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龙自听到阮少雄喊话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败局已定,再无翻盘取胜的奇迹发生,甚至连讨价还价的筹码都没有了。好在阿曼达一行正加急赶路,已走出三千米开外。只要三个人抱定必死之心,舍命把海匪堵在这个小石山下,他们仍能逃脱阮少雄罪恶魔掌。念及于此,他便无惧无畏站起身来,泰然自若看着阮少雄道:“说吧,你想怎么谈?”
“佩服,许经理果然好胆量!”阮少雄本想大张旗鼓放几炮壮威,顺便把许文龙逼出来取笑挖苦。不料好戏刚刚念个开幕词,对方便施施然现身站了出来,完全打破了预先导演的戏路。不过这也不要紧,反正基地已然到手,局势再度扭转,费心费力追捕多时的臭小子再也无路可逃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他定定地看着许文龙,轻轻拍几下巴掌,笑眯眯得意忘形嘶喊道:“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会回来找你算账的。这不,两天时间不到,我的诺言就成为了现实。而你我的猫鼠身份也已完全置换,变成我是猫你是鼠了……”
“好吧,你赢了!”许文龙冷冷一笑,一把打断阮少雄话头道,“废话少说,想打就来,不打就滚,少在这里婆婆妈妈嚼舌头!”
“对,有种你就放马过来!”伯格曼搀起受伤的史托克,气昂昂大义凛然怒喝道。
阮少雄“嗤”的一声,摇着头不屑一顾指着伯格曼说道:“你,伯格曼,没资格跟我说话。”说完又换上一副笑脸,打着哈哈自鸣得意地对许文龙说道:“我知道你占据了有利地形,扼住了山脊要道。我们一时间很难攻上来,除非用山炮把你们炸个粉身碎骨。我也知道你想拼上一条老命,不惜任何代价阻止我们追击阿曼达那贱人。不得不说,这想法是很不错的,这精神也很值得赞扬的。不过就凭你们三个人,能阻挡我们七十多人的前进脚步吗?就凭阿曼达几个身娇体怯的臭婆娘,当然,在床上还是很勇敢很强壮的。哈哈哈……能逃过我们如狼似虎的追捕吗?你这不是在做白日梦吗?所以……”
“所以你就过来试试看啊!”许文龙脸色冷峻,目光如电,抢过话头毫不客气回敬道。
“哦?你很有自信的嘛!”阮少雄仰天哈哈一笑,笑毕阴阳脸一沉,耸着鼻子怪声怪气回答道,“好吧,既然你如此顽冥不化,那我现在就试给你看!不让你见识一下手段,你还真以为我是泥捏的!炮兵就位,预备——”
“是——”十数名海匪暴叫一声,当即校诸元的校诸元,填炮弹的填炮弹,乱哄哄七手八脚忙乎开了。
许文龙脸色一变,唰地举枪直指阮少雄,铁青着脸森然说道:“你敢开炮,我就敢开枪!”
一众海匪大惊失色,哗啦啦齐齐举起手中枪,惊慌失措指着许文龙嘶喊道:“把枪放下,快把枪放下。再不放下我们开枪了……”
一个机枪手二话不说移动枪管,“咕咕咕”擦着许文龙头皮一个长射,鼓起一双斗鸡眼恶狠狠威胁道:“再不把枪放下,我立马把你射成肉酱!”
许文龙却恍若无闻,依然纹丝不动挥枪直指阮少雄……
阮少雄若无其事耸一耸肩,嬉皮笑脸对许文龙说道:“许经理果然宅心仁厚,非比一般。一想到那些贱人即将丧生炮火,立马就跟我翻脸了,也不怕被乱枪打死。好好好,很好,我喜欢。老实说,要不是你天生愚善蠢忠,不攻心计,还真斗不过你呢!因为你完全可以以炸毁基地来要挟我,哪怕我把那些贱人老不死的全杀光。但你没那样做,所以注定你要败在我手上。好吧,其它不多说了。我现在只想坦诚地告诉你,我虽然会开炮,但完全不是为了炸死那些贱人老不死的,而是要他们乖乖给老子滚回来!除非他们想下山逃往丛林,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怎么样?还想用枪指着我吗?”阮少雄心胸狭窄,老奸巨滑。并不是说他胆子有多大,有多不怕死,而是仗着双方距离远,又有大把海匪作挡箭牌,估摸着一时半会没有人身危险。再加上吃过许文龙大亏,差点丢掉老命,所以不希望他就此轻易死去,只想要好好羞辱刺激他一番,以满足一下变态心理需要。
许文龙听了阮少雄一番软中有硬的话,皱着眉权衡再三,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M16。事已至此,无以为战,唯有舍却自身,多保人命,以避免无谓牺牲。但愿老天有眼,上帝显灵,让这个万恶基地尽快会被世人发现,或者“世园号”奇迹般返航回来,从而大显身手消灭这些毫无人性的强盗。如此,也就不枉自己一番苦心、一片诚意了。好在海盗也消灭得差不多,多多少少出了心中一口恶气。遗憾的是,主谋未死,仇人尚在,如此去见心爱之人,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史托克哀叹一声,一屁股坐回巨石背后,沮丧万分嘟嚷道:“我不管,反正我要跟阮贼决战到底,即使被炸个尸骨无存。”他知道许文龙尽力,更知道现在所面临的艰难处境,但要让他就此妥协投降,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伯格曼也摇一摇头,颓然无力坐到史托克身边,黯然神伤盯着蔚蓝天空发呆。
阮少雄目的已达,不由乐得眉花眼笑,手舞足蹈。挥一挥手示意海匪放下武器,美滋滋蓦然狂喊一声:“发射——”
嘭——炮身颤抖,硝烟激荡,一发炮弹呼啸射出,带着尖厉鸣啸冲天飞起,划个巨大圆弧直扑阿曼达一行,呜呜呜轰然落地爆炸……还好,弹着点距打头先行者至少有五百米之远。
奋力疾走的阿曼达等人惊呆了,一齐傻楞楞站着不动。直到爆炸过后,他们才呼啦啦趴伏在地,瞬间失去了他们身影……
“哈哈哈……好好好,炸得好!”阮少雄等一干海匪见了,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许文龙嘴角剧烈抽蓄一下,一滴眼泪无声落了起来。
“怎么样?没伤着他们吧。”阮少雄得意洋洋看一眼许文龙,见后者无动于衷默然站立。于是撇着嘴用力哼一哼,右手一挥疯狂命令道,“发射,发射,发射——”
嘭嘭嘭,三发炮弹先后升空,一点一点逼向阿曼达等人持续爆炸。
刚刚爬起身的阿曼达一行顿时大乱,像炸窝的蚂蚁般惊慌失措四下逃奔。一些人大喊大叫跑向临海一侧躲避,不过很快又返回去了。因为那边是壁立千仞的悬崖,直上直下高达数百米。另一些人则跌跌撞撞跑往山下丛林……
阮少雄微微一笑,对身边一个手拉炮绳的海匪呶一呶嘴,示意其开火射击。
“OK,看我的!”海匪炮手得令,笑嘻嘻猛一拉炮闩,嘭地射出一发炮弹,像恶狼般凶猛扑向山腰,毫不留情把两个跑向丛林的工程师炸得无影无踪……
“噢,我的天,太漂亮了!”海匪们一见,顿时报以热烈的欢呼和持续不断的掌声。
“哈哈哈……我就说了吧,看他们还能往哪逃?”炮手得意极了,张开双臂频频向大家挥手致意,嘴里还不停发出狂妄嚣张的说笑声。
许文龙一时间目眦欲裂,怒火攻心,忍无可忍操枪在手,对准炮手一枪射去……
砰的一声,整个世界刹那间安静下来了。没有欢呼,没有狂笑,也没有了持续不断的热烈掌声。所有海匪保持各种姿势各种造型,僵直不动看着心口中弹倒地身亡的炮手……
“哈哈哈……打得好,打得妙,就该这样收拾那帮狗贼!”伯格曼和史托克先是惊愕万分站起身来,须臾又乐而忘形大笑不止。
“打打打,打死他们……”笑声一起,呆楞迷懵中的海匪终于清醒过来,狂呼乱叫抄枪在手,斥骂连连直指保持射击姿势的许文龙。好在没有阮少雄命令,他们到底不敢贸然开枪。
阮少雄呼吸急促,半边脸通红,目露凶光久久瞪视着巍然站立的许文龙。半晌才咬牙切齿恶狠狠说道:“你是要逼我向那活泼可爱的小处女开炮吗?”
许文龙身子一颤,颓丧不堪叹一口气,啪地把枪扔在巨石板上,但冒火的双眼却依然死死盯着阮少雄不放。
“这就对了嘛,和气生财是不是?这可是你们华夏著名的醒世恒言!”阮少雄摊一摊手,示意激愤难耐的海匪放下武器,脸绽笑容怡然自得说道,“记住哦,那个小处女的生命可就攥在你手中哦,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再说我早已有言在先,算不得背信弃义。所以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理应由他们自行负责!”说完挥一挥,歇斯底里疯狂喊叫道:“发射——把他们统统给我逼回来!”
嘭嘭嘭……山炮持续发射,硝烟滚滚升腾。一发发炮弹张牙舞爪扑向阿曼达一行,由远及近慢慢向他们靠近。
聪明的布莱恩很快明白了海盗意图,怒不可遏遥指阮少雄怒骂一顿,再奔来跑去努力把吓坏了的女侍工程师召集在一起,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带着大家返身往回走……
阮少雄见了,越发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越发得意忘形目空一切。不歇口命令炮兵轮番射击,持续开火。一时间整个幸运岛炮声隆隆,硝烟滚滚,火光冲天,弹片四射。整个儿搅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好在恶毒的阮少雄旨耍威作势,炫耀武力,并不想伤害阿曼达一行。正如他之前所言,基地不能没有女人,不然手下部属一日也呆不住。基地更不能没有工程师,否则很难保持正常运转。
海匪自然也是兽类心肠,很快忘记了毙命炮手的愤怒。一个个欢天喜地雀跃不已,眉开眼笑兴奋难耐,仿佛过新年一样等着阿曼达一行的到来。
而许文龙、史托克和伯格曼三人,则与一众海匪形成鲜明对比。相顾无语,黯然神伤,傻傻地怔怔地流下了苦涩痛楚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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