刘燕飞：“把他带回来吧，那边是后妈，我怕他挨打。”
    张晓晓无奈地笑着：“别乱想了，我去去就来。”
    冯森父母家。
    这是文文出生以来，张晓晓第一次这么狠打他。尽管她嘶吼的力气，远远超过自己打孩子的力气，她还是忍不住和孩子一起流起眼泪。冯森的母亲也在沙发上流着眼泪，她知道张晓晓的气是冲着他们来的。
    冯森的父亲实在忍不住了，把孩子抱了过去，说道：“后妈我都没让她动过一个手指头，你这亲妈打得是不是太狠了？”
    张晓晓吼道：“这才上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不做作业了，以后怎么办？”
    冯森母亲抽泣着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能体谅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有爸有妈，跟没爸没妈一样，天天多孤单多可怜！”
    张晓晓：“我能有什么法子？我要说，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他，我辛苦他也辛苦。”
    冯森母亲推了推文文：“去，跟妈妈道歉，说你以后再也不敢了。”
    文文怯怯地走过来：“妈妈，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张晓晓忍不住抱住了文文，痛哭起来。
    冯森父亲说道：“要不这样吧，以后，你有时间的时候，孩子放你那边，我们负责接送上下学，要是你没时间的时候，我们再接孩子过来，你看，行不行？”
    张晓晓内心一喜：这个方案大概是最好的了，但是她还是假装思考了一会，说道：“那今晚我先把文文带回去吧，明早我看看有没有时间。没时间的话，我就打电话让你去送孩子上学。”
    开车带着文文，张晓晓觉得心里还有一股气未消，她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于是她来到了自己父母家。
    “你把爸爸妈妈叫出来，我有话说，还有把盼盼也叫出来。”开门的是弟弟张晓鹏，刚进门，张晓晓就对弟弟说道。
    盼盼是张晓鹏老婆，已经进房间睡觉了，张晓鹏喊了几次才不情愿地出来。
    张晓晓见人来齐了，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今天来就一个事情。张大静在北京住院，现在刘燕飞和文文没人带，我呢，下班迟，卡不到时间点上。你们看看，能不能出一个人去帮忙带带。”
    几个人互相看看，都不吱声。
    张晓晓接着说道：“现在不是流行这个说法嘛，父母没有义务帮孩子再去带孩子，我觉得说得也对。不过现在是遇到特殊情况了，没办法的事情，咱们是一家人，按照道理来说是应该相互帮助的，我呢，是请求你们帮帮我和大静的忙。”
    漆秀英和张爱华始终一声不吭，于是，张晓晓说道：“晓鹏，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你发表下你的意见。”
    张晓鹏：“我......反正帮不上忙，我还要上班，爸爸妈妈年纪也大了，还有我家孩子要照顾，哪里忙得过来？”
    张晓晓点点头：“行，这个时候就儿子优先了，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对，所以，今天来，咱们签一个协议。从现在开始，我和张大静的生死与你们无关，你们全心全意带好张晓鹏的儿子。等你们老了，由张晓鹏两口子负责赡养，跟我和张大静无关。”
    盼盼立马说道：“凭什么啊？女儿也有赡养义务，你爸妈不是也养了你二十几年，这都六十多岁，你还指望什么？”
    张晓晓：“爸妈能动的时候，就是你们家的，不能动的时候就是我们三家的，你们还真不能吃亏啊？”
    漆秀英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道：“晓晓，你想干嘛？你说你和大静一个离婚，一个生病。我能指望你们什么？你现在来，还想让晓鹏也不养活我们？”
    张晓晓：“你也知道我们过得惨？那你为什么不知道心疼我们？我们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不能像对晓鹏一样对我们呢？我告诉你，晓鹏不想养你，不是因为我挑拨的，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
    盼盼：“你说的对，妈，你去跟她们过吧，孩子我们自己带，不用你们操心。二姐，你这个协议我不会签的，你现在要爸妈你就带走。”说完，她怒气冲冲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漆秀英见状，也回了自己房间。张晓鹏埋怨道：“有什么你私下给我打电话，跑这里闹什么？还有没有脑子！”
    张晓晓拉起文文，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今天来，与其说是要一个答案，不如说是给一个态度：爸妈还是要赡养的，但是她和张大静都不是冤大头！
    第二天一大早，门铃就响了。张晓晓想着，是不是母亲被迫无奈，又过来了。走到门口，才想起来，昨天公公也答应过来带孩子的，于是又连忙跑回去披了件外套。
    打开门，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很亲和。
    “你是张晓晓张小姐吗？”
    张晓晓：“是？你是？”
    “我是家政公司的，我姓苏，从今天开始，由我替你们家服务，这是我的证件。”
    张晓晓有些疑惑：“可是我没请家政服务啊？”
    对方笑着说道：“对对对，来的时候我们经理跟我说过，说是别人替你们请的，没关系，我把我服务的内容跟你说一下，我负责一日三餐和接送孩子以及一些基本的家务，除此之外，病人的营养餐我也可以做。”
    张晓晓：“哦，那……要多少钱？”
    对方笑了笑，说道：“我的价格比较贵，我是我们公司的金牌服务人员，不过你不用担心，有人已经为你支付了一年的费用。如果你对我不满意，或者对我的服务有其他要求，这些都可以谈。”
    张晓晓有些哭笑不得：“对不起，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先进来吧，顺便帮我问问你们经理，是谁让你过来的。”
    苏阿姨点点头，说道：“好的，我来打电话问一下，我就听说是我们经理北京的朋友安排的，具体是谁不知道。”
    张晓晓：“好了，你不用打电话了，我知道是谁了。对不起，我暂时不能用你。”
    苏阿姨一愣，随即笑着说：“既然来了，就服务一天吧，这一天不要钱。”说完，她去厨房开始忙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