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轩春晓

    
    新京集团总部。
    一大早，黄子轩就让郭飞召集汤晶晶和王蓝开会，郭飞有些摸不着头脑，怕黄子轩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好乘汤晶晶两个人还没来，先悄悄地小声问道：“董事长，待会你要说什么？”
    黄子轩淡淡地说道：“你待会配合我就行了！”
    这是汤晶晶和王蓝来新京集团之后，黄子轩第一次主动召集两个人单独开会。看人到齐了，黄子轩对雷雨说道：“把Austin叫进来吧。”
    黄子轩：“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召集你们几个过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一言不发。
    黄子轩：“你们都是公司几个重要部门的重要领导，却对公司的事情一无所知，那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好，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这是本月的营收情况，你们看看。”
    王蓝扫了一眼，没有伸手接过来。她哪里还需要再看，这些数字是自己天天研究的，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郭飞也看了一眼，这些数字在意料之中，他不知道黄子轩这个时候把报表拿出来是什么用意，也不敢贸然表态，只能偷偷观察黄子轩的眼色。
    汤晶晶大惊道：“11月份到现在快两周了，居然基本上没有营收？为什么？这个月不应该是爆发式增长吗？”
    黄子轩：“是，这么反常的事情，你们居然没人发现？王蓝，你为什么没跟我汇报？”
    王蓝有些莫名其妙：“董事长，这些事情我的确知道，可是我上面还有大王总，要汇报也是应该他跟你汇报，我汇报......那不是越级汇报？”
    黄子轩：“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是哪一家人？新京集团的其他领导巴不得一分钱不收，让汤氏集团输掉呢！你呢，都记不得自己是谁了是吧？”
    王蓝哑然。
    汤晶晶：“那......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黄子轩冷笑道：“你们还问我？这些事情你们不应该早就关注吗？汤氏集团输了也在情理之中，派了两个不管事儿的人过来。”
    见黄子轩羞辱，心高气傲的王蓝有些沉不住气：“按照新京集团下达的12月销售计划，这个时候各大项目应该紧锣密鼓地搞促销，清库存，增营收，根据各个区域报上来的计划看，大部分区域都把开盘日期拟定在月底最后几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郭飞闻言笑了：“那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次的各区域营收成绩的评比，不仅仅设了自己的目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指标，就是纵向对比。就是各区域之间比和各项目之间的对比，估计大家都怕开盘太早，暴露实力会被反超。”
    王蓝有些半信半疑：“那么复杂的购房手续，几天就可以办妥？”
    郭飞：“有什么复杂？签合同交钱，其他手续不影响！”
    黄子轩：“Austin，这几天你带着汤主管到下面查一下，看看各个项目的情况。”他转而对汤晶晶柔声说道：“这几天你辛苦一下，别人去我不放心。”
    汤晶晶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黄子轩：“说到底，在这栋楼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是一条心的。我不希望这些事情让其他人知道。对了，晶晶，这些事情在汤氏也不要随便乱说，谁知道哪个是友哪个是敌？”
    2019年的跨年夜，张晓晓过得热闹而温馨。下午苏阿姨临走的时候，早就贴心地把晚饭都准备好了。自从张大静生病后，两口子把生活的中心，从望女成凤转移到享受生活上，家里特意购置了一台大电视，刘燕飞作业做完以后，可以看电视放松一下。
    吃完晚饭，一家几口围在一起看跨年晚会，刘庆还特意去买了水果和瓜子，这些事情，以前在他们家想都不敢想。刚看了不久，文文就熬不住，睡着了。其实张晓晓也完全没有心思看这些，但是为了大家开心，她还是坚持坐在客厅。
    离黄子轩和自己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一切终将尘埃落定。那些美丽的承诺，到底是不是谎言，也将一一被戳破。她的心里有一丝忐忑，如果新京集团在对赌协议中失败，那黄子轩将陷入两难境地，到时候他的选择是什么，一切尚未可知。
    “叮当。”手机响了一下，张晓晓拿起手机一看，一下子惊呼了起来。
    张大静：“怎么了？一惊一乍，吓死我了。”
    张晓晓语无伦次地说道：“单位给我发钱了......奖金......2......对，是20万奖金，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刘庆：“这个时候发什么奖金？是不是搞错了？”
    张大静：“就是，该不会是单位把你上次购房优惠返了下来吧？”
    张晓晓一下子泄了气：“不会吧。”她又仔细看了一下：“不是啊，这上面显示的是工资收入，如果是公司返的话，应该会显示公司名字的。”
    张大静充满羡慕地说道：“人家单位随便发发奖金，比咱们两个辛辛苦苦一年的工资还多一些。”
    刘庆：“什么多一些？是多得多好吧？”
    张晓晓：“行了吧，你们寒暑假星期天不知道有多少？不过也真是奇怪，往年的年终奖都是在快要过年时候发的，今年怎么会发得那么早？”一看时间已经快到12点了，也不方便打电话问其他人，正想着，黄婷婷电话打过来了。
    黄婷婷：“晓晓，睡了没？”
    张晓晓：“没啊，怎么了？”
    黄婷婷：“你有没有收到什么信息？”
    张晓晓：“发工资了？不对，发奖金了。”
    黄婷婷：“是啊，你发了多少？”
    ......
    汤家大宅。
    一大早，就有人不停地按门铃。王桦起得早，正在卫生间里洗漱，不知道保姆是不是去买菜了，一直没有人开门，于是她自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慌里慌张的王蓝，一脸憔悴，头发甚至有些凌乱。王桦有些来气，什么事情非得一大早过来？
    王蓝：“王总好，我想......我有事情跟董事长汇报！”
    王桦：“连上班都等不及了，杀到家里来了是吧？”
    王蓝：“事情真的非常紧急，我打董事长电话没接。”
    王桦冷冷地说道：“我希望你能搞清楚生活和工作的界限。”
    王蓝：“可是......”
    王桦：“我们家老汤一夜没睡好，也就刚刚睡着，有什么事情，等他起来再说吧！”
    王蓝一下子哭出声来：“王总，不能再等了，再等，汤氏集团就完了。”
    王桦看着王蓝的模样，顿时懵了，转身说道：“我去叫老汤。”
    汤永年闻讯匆匆下楼，看到王蓝站在客厅已经泣不成声，他顿时也呆住了。王蓝进公司十多年，虽是一个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弱女子，但是胆识魄力绝不输男人，这点，汤永年是知道的。如今她哭成这样，想必事情也非常严重。
    汤永年缓缓地问：“怎么回事？”
    王蓝抽泣着说道：“董事长，昨夜快12点的时候，新京集团提前发放了2019年的员工奖金。”
    汤永年：“可是......发放员工奖金对营收又没有影响，你不是说，根据各区域的销售报表，新京的营收已经增长超30%了吗？”
    王蓝：“可是，他们为什么在将近12点的时候发放奖金，你不觉得蹊跷吗？”
    汤永年：“你的意思？”
    王蓝：“会不会那些销售报表是虚假的？”
    汤永年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立马又跳了起来，冲王蓝大吼道：“你怎么能光看报表呢？你要看实际开票啊，你是个做财务的，这些你都不懂吗？”
    王蓝：“我不知道啊，那些报表是新京的人发在内部财务群里的，还有高层领导群里，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啊！”
    汤永年：“废物！那......那你看看他们利润增长率是多少？”
    王蓝：“我之前看的是超30%。”
    汤永年：“把晶晶喊起来。”说完，一扭头看见王桦站在原地没动，立马大吼道：“去啊！”王桦连忙上楼去喊汤晶晶。
    汤晶晶还没睡醒，朦朦胧胧地来到楼下：“怎么了，爸爸？”
    汤永年：“我让你算一下新京集团全体员工年终绩效奖金大概是多少，你算了没有？”
    汤晶晶：“还......还没.....”
    汤永年大吼道：“那现在算！真是养了一群不中用的废物！”
    汤晶晶第一次见汤永年如此失态，已经吓得梨花带雨，和王蓝两个人匆匆忙忙地上楼核算去了。
    “怎么样？”看到汤晶晶和王蓝畏畏缩缩地下楼，汤永年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
    “按照年初制定的绩效考核方案，新京集团员工奖金的发放区间为20-30亿元，也就是说，最高不会超过30亿元。”王蓝说道。
    汤永年点点头：“那如果按照30亿元发放，年利润增长还会超过百分之三十吗？”
    王蓝很肯定地说：“不影响，这个我早就核算过了。”
    汤永年脸色缓和了一些：“那好，无论是合同约定还是财务规定，只要不是正规文件约定的，肯定是不能冲抵利润的，多发的那部分肯定不算。对了，你两个赶紧上班去，去看看什么情况，我也马上过去。”
    等汤永年到新京集团的时候，黄子轩已经带了所有董事高层等在会议室了，看着这个阵势，他心里刚有的那一点信心顿时坍塌了。
    周总主持了会议，他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只是宣读一下新京集团2019年的运营情况。往年这个报表大概要两三个月才能出来，而这一次，只要了一夜时间。可见，新京集团这张大网布置得有多处心积虑！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胸有成竹做了人家的瓮中鳖。
    周总笑着对汤永年说道：“最后，我们要感谢汤氏集团为我们新京集团所付出的巨大牺牲。不过商场如战场，很无情。我们感谢归感谢，也还是要按照合同办事的。”
    汤永年脸都气绿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看销售数据，这不是你们嘴巴说说的事情！”
    周总：“我们是上市公司，运营都有人监管，销售数字不会惨假。”
    黄子轩桌子一拍，大怒道：“12月份为什么各大区域都没有销售，是成心跟我对着干吗？是不是12月份的考核都不要了，奖金不要了是吧？王总，你给我解释下，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汇报？”
    王总看了看黄子轩，没有说话。严总在一边补充道：“按照之前各大区域报上来的可实现销售，是能完成任务的，至于为什么没有最终开票，我们还要下去调查。”
    汤永年看着黄子轩发怒的模样，心里更加凉透了：昨晚发奖金怎么可能不是他的指示？他现在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原来，他比自己想象得要强大要可怕，原来他不是黄伟才，不是那只任自己揉捏的软柿子。
    汤永年定了定神，接着问道：“那好，就算是营收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那利润呢？”
    周总一脸懵：“利润？”
    汤永年拿出协议：“对，当初我们约定年营收和年利润中的任何一项同比增长超过百分之三十，就算是我们赢。”
    周总拿过协议，仔细地看了看，黑着脸又递给严总。会场瞬间安静了。
    王总：“不过就算是有年利润同比增长率这一块，那结果还是一样的，根据我们的财务报表，我们年利润同比增长也没有超过百分之三十。”
    汤永年冷笑道：“那你们员工年终奖这一块，是按照多少算的？据我所知，昨晚，你们整整发了80亿元年终奖金，而按照年初制定的绩效考核方案，上限不过是30亿元。如果你们只是开心，想多发点钱给员工，也没问题，但是多发的这一块要包含在利润里面。王总，你看看，如果按照30亿元算，能达到30%吗？”
    王总想了一下，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汤永年：“汤总，你看一下，2019年七月份，我们公司出现资金困难的时候，为了鼓舞员工，我们于员工关爱日出台了一个绩效补充方案，董事会也通过了，有正规手续。我们发放奖金是严格按照年初的绩效考核方案和补充方案发放的，不存在违规。”
    汤永年接过文件一看，是一份员工关爱日出台的绩效考核补充方案，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写着：只要新京集团能够顺利渡过难关，会给全体新京人2-3倍奖金。“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昨晚刚搞的东西？”
    郭飞补充道：“这份文件下发过。”
    汤永年转头问汤晶晶：“你是行政部的，你知道这个文件吗？”
    汤晶晶看过这份文件，这份文件下发的时候，她还没正式去新京总部行政部上班。但是后来她也看了这份文件，但是她没有联想过这个文件跟对赌协议能有什么关系，甚至记不得自己有没有看过这行字。
    汤晶晶：“我.....我不记得了。”
    汤永年看着看着汤晶晶那张怯怯的脸，又气又恨，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