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
冬至,寒雪,冷月。
星河侧卧在塌上,脸色苍白,略显羸弱,微微愣神便缓慢坐了起来,手掌聚集灵气,幻化出观尘镜凝在半空。
盈雪数尺,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有人泛舟。
凡间的景象如画一般一帧帧在星河眼前划过。
青灵帝君端着药走了进来,道:“你身子还没痊愈,不要随意乱动,好生修养些。”
星河拢了拢袖摆,咬了咬嘴唇道:“师父,在我离开天庭前,你能不能陪我去凡间看一场雪落,星河从出生便一直呆在孟婆庄,虽到了天庭,还未去过凡间。”
青灵帝君端着葯碗的手微微抖了抖,声音颤了颤,道:“你都知道了?”
星河点头:“织女仙子都告诉我了,天帝虽是饶了我性命,但是从此不得再入天宫。”
青灵帝君心中五味杂陈,兀自走到星河身侧挨着她坐了下来,瞥眼瞧见凝在半空的观尘镜。
“凡间确实很美,若是你喜欢雪,为师可以陪你去凡尘看雪,来,把药喝了,三分药七分养,待你修养好了,为师便陪你去。”
星河张了张嘴,青灵帝君舀了一勺药送入了星河嘴中。
浅浅岁月入水流。
雪从冷杉树上扑簌簌落了下来,湖中两三点影子,星河与青灵帝君铺毡对坐,红泥火炉中烧着正沸。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星河有些微醺,身子向后面靠垫倚了倚,道:“师父,你知道么,初来九重天时,我以为你是个仙风道骨的糟老头,那时,我还纳闷为什么娇媚如楚雪仙子竟然会喜欢一个糟老头,哈哈哈。”说完,星河将炉火上正沸腾着的酒又倒了一杯。
青灵帝君微微皱眉道:“你大伤未愈,少喝点。”
星河脑袋一歪,咧嘴道:“我开心,师父莫要拦我,今日不醉不归。”
一杯下肚,腹中一股灼热之感。
“师父,你为什么要救我,还为了我还不惜做了逆道之举,你真是傻。”星河有些醉意阑
珊道。
青灵帝君看着杯中清酒,恍了恍神。
“师父,你知道吗,我无父无母,一出生便被生身父母丢弃,被婆婆捡去抚养,你是除了婆婆外对我最好的人了。”说完,星河似不胜力,欲要倒在地上。
青灵帝君放下手中酒杯,将星河扶稳,眼中尽显体贴关怀,犹疑一番启口道:“其实你的生身父母是有苦衷的...”
星河一个翻身,直接扑倒在青灵帝君怀中,用袖摆掩了掩嘴痴痴一笑道:“师父,你道何为喜欢?心中总是挂念着你,想把最好吃的留给你,开心了想同你说,不开心了也想同你说,这是不是喜欢啊?”
青灵帝君心中微微一颤动,身子往后闪了闪,将星河放在了铺毡上,随即转身回到了自己坐毡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星河躺在毡上依然不老实,开口道:“师父,徒儿喜欢你。”
青灵帝君顿觉心中一窒,看了看醉的稀里糊涂的星河,脸上泛起一层红,许是酒染的颜色。
青灵帝君从未考虑过儿女情长,他此般待星河,只是因为星河同是混沌初开时,与青灵帝君应劫而生五大帝君其中昊元帝君的女儿,五大帝君中,属青灵帝君与昊元帝君关系最近亲近,当得知星河是昊元帝君女儿时,青灵帝君只想对她悉心教养,让她早日得到升仙,修成正果,想起千年前那段往事,不禁喟然长叹。
青灵帝君取下身上的大氅盖在星河身上,看着亭外的飘雪一人独饮。
星河在九重天的日子,从无波无澜到惊涛骇浪,也算圆满,虽心有不舍,但天命难为,落寞的回到了孟婆庄。
孟婆庄一如往昔,清清冷冷。
“婆婆,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见开门声音‘嘎吱’一响,一老妪从门内走出嗔道:“我道你已经忘记孟婆庄,忘记我这老不死的了。”
星河跑上前去,抓过孟婆的胳膊摇了摇,道:“怎么会了,忘记谁也不敢忘记婆婆。”说完一脸娇笑。
孟婆一脸严肃将星河缆了过来,指尖搭在星河脉搏上,开口道:“气沉丹田,不要动。”
星河额角渗出密密细汗。
孟婆眸色微动,开口道“见你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想来灵体已经完全修复,伤势也愈合的差不多了。”
星河低头垂目道:“婆婆,你都已经知道了?”
孟婆淡淡一觑道:“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若是早知你会有如此大劫,便遣人给你送信,让你回孟婆庄,也不至遭受此般横祸。”
星河深感惊惑:“婆婆,九重天你有相识的熟人?只是天条规定,鬼界之人不得入天宫,你又是如何认识天庭的人?”
孟婆的眼神飘的很远很远。
“婆婆,婆婆?”
孟婆回过神来,眸子里携了苦涩,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快回房间好好歇息歇息。”
星河知孟婆有意隐瞒,也不好追问,醉酒的后遗症还未消去,星河浑身酸痛,便准备回房间休息。
“小荷花,你回来了?”一阵惊喜之音闪进星河耳中。
星河疲惫的转过身来,盈盈一笑(皮笑肉不笑)点头道:“嗯,我回来了。”
项北一脸惊喜之色,一把将星河搂在怀里,激动道:“许久未见小荷花,可想死你了。”
星河被项北紧箍着,顿时倦意全无,只觉呼吸困难,拼命挣扎着。
“咳咳咳...你快放开我,我都不能呼吸了。”
项北松开星河,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傻笑。
挠了挠头有些举足无措道:“小荷花,对不起,你回来,我太高兴了。”
星河抚了抚脖颈,呼吸顺畅了许多,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项北,想起去天庭前冷漠如冰霜的人突然热情似火,着实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星河用手背碰在项北的前额上开口道:“你没事吧,才一月之余未见,你如何变得...变得...妖孽了呢。”星河实在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项北这样的巨变,脑海中闪过‘妖孽’一次,便随口说了出来。
项北被‘妖孽’一词弄得莫名,也懒得管这个词是好是坏,能看见星河,妖孽就妖孽吧。
“你可让我担心死了,听孟婆说,你被推下了诛仙台,幸有青灵帝君救了你,以后,你就乖乖留在孟婆庄,哪儿也不去了。”
星河捏了捏额角,闭上眼睛瞬又睁开,嘴里喃喃道:“一定是做梦,一定是做梦,不然项北冰块一样的家伙怎会用这般语气与我说话。”
孟婆插嘴道:“冰山都会融化,何况冰块?”
一阵风吹来,衣袂翩跹,看着项北微风细雨,浅浅暖暖的脸,星河微微沉醉。
项北有些心疼道:“小荷花,让我瞧瞧你的伤势,你看你去天宫这些日子,清瘦了那么多。”
星河身子一抖,对项北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就像天天对着一朵霜花,而这霜花突然变成了太阳花,实在不适应。
“许是我酒还未醒,头脑昏胀,我还是先去房中休息休息。”星河抚着头向门内走了去。
项北站在风中凌乱着。
孟婆全然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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