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壶酒，等你带我走

    
    病房里，舒宝贝手里拿着一本漫画书，舒凝陪在一旁，时而病房里会传出笑声，那是舒宝贝为了不让舒凝担心故意装作很是开心的样子。
    舒凝岂不知儿子心意，却也配合着，穆娉婷站在病房门口，透过一小块玻璃看着这样的一幕有些不忍打扰，在门口踌躇着，直到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娉婷小姐，你也是来看宝贝的吗？”
    穆娉婷心中一吓，听清是舒父的声音，她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回笑说：“恩，我听说宝贝生病住院了，过来看看，现在宝贝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舒父朝病房瞥了一眼，惆怅道：“医生说宝贝需要尽快做骨髓移植，可这上哪去找合适的骨髓啊，小凝倔着不让池小姐做配型，哎。”
    穆娉婷见舒父面色甚是疲倦与担忧，安慰道：“不用担心，宝贝这么可爱聪明，上天是不忍心带走的，一定会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会好起来的。”
    这种安慰的话，舒父已经听了不少，可那都太苍白，无法安慰一位当外公的疼爱外孙的心，李清婉被判了无期，两个女儿又是反目成仇，舒父心里挤压着无数的悔恨与难受，话没说两句，就已经忍不住哽咽了声音，老泪众横。
    穆娉婷可没见过这样的架势，慌的手忙脚乱，只能一个劲儿的安慰着，让舒父别担心。
    舒父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病房里的舒凝听见动静出来，看了眼一脸沉痛的舒父，心中叹息，她知道父亲的苦，可她无法安慰，说什么都是苍白，这个家似乎散了。
    坐牢的坐牢，住院的住院，而她跟池清禾又是水火不容，父亲夹在中间，肯定不好受。
    舒凝对着穆娉婷说：“娉婷，你是来看宝贝的吧，进来吧。”
    气氛有些怪异，穆娉婷心里明白舒凝已经知道跟池清禾是姐妹的事，这舒家的事，比她们穆家还糟糕，只得心里叹息，点了点头，进了病房，舒宝贝见穆娉婷来了，很是高兴，放下手里的漫画书，仰着小脸喊了一声：“娉婷姐。”
    舒凝见舒宝贝真正的笑了，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对舒父说：“爸，你这几天在医院里也很辛苦，今晚就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她累垮了没关系，不管池清禾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还是心疼这个养她，生她的父亲。
    舒父也是同样心疼这个女儿，见舒凝一脸憔悴，说道：“爸没事，你一个人在医院里忙不过来，还是爸在这里看着，能帮着搭把手。”
    “爸，我可以的，你还是回去吧，你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宝贝是我的儿子，我担心，你也是我父亲，我同样心疼。”舒凝劝道：“医院里有护士医生，宝贝现在的病情能控制住，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回去休息好了再过来替我的班也是一样的。”
    舒父知道舒凝的说的有道理，不能都累垮了，那到时只会给舒凝添乱，他只好道：“那好，爸先回去，有什么事记得给爸打电话。”
    舒凝点头：“恩，我会的，你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个电话。”
    舒父踌躇着，走时还是忍不住劝了舒凝一句：“小凝，宝贝现在的情况多拖一天就是危险，爸知道你跟池小姐芥蒂颇深，可这人命关天的事，你还是考虑考虑。”
    舒凝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说：“爸，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别再多说了，她不会真心救宝贝，我没那个时间跟她在那玩心计，我的儿子，我会来救，你放心吧，宝贝会没事的，医生已经给我安排了时间，一个星期后就做配型。”
    “小凝，你真的能配型成功？”舒父对舒凝之前没有‘成功’的事一直不知道其中原因。
    舒凝不想说出实话让舒父担心，抿了抿唇含糊其辞的说：“能，我是宝贝的母亲，几率最大，之前因为身体的原因，我没跟宝贝配型，医生那说好了，等我养些日子，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舒父也没做他想，只知道舒宝贝有救了，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丝笑意：“那好，那好，有救了就好，那爸先回去，明天给你跟宝贝炖点补品过来，你也别太累了，注意点身子。”
    嘱咐了一番，舒凝看着舒父走了之后，手附在小腹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她要舍弃她，从医生那里出来后，就时不时开始折腾她。
    心感无比悲凉与酸涩，可她不得不做出选择，只得在心底说一声，对不起。
    进病房前舒凝收拾好心情，脸上努力扬着笑进去。
    舒宝贝跟穆娉婷聊的很愉快，但聊着聊着，话题就跑到了穆厉延身上，舒宝贝瘪着嘴问穆娉婷：“娉婷姐姐，为什么穆叔叔知道我生病了，也不来看我？”
    这话让穆娉婷有些犯难，如果穆厉延的眼睛没事，早就过来了，可这让她怎么回答，总不能实话实说，穆厉延对她三令五申过，不准透露一点他眼睛的事。
    舒凝也看出了穆娉婷的为难，走过去摸着舒宝贝的后脑勺道：“宝贝，穆叔叔最近很忙，等他忙完了，就会来看你。”
    舒宝贝依然不高兴：“穆叔叔怎么这么忙？我都好久没见过穆叔叔了，他之前还答应要带我去海底世界呢，大人都说话不算话。”
    舒宝贝很少耍小孩子脾气，这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系，也或许是真的很想穆厉延，这才耍起了脾气。
    见舒宝贝生气了，穆娉婷差点就忍不住说穆厉延经常晚上来看他，可话到了嘴边，还得被她硬生生的吞下去，变成了另一句：“宝贝，等下次你见到二叔，使劲儿敲诈他，让他都给你补偿回来，谁让他说话不算数。”
    舒宝贝嘟着小嘴，哼了一声：“我才不敲诈他呢，我要穆叔叔陪我去海底世界一百次。”
    “好，一百次就一百次，回头我就告诉二叔，咱们的宝贝生气了，要让他请一百次。”
    穆娉婷的安慰，比舒凝来得更有效，现在的舒宝贝就是需要哄，而不是让他去理解。
    舒凝在一旁陪着两人，舒宝贝后来累了，便让他躺下睡觉。
    穆娉婷拿手戳了戳舒凝的手肘，小声说：“舒美女，我们外面去聊聊吧。”
    这还是穆娉婷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对舒凝说话，见舒宝贝睡熟了，舒凝跟穆娉婷在医院里随意走走。
    天色已晚，外面没多少人，穆娉婷看出舒凝很是疲倦，也没走多远，选了一张长木凳子坐下来，又细心的拿出纸巾给舒凝的座位下垫了垫，这份细心让舒凝有些意外，笑着说道：“谢谢，也谢谢你陪了宝贝这么久，好久没看见他笑了。”
    “没事，只要宝贝愿意，我每天都可以过来的，反正我也没事。”穆娉婷笑说：“舒宝贝的事，你也别太着急，我二叔已经让人去找了，只要找到人，舒宝贝就有救了，也不用你去配型了。”
    舒凝微微讶异，之前池清禾过来，是穆厉延的意思，现在又在帮她找人，穆厉延人虽没来医院，却一直在为她奔走着，担心着。
    可自从上次出现后，就没来，想来是她的话，让他不敢再来吧。
    舒凝抿了抿唇说：“娉婷，回去替我向你二叔说声谢谢，让他不用找了。”
    这茫茫人海，上哪里去找，之前也是她想得太美好了。
    想到自己拿儿子的命去赌那渺茫的希望，她就觉得自己不配做母亲。
    想到舒凝之前说要自己救，穆娉婷赶紧说：“舒美女，这不到最后，你可别放弃啊，万一找到人了呢？其实我们已经有了线索，再有些日子，一定能找到，你别急着做傻事，这样对二叔太不公平了。”
    其实一点线索都没有，但为了不让舒凝做流产，穆娉婷只得这样说了。
    舒凝不太明白，但隐约中感觉穆娉婷好像知道了，什么，她心中一悸，看着穆娉婷急问：“娉婷，什么做傻事，为什么对穆厉延不公平？你知道了什么？”
    本来就是过来阻止舒凝，穆娉婷索性也就直说了，睨了一眼舒凝的肚子说：“舒美女，我知道你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去配型，你怎么能拿掉二叔的孩子呢，你知道二叔他为了救宝贝，已经跟池清禾达成了协议，都打算将穆氏拱手送人了，他这样为你，你忍心吗？你再等等些日子，一定会找到的，我已经打电话让樱赫回来了，最迟几天时间，樱赫就回来，他找人的手段可是最厉害的。”
    穆娉婷说了一大堆，舒凝后面的话听不进，她沉浸在穆娉婷说的那句，穆厉延的孩子的话中，她拉着穆娉婷的手慌忙问：“娉婷，你是怎么知道的？穆厉延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穆娉婷迟疑着说：“舒美女，我上次是不小心听到你跟医生的对话，我也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你救宝贝心切，但不能牺牲一条生命啊，这种以命换命的做法，你让二叔怎么能接受得了。”
    舒凝手从穆娉婷的手臂上无力滑落，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神色怆然，话未出，已经先哭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痛苦的说：“娉婷，我知道很残忍，可娉婷，这孩子，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你二叔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真的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