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宫斗日记

第五十七章 末路

    
    马车缓缓驶进宫门,高高的枣红色大门吱呀的拖出长长的声音,久违的压抑和疲倦袭来。
    深红色的宫墙,金黄的瓦片,还有天上压的极低的云,似乎这是离天最近的地方。
    和行宫坐落在山上的万绿丛中一点红不同。
    皇宫的气质已经和这片土地融在了一起,仿佛它是最适合的存在,不是他别皇城的土地包裹,而是他镇压着这片土地。
    肃穆,沉静,压抑。
    落日的余晖洒在地砖上,被无数宫女太监一遍一遍踏过,每个人匆匆忙忙各司其职,整个皇宫有序的运转着。
    马车四散分开,各自驶向该回的地方。
    我的车子稳稳的停在重华宫面前,看着我自己的宫门,我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陈设未变,宫人未变。
    被褥已经准备好新的了,直接就可以入睡,浴房那边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唤热水。小厨房也已经准备就绪。
    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模样。
    枝雨她们正在把带出去的东西归位,我坐在美人榻上发呆。
    不一会就有人向我禀报,丽妃屁颠屁颠的去了勤政殿找陛下,我懒得理她。
    到是我心里着急,想去找太后去问问。天色太晚了,我差人去问了问是否方便。
    手头上的事情还是必须立刻处理的。
    我叫枝霜去给我找了内务府的人,让他们把枝霏的记档调回我宫里,再让枝霏直接回来,人回来就行,东西由别人给她慢慢收拾。
    “把人摁在了重华宫,其他人给我搜,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别太像搜东西了,有点分寸。”
    枝雨领了命令就去办事情了,她做事我放心。
    不一会收到了两条回禀,一个是太后说明天见我。二是,枝霏求见我。
    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我是不会见她的,谁知道她会不会搞什么慢性毒药啊。再说了,让她慌了,才会露出马脚。
    “告诉她,我歇下了,明天直接给她调到外院,一步都不准靠近我的寝殿,不准经手我的东西。”
    ————
    第二天,昨晚舟车劳顿,我免了各宫的请安,算好了太后用完早膳的时间,带着我在行宫抄的佛经就奔向了太后的寝殿。
    到了的时候,母后一看就是早有准备,晒着太阳悠闲地等着我。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快起来,我笑着抬起头,打算开始说我事先已经准备好的台词,却是看见太后明显的看着我一愣。
    “你这孩子,去了趟行宫怎么眼圈黑了这么多?”
    ......
    草。
    看见我吃瘪的表情,太后似乎很开心一样,摁着我坐了下来,“你一进门就是愁容满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拷问我的呢,逗逗你开心,哀家也高兴。”
    我听着心里虚的不行,我可不就是来“拷问”太后的吗?
    心里这么盘算着,在嘴边上默默又把本来准备好的台词再放的温和一点,软气一点。
    我的原计划是把行宫发生的事假装汇报一遍,讲到荷琳梦魇的时候,再装作不经意间问太后当时的情况。毕竟,眼下曾经的宁王余党兴风作浪的事,我和陛下都没打算让太后她老人家担心。
    没想到,我刚一说到英婕妤出现了癫狂和梦魇的症状,太后的表情和脸色立刻大变,低头陷入了沉思。
    太后身边的岚姑姑见状,立刻把所有宫女太监撤了下去,自己也关好门窗,悄悄地退了出去。整个房间只剩我和太后两人。
    我见状,便知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也正襟危坐起来。
    “她梦见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禁汗颜,我怎么解释荷琳在梦见别的外臣。
    我斟酌了一下词汇,“她类似于心病吧,是她一直惦记着的,念念不忘的。”
    太后回答我的,是无声的沉默。
    我小心翼翼的问:“母后,您当时梦魇缠身,您梦见的是......”
    太后却答非所问,“你和皇帝怀疑,这事情是有人故意为之?扰乱后宫秩序?
    ???????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什么都没说呀?
    太后仿佛看出我的惊讶,哼了一声:“哼,哀家好歹做了三十年的皇后,你们那点小心思,哀家会看不出来?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问哀家这事儿的吧?”
    我只好低头回答:“母后智谋,臣妾难及万一。”
    “这事,哀家当时就觉得蹊跷,哀家不会无缘无故梦到那些,况且当时没查到人为的情况,便以为是怪力乱神,恶鬼索命来了。”
    “但同样的症状,英婕妤年纪轻轻的,想来不是被缠,那便是人为了。”
    怪力乱神,饿鬼索命?我陷入了沉思......
    难怪当时叫了钦天监和法寺的人来,原来并非像荷琳那样梦见了担心的人。
    那太后梦见的是......
    我没敢接着往问,却看见太后望向远方,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我说那帮老伙计怎么会入梦,还以为自己是被惦记了,这世界上果然没有鬼。”
    我沉默,太后转过头来悠悠开口:“哀家没你幸运,你命好,哀家和皇帝命都不好。哀家不是什么善人,走到今天这个位子,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
    我听着不寒而栗,太后梦见的竟是之前宫斗的老对手吗?
    “月儿啊,你是我亲自选的人,是我羡慕的样子,你有别人艳羡的一切,现在还有了皇帝的宠爱。这样的生活,莫要放手任它溜走,一定要牢牢抓住呀!”
    我默然,只是点了点头,太后未在多说,只是告诉我,病发梦魇时的人员调动记档由岚姑姑调给我宫里的人。
    我提到了燃香的问题,太后却说不大可能是香,毕竟太后平时不常燃香。
    我猜测,致病原因有可能某种不知道的东西,荷琳那天伤害人的行为,正如太医所说,是因为特殊的香和特定的东西结合,引人致幻发狂的行为。太后未曾闻过,所以没有出现那种行为。
    离开太后寝殿,我一直在思考,荷琳和太后两次梦魇的共性条件。
    目前她们两个宫中人员调动方面是没有任何重复的点的,既然人对不上,那就在事儿上找。
    我首先是排除饮食的,饮食面对重重把关,能把有毒的东西递到太后和荷琳那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最匪夷所思的,荷琳和太后从生活习惯到周围的人,面对的事物,甚至是连发病的地点都是不一样的。
    若是动手的非一个人而是逆王余党的一伙人干的,那他们的势力范围也太大了。太后和荷琳那都能下手,绝对是整个后宫都有人手的存在。
    我抬头,静静环视了一圈我宫里忙忙碌碌的宫人,这里到底有多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
    正好枝雨忙完事情进来,我向她询问交代她的事情。
    “回娘娘,去查完枝霏的房间了。没什么问题。”
    我深吸了一口气,还真是陷入死局了。
    况且,枝霏又没在太后跟前侍奉过,对于她的怀疑,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呢?
    至于接下来,或许移交大理寺会比较好,可是此时毕竟事关皇家秘辛,越少人知道越好,由之前和亲路线被泄漏可知,前朝其实也不安全。
    我陷入了沉思觉得眼前这点事情真的是好无头绪。
    “月儿这么出神,想什么呢?”
    我从思绪抽离开来,回过神来发现,殿内已无其他人的身影,只剩他正浅笑吟吟的在我对面看着我。
    我瞬间竟觉得疲惫都烟消云散了,不自觉笑了起来,“还能想什么?荷琳的那个事呗,究竟是谁做的?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担心由此放任他这么下去,迟早会威胁到陛下。”
    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这种事,你小心身体,自然有人去负责,朕可以派专人去查的,你何须凡事亲力亲为?”
    我叹了口气,怎么能不亲力亲为呢,前有孙妙华,接着是久岚,然后是母后,然后是荷琳。这桩桩件件皆发生于后宫,在我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这简直是直接的挑衅。
    说的狠一点,我非揪出他不可。
    应该是我坚定的目光感染到了他,他哈哈大笑,过来揉了揉我的头:“想不到朕的小皇后真的长大了!”
    “呸呸呸,谁小?我一直能独当一面好嘛?是之前根本就不搭理我,哪知道我什么模样?”
    他笑的宠溺,可渐渐的他收了笑容,低头不语,等了一会,他低低地开口:“月儿,如果,朕是说,如果......朕可能会逼不得已,去宠幸别的女子,月儿会怪朕吗?”
    我愣住,什么意思?
    什么叫逼不得已?
    我笑着问他:“您是皇帝,只有您想不想的事,怎么有人逼您宠幸别人不成?”
    他未正面回答我,“当帝王,就是有很多的迫不得已,月儿,你要理解我?”
    理解?呵呵。
    之前说的心里只有我一人,说得好听,眼下这是暗示我,要去找别的女人?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不得已?
    我怒极反笑:“好啊,既然您说,您有迫不得已,那您倒是说说有什么迫不得已?我好是试着去理解?”
    “月儿,蒋学士,有意把他女儿送进宫。”
    蒋学士?
    他女儿......那个蒋思?
    呵呵,真的是给我气笑了,他找谁不好,偏偏找了我家对头的女儿。
    这是怕我一家独大,找人制衡的意思?
    好。
    真好。
    好一个帝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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