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轩春晓

一百一十二 明天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快了很多,眨眼间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
    张晓晓和黄子轩相恋的消息像风一样,从北京的某个角落吹到了淮清。她被议论着,却假装不知道。说实话,她心里已经很坦然,仿佛此刻已经是最终宣判,自己能做的就是倾听结果,好的坏的都必须接受。
    同事的态度也微妙起来,比以往更热情,更客套,也更疏远。这一切对有十来年职场经验的张晓晓来说,并不陌生,此刻,她的关注重点在家里。
    张大静的身体日渐好了起来,刘燕飞的成绩也慢慢回升,而自己儿子文文的成绩,学校是不公布低年级孩子成绩的,但是从考试结果来看,应该还是不错的。
    这天一大早,她送了文件给雷雨,雷雨一边吃着鸡蛋饼,一边指指桌前的位置,示意她坐下。雷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学着张晓晓,一大早买一块鸡蛋饼,加一杯薄塑料杯装着的劣质豆浆,边工作边吃着。
    张晓晓嫌弃地说道:“楼下那么多高档早餐店不去,你在办公室吃这个,不影响你的形象啊?”
    雷雨笑道:“我怎么记得,你以前都是这么吃的呢?”
    张晓晓:“我是小兵一个,要什么形象?再说了,我也好久不吃了,好吧?”
    雷雨:“你别说,楼下那个卖鸡蛋饼的大婶问我你最近怎么不去了,我说你现在要做董事长夫人了,要注意形象。”
    张晓晓:“哎呀,你别瞎说,这半年我一直跟姐姐一家住在一起,每天有早饭吃。”
    雷雨咬完最后一块饼,擦擦嘴巴:“好啊,那我跟你聊点正经的。昨天老董事长给我打电话,问你的情况。还说,要是我能拆散你俩,就让我做集团副总。”
    张晓晓瞬间凝固了,老半天才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就答应他啊,我会帮你的。只要你把升职后第一年的薪水分我一半,我就和他儿子分手。”
    雷雨笑道:“好啊,我也不亏待你,别说一半薪水,只要你跟了我,我的全部薪水都是你的。”
    张晓晓看着雷雨一脸笑容,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佯装怒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雷雨敛起笑容,认真地说道:“就是打听你而已。”
    张晓晓:“是不是......怕我冲他家钱来的。”
    雷雨:“他对我还是比较信任的,大概也就是从侧面了解一下你的为人吧。”
    张晓晓:“那你和他说了什么?”
    雷雨:“我和他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展到,无论是谁阻挡,都无济于事的地步了。”
    张晓晓腾地红了脸。
    雷雨忽然转移话题:“你打算去北京吗?”
    张晓晓摇摇头:“我......不知道。”
    雷雨:“这是你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光说不知道,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张晓晓:“那你呢?”
    雷雨笑了笑,起身站到窗边:“淮清多好,我都爱上这座城市了。”
    张晓晓:“瞎说什么呀,明年江南区域公司成立,你肯定要去挂帅的,就这个都是暂时的,过两年,等你有了业绩,北京肯定有你的位置。不过,老雷,为什么你不接着去做总助?我总觉得这样升迁更快更容易。”
    雷雨转头看了一下她,叹口气,没有说话。
    张晓晓补充道:“子轩......董事长已经安排郭总去东北大区做老总了,你肯定是总助位置的最佳人选啊。”
    雷雨没有回头:“子轩说的没错,我不该活在他的影子里,我想,在一个没有子轩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
    张晓晓点点头:“也行啊,不过要是放不下,就赶紧回头,不要为难自己。很多人都想掌控命运,可事实上,谁不是被命运推着走?那些叫嚣着掌控自己命运的人,不过是在被命运推着走的时候,能够摆出一副从容的样子而已。”
    桌上的手机响了,张晓晓八卦地伸头看了下,是汤晶晶。“哎,女神的电话来了!”
    雷雨背影屹立在窗边,一动不动。
    电话铃声结束,屏幕上亮着的名字后面,括号里显示5,看样,好几个未接来电了。
    张晓晓无奈地笑着起身:“你俩搞什么鬼?就喜欢你追我赶的游戏是吧?人家现在是落魄的时候,你不去安慰她,她得多难过?”说完,转身离开了。
    雷雨看着她的背影,意难平。他还想再多说两句,就生生地憋回肚子里了。
    晚上,张晓晓回到家,文文迎了过来:“妈妈,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出去玩,在家太闷了。”
    张晓晓:“你寒假作业做好了?”
    文文:“嗯,做好了,大姨夫天天让我做作业,还不给我看电视,无聊死了。”
    刘庆嘿嘿笑着:“没办法,实在腾不出时间带他出去玩。要不,明天让燕子带他出去玩,好吧?”
    张晓晓摆摆手,转身对文文说道:“再等等,还有一个星期妈妈就放假了,到时候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坐一边的张大静立马说道:“你马上要放假了?那你看看我们哪天去妈家一趟。”
    张晓晓不悦道:“去干嘛?”
    张大静:“看看呀,顺便送过节礼啊。”
    张晓晓:“那不是妈家,那是你弟媳妇的家。你去看她?她来看过你吗?”
    张大静嘟囔道:“看过,你不在而已。这父母和孩子之间,哪里能计较得失,是吧?假如你知道文文将来不孝顺你,你现在就会不养着他吗?”
    张晓晓斩钉截铁:“不养!”
    张大静一脸不屑:“说得比唱得好听!”
    张晓晓靠着张大静坐下,兀自玩着手机,不再说话。
    张大静嬉笑地凑过来:“最近好像心情不错,和你那个高富帅又联系上了?”
    张晓晓嘴巴里哼了一下,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张大静:“还真联系上了?哎呦,你说咱们可真是时来运转啊。你说,过年他没有让你去他家?”
    张晓晓放下手机,对张大静说道:“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假如你是我,如果他爸爸给你五百万,让你离开他,你愿意吗?”
    张大静眨眨眼睛:“什么五百万?开什么玩笑!五百万能买来爱情吗?当然是选择爱情了,给多少钱也不能放弃!”
    张晓晓:“那给你五千万呢?”
    张大静冷冷地笑道:“支持微信支付宝银行卡一切转账,去他的爱情!”说完哈哈大笑,然后拍了拍张晓晓:“怎么?他们家这样问你的?”
    张晓晓:“我就是逗你玩的!”
    张大静:“我告诉你,你可别傻,他们家要是真考验你,你可要想好。要是黄子轩真心跟你在一起,你当然是坚持选跟他在一起,这样不就是爱情和面包都有了。你可别财迷心窍,显得太菜了!”
    张晓晓:“要是让我去北京生活呢?”
    张大静:“你去啊!又不是卖过去!”她停顿了下,”是不是他们家不知道文文的事情?没事,文文放我这里,你放心!”
    张晓晓:“想什么呢?我还不是放不下你!”
    张大静站起身:“呦呦呦,还放不下我?拉倒吧,你给我一百万,错,一百块就行,我就可以跟你断绝姐妹关系。别傻了,别端架子端狠了,到时候过了这村没了这个店。”
    临放假的时候,雷雨又叫了张晓晓过去。
    雷雨:“要不要跟我车去北京?我开车带着孩子方便些。”
    张晓晓连连摇头:“我当然是在家过年了。”其实她心里万马奔腾,是北京那边压根没有邀请她!
    雷雨:“哦,那......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张晓晓笑道:“雷总,我跟你不一样,你没人陪,我有啊!”说完,看到雷总一脸黯然,连忙补充道:“给女神一个机会不行吗,别纠结了。”
    雷雨叹口气,指指墙角的一堆东西:“供应商送的,你带回去,要不然放完假要长毛了。”
    张晓晓一脸神秘地笑:“这好吗?”
    雷雨拉开抽屉,掏出几张乱七八糟的购物卡:“还有这些,我都不知道谁送的,你也拿去吧。”
    张晓晓:“这也太幸福了!”
    雷雨笑了笑:“那你好好干,搞不好明年这就是你的位置。哦,对,你哪里用这么辛苦?在家喝喝茶,逛逛街就可以了。”
    张晓晓叹口气:“豪门深似海,你没听说吗?你还是赶紧高升,把位置留给我,我赶紧挣点钱,这才是真的。”
    雷雨点点头,笑着说道:“晓晓......开春,我不一定来了,年后我有几个面试机会,要是合适,我就不过来了。”
    张晓晓愣住了,半响没有接上话。
    大年三十,已经是正式放假的第三天,连着带孩子疯了两天,张晓晓着实有点累了,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她心里有些尴尬,不太愿意面对张大静他们。这眼看过年了,黄子轩既没有提出要她去北京玩玩,也没说过来看看自己,她不问,他也不说,她心里生着气,却说不出口。
    刘庆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餐了。淮清的老习惯,大年三十最丰盛的一餐是留在中午,张晓晓想着中午既然吃好的,索性就不起来了,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地睡着。
    “晓晓,张晓晓,你看谁来了?”张大静扯着嗓子在外面大叫。
    “我看这病是好差不多了,声音中气十足。”张晓晓心里想着,“谁来了?谁来关我什么事情?难道......”
    她翻身下床,探出半个身子一看,人还站在门外,远远地看不清楚。张大静一脸嫌弃:“哎呦,你赶紧去洗洗吧,什么样子。”
    黄子轩进门,微微笑着。
    张晓晓抓了抓蓬松的乱发,缓缓走过去,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你怎么来了?”
    黄子轩:“接你......接你回家过年啊。”
    张大静凑了过来:“去北京?”
    黄子轩一愣,支支吾吾地说道:“去……去我……我在淮清的房子,可以……吗?”
    张大静也跟着一愣,随即有些失望:“哦,那……去吧,晓晓,去收拾收拾东西。”
    张晓晓:“去哪里啊?饭都做好了,吃过再说吧!”
    张大静翻了一眼:“吃什么吃?”随即掉头走向房间:“快过年了,你就别赖在我这儿了,让燕子睡个安稳觉。燕子,赶紧把你小姨东西收拾收拾。”
    张晓晓走后,刘庆笑着对张大静说道:“这下开心了吧?这两人要是成了,咱家可就圆满了。”
    张大静摇摇头,叹口气:“我估计这丫头难走的路还在后头呢!”
    刘庆不解:“什么意思?你说这太子爷不靠谱?”
    张大静:“我倒是挺看好黄子轩的,就是豪门不好进啊!这大年三十,黄子轩却跑淮清来,搞不好是因为家里不同意他们两个,被扫地出门了。”
    刘庆咂咂嘴巴:“行了吧,你就少操心吧,捞不着人,也能捞着点钱,不比冯森强?!”
    张大静一脸嫌弃:“肤浅!”
    刘庆:“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跟有钱人谈爱情,跟穷人谈钱!”
    开着自己的小破车,载着生命中最宝贵的两个男人,张晓晓心情舒畅得很,指着远远的方向,大声说道:“我夏天的时候,在新城区楼盘拿的那套房你记得吗?”
    黄子轩一头雾水:“嗯?哦!”
    她一字一顿说道:“涨价啦!翻了一倍呢!”
    黄子轩:“哦,恭喜你!”
    她傻傻地笑道:“我也不知道想对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有些语无伦次了。我其实就想说,我不差钱!你再有钱,我不稀罕!”
    黄子轩微微笑了笑:“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炫富……什么都不用说,有你在,我就很开心了。”
    停车后,黄子轩看了看后座已经睡着的文文,“你拿下东西,我抱文文。”
    未等他说完,张晓晓已经抱住他的胳膊,低声说道:“轩哥,我本来想跟你说,无论你做哪种选择,我都尊重你。可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是……”
    她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我想说,我很好养的……”
    黄子轩:“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张晓晓摇摇头:“没有,没有,你大年三十跑过来,我又不傻……”
    黄子轩搂过她:“我们要做的,就是时刻要对方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要我们之间没有阻碍,我们面前就不会有任何阻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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