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荒

    
    将悬在炼芒台上的君境药丹取下，青流仔细盯着这花了自己极大力气方才炼制而出的芒丹，不由咧嘴笑了。
    虽说这药丹表面还有些坑坑洼洼，卖相不佳，但是这毕竟是青流第一次炼制出君境药丹，能够成功已经是让得青流极为开心，哪怕是丑点也没什么关系。
    一旁的木晨瞥了眼药丹，淡淡开口道：“这枚药丹...咳，这枚药丹算是品阶最低的那一类，也就是刚刚六成多一点点，无论是药效还是卖相，都是最次的。”
    讲到此处木晨不由摇摇头，有些不忍心看到青流手中的药丹，将脑袋转到一旁，继续道：“老夫炼芒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丑的药丹...哎。”
    听得木晨这话，青流到是不高兴了，嘟囔着道：“老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东西...好吧，这东西确实看着丑了点，但是也是弟子费劲心力炼制而出，再说，若不是老师你事先不和弟子说清楚明白，弟子至于这般费劲嘛。”
    “行了行了，这东西还是扔了吧，这种丹药药效太差，看着还碍眼，我的老天呐，老夫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坑坑洼洼的药丹，你这番炼芒，芒气和心念应该都是消耗不少，先恢复一下，继续炼制药丹，这里的材料还多，有得你忙活的了。”可能是每位炼芒者对芒丹都有特殊的执念吧，木晨实在是不想看到青流手中那奇丑无比的药丹，摆手道。
    青流瞄了眼手中的药丹，也是一脸无语，由于雏丹内的杂质太多，他糅合芒气受到这些杂质的阻挡，芒气不能极好的糅合，以至于结成的丹药极不规则，不仅是椭圆形的，表面还有许多凸起之物，这些凸起之物便是杂质汇集之地，若是服用这枚药丹，恐怕还需要将这些凸起之地弄下，不得不说青流这第一次炼芒虽说是成功了，但是这个成功里，还是包含了许多水分。
    “哎...”轻轻叹了口气，青流从芒戒中取出巨衍犀木盒，将芒丹收好，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炼制出的丹药，扔肯定是舍不得扔的，青流的芒戒之中巨衍犀木盒不少，也不差这一个。
    这巨衍犀木盒是盛装芒丹的最好之物，巨衍犀木盒由巨衍犀木雕琢而成，巨衍犀木能够隔绝芒气的溢散，并且能保持芒丹的药效，不仅是芒丹，即使是对芒药也是作用极大，所以无论是修芒者还是炼芒者芒戒之内都会备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以前听木晨说过，这巨衍犀木盒也是有讲究的，年份越是悠久的巨衍犀木雕琢而出的木盒其功效便是越强，一些皇境甚至是帝境的芒丹，由于蕴含的芒气太过庞大，普通的巨衍犀木盒已不能够完全隔绝其蕴含的芒气，听木晨说，能盛装皇境芒丹的巨衍犀木盒，起码也得有两三百年的年份。
    不过青流如今还是君境，炼制的也是些不入流的君境芒丹，寻常的巨衍犀木盒已是能够满足需求。
    将芒丹收入芒戒，青流盘腿而坐，开始恢复消耗的心念以及芒气。
    炼芒确实是个苦差事，其无论是对心念还是对芒气都是一种极大消耗，如今方才数次的凝压，就已是感觉心念有些难以为继，实在是不敢想象日后数轮的凝压对于心念该是何等巨大的消耗。
    天地间的芒气顺着青流的引导，缓缓流入其体内，渐渐形成一个淡淡的漩涡。青流的身体此时犹如一块干涸的海绵，不断吸收着进入体内的芒气，壮大自身的君丹。
    由于刚刚炼芒对于芒气的消耗，青流的君丹显得有些暗沉，此时有了天地芒气的灌注，青流体内的君丹逐渐恢复了光泽，并在天地芒气的滋养下缓缓壮大，虽说这种壮大极为细微，但是却稳步持续的进行着。
    随着芒气的恢复，青流识海中的心念也是缓缓恢复，此次炼芒虽说对于心念消耗很大，但是却不像上次青流硬抗天柏印那般将心念消耗得干干净净，所以恢复起来也不像上次那般缓慢，随着心念的不断恢复，其恢复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令的青流极为郁闷，那便是青流体内的琉璃。这东西虽说十分好用，至少每次用到它效果都是极佳的，但是这玩意儿对于芒气的需求实在太过巨大，青流近乎三分之二的芒气都让这小东西给吸收了，仍旧有些满足不了这小东西。
    也就亏得是青流，要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让这小东西给榨成人干了，青流淬骨炼体十成，其俢芒的速度是常人的数倍有余，但即使如此，面对琉璃的索取，依然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依照青流俢芒的速度，若不是因为琉璃，即使没有到君境三重，那君境二重也是稳稳当当，但此时却依旧在君境一重原地打转，不得不说，这好东西尽管好用，但是所付出的代价却是成正比的。
    待得青流将芒气恢复，心念也是恢复至顶峰，便是停下俢芒。体内的琉璃还是有些不死心，开始打起了青流芒气的注意，开始偷偷吸收。
    对于这种情况，青流已是习惯了，这小东西就跟养的家贼一般，一个不注意便是偷取芒气，青流也是早有治这东西的办法，如以前一般，将天地间驳杂的芒气引入体内再灌注进琉璃之内，这小东西极为挑剔，对于芒气纯度的要求极高，只是吸收了一丁点便是停住了，将那些驳杂的芒气驱逐出青流体内。
    不得不说的是这小东西虽然贪食芒气，但是却不会将驳杂的芒气推还回青流体内，以前青流还担心若是这些驳杂的天地芒气进入自己体内，坏了自己的根基到是个麻烦事，却不想到这家伙还是很懂事，没有瞎捣乱，这也让青流放心不少。
    “恢复了？恢复了就继续炼制药丹吧，这次你小子可别那么吝啬了，该舍弃的芒气就得舍弃，这里的材料还不少，至少能炼制一二十份生骨活血丹，你不是喊穷吗？等你将药丹炼制出来，再回红城卖了不就有钱了吗？”木晨坐在一旁，淡淡的瞥了青流一眼，不疾不徐的开口道。
    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直的双腿，青流感受着体内充沛的芒气，舒畅的伸了一个懒腰，却是没有回答木晨的话。
    握了握手掌，不得不说这炼芒之后再俢芒确实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青流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芒气涨了不小一截儿，而且自己的心念也是强韧不少。
    由于体内琉璃对于心念有着天然的压制作用，青流的心念相较于旁人来说要坚韧许多，这炼芒的底子比起一般的炼芒者那是十分厚实的。
    将石头上的药材再取出一份，青流沉沉吐了一口气，准备再次炼制药丹。木晨说过，这炼芒一途没有捷径，唯有熟能生巧，即使如此，既然要勤加练习，这一来能提升心念以及芒气的强度，二来将这些芒药原芒石炼制成芒丹，不仅能丰富青流自身的底蕴，也能略微充填青流如今干瘪的口袋。
    毕竟，君境药丹的价格在红城...那可是不低的。
    缓缓用心念将将芒药内的芒气抽离而出，青流腾出功夫，向木晨问道：“老师，这生骨活血丹的药方是老师你搭配出来的吗？”
    木晨听到这话，老眼半睁，轻声开口道：“配什么配？这种低阶的芒药还想老夫亲自动手配药？这是老夫以前的收藏，这种等阶的芒药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等你日后炼芒小成，自己就能配出来。”
    “得...问了也是白问。”青流小声嘀咕一声，继续抽离芒药内的芒气。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青流可不会仍旧傻不拉几的胡乱抽芒，而是用心念仔细探查芒药内芒气的纯度，仔细筛选后再抽取。
    木晨虽说半眯着眼睛，却是时刻关注着青流的动静，看到青流此次抽取而出的芒气，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生涩地将芒气抽离，凝压，再将原芒石内的芒气糅合进入芒药芒气，糅合，最后凝成雏丹。
    此次青流并未动用琉璃芒气，以至于糅合之时艰难万分，最后凝压成丹更是困难无比，险些丹爆。
    “呼~”捧着手中浑圆的赤红色丹丸，青流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枚药丹相比于上次的那枚，卖相要好上不少，只是由于没有用琉璃芒气，所以芒气糅合的程度很低，只有四成。
    “老师，这没用琉璃糅合炼制而出的芒丹品质竟然如此的低，竟然只有堪堪四成，我方才也是凝压了六次，怎么感觉雏丹反弹的力道大了两三成不止呐。”青流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开口向木晨问道。
    木晨笑着摇了摇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老夫说过，琉璃乃异物，你以前还不信，现在信了？”
    从木晨嘴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话，青流缩了缩脖子，也不多言，盘腿开始恢复自身的心念与芒气。
    余下的日子便是这般重复，青流恢复完毕便是继续炼芒，炼制完药丹后又开始俢芒，实在是累了便修习芒决，但也没有修习其它的芒决，练来练去也只是九重芒劲罢了，毕竟他境界还很低，木晨的芒决他还修习不了。
    所谓山中无岁月，青流就这般在深林山脉的岩洞中度过了一周。
    这一周青流的收获不可谓不大，一连一周的炼芒，如今青流炼制生骨活血丹的成功率达到了五六成，药丹的品质也是有所稳定，即使不用琉璃芒气也能达到六成，若是用上琉璃芒气，其炼制药丹的品质能有七成，甚至一次青流心血来潮，凝芒凝压了足足一轮，炼制出一枚七成半品质的药丹。
    长时间的炼芒俢芒，青流的心念相比于一周前也是大有长进，心念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自身的实力也是有了长进，迈入了君境二重顶峰，距离踏入君境三重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周的炼芒，青流已是将那些炼制药丹的材料消耗了个精光，如今只剩下几分炼制君境破丹的材料。虽说材料消耗不少，但是青流炼制出的药丹却是没有预期的那么多，也就十数枚药丹，大部分药丹还都是六成的品质，唯一拿得出手的，可能就是几枚用琉璃芒气炼制出的七成药丹，以及那枚七成半的药丹。
    原本按照木晨所清点的药材，青流此次足足有数十份炼制药丹的材料，若是木晨出手那便是数十枚君境药丹，只是青流这家伙炼芒的成功率实在是令人堪忧，用上琉璃芒气还好，若是不用琉璃芒气那便只有五六成的成功率。
    刚开始炼芒青流的成功率也就三四成，每炼制三四枚芒丹总会失败一两次，后来木晨更是不让他使用琉璃芒气，他的失败率就更为可怕了，青流眼见着那些材料化为飞灰也是心疼不已，只能小心再小心，但仍旧时有失败。
    时间长了，青流也是习惯了这般浪费，不再被这些事情扰乱心神，专心于炼芒，没想到这成功率反而提升不少，炼芒到最后清点一番，也还是有数十枚药丹，而且俢芒也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达到了君境二重。
    这日正午，青流由于炼制药丹的材料用完了，也就停止炼芒俢芒，一周高强度的练习，也是准备放松一下，找了处水潭准备清洗一番。
    水潭里，青流泡在清澈的潭水中，任由火辣的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木晨端坐在水潭边的青石上，青石旁的古树撒下浓荫，将木晨整个身子笼罩。
    “老师，弟子是不是可以尝试着炼制一下君境破丹了？”青流修长的手掌拍打着潭水，漫不经心的向木晨问道。
    木晨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等了片刻方才道：“你小子...呵，这药丹才炼制了一周，就想炼制破丹了？老夫当年学习炼芒之时，芒丹炼了半个月后才开始炼制药丹，药丹炼制了足足三个月方才开始学习炼制破丹，即使如此，当年老夫刚开始炼制破丹时成功率也不过两三成。老夫承认你小子天赋不错，但是一口吃不出一个胖子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青流游到潭水边的溪流处，溪水顺着岩石的缝隙落入水潭，砸在青流还显稚嫩的脸庞，青流伸手狠狠得在脸上搓揉一番，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老师，这不是炼制药丹的材料用完了嘛，正好炼制破丹的材料现成的，让弟子试试也是无妨，这一周弟子不知浪费了多少药材，也不差这一点儿了。”
    听到青流这话，木晨反而是笑了，开口戏谑道：“怎么？这会儿又不心疼你的药材了？老夫可记得一周前你小子可是吝啬得不行。”
    青流抓了抓自己湿漉漉的黑发，呐呐道：“这不是浪费多了，习惯了么。”
    木晨双目涣散，轻声开口道：“你的天赋极佳，但是却没有老夫曾经的待遇，想老夫当年炼芒之时，从未担忧过材料之事，无论失败多少次，浪费多少材料，都有人将材料补足，老夫只需一心炼芒便好。”
    “可是...如今老夫的弟子却整天忧心材料这种琐事，连炼制君境药丹这种破玩意儿的材料都要费神半天，哎...青流，是老夫的错...”木晨长声一叹，幽幽的道。
    青流用潭水揉搓这身子，见到木晨这般长吁短叹，不由笑道：“老师，你就别这样悲天悯人了，弟子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至少自在。”
    “自在？呵...是呐，自在！”木晨老眼闪烁着从林荫穿透而下的阳光，微风拂过白发，似乎是想到什么，望着青流笑着喃道。
    从潭中走上岸，青流穿好衣衫，望了望红城的方向，他已经一周没有回红城了，深林山脉内的人早就走的走散的散，如今的深林山脉可谓是安静异常，既不见兽踪，也不见人迹，只有青流与木晨两人在这深山老林里晃荡。
    “等我踏足君境四重，习得芒决，也该回红城把事情解决了，冯家不灭，我即使是走也不会走得安心，老师，待得弟子将红城的事情处理完毕，就随你出去见见世面，老师放心,弟子...不会给您老丢脸的。”青流自语一番，而后对木晨笑道。
    看着阳光下朝气蓬勃的少年，木晨这一刻似乎是感觉到了寄托的希望，他已是行将就木，半只脚踏入黄土，但是青流还年少，他的路会很精彩，也会很长...
    “走吧...呵，你小子，行，就让你小子用君境破丹练练手，老夫倒要看看你小子到底能不能倒腾出破丹。”木晨起身一笑，开口道。
    听到木晨这话，青流也是笑了，道：“不就是些材料嘛，没了就没了，大不了再抢他冯家一次，有老师在，我还不信抢不过他冯家。”
    “破丹？呵...小爷我还真没怕过啥！”青流望着木晨渐渐走远的背影，捏了捏手掌，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