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无法想象骆卿瞒着他们连着大半个月都如此是怎么熬过来的,得亏言淮近来因着定国公一派伏法,朝中官位多空缺,被政事绊住了脚,不然怕也早已发觉了骆卿的不对劲儿。
“不行,我要去告诉王爷!”
骆卿自是不让的,连忙拉住了青杏的手。
“青杏,你听我说,不能去,去了哥哥定然不会再要这花了,可这花是最后的希望了……”
骆卿失血过多,早已气血不足,虽说近来总也让厨房给自个儿熬些滋补的汤药,可治标不治本,话一说多了就开始胸闷气短,可她又很是着急,硬撑着又开口求起了青杏。
“我从没有求过你,青杏,我求求你,不要告诉哥哥,好不好?”
青杏摇了摇头。
“王妃,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出事啊,您这样,王爷心疼啊,这株血滴泪就真的这般重要吗?”
“重要……”
骆卿紧紧拉着青杏的衣袖不让她走。
“重要的,它算是我的半条命了,我已经想尽了办法,可是没有……”
她翻遍了医书,想尽了办法,还是没有办法恢复哥哥的眼睛,她只能寄希望于血滴泪开花了。
“求求你……”
她跟青杏拉扯了半晌,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就要往后倒去,可幸被青杏扶住了。
“王妃,您都这样了……”
骆卿由着青杏将自己扶着坐到了一边儿的椅子上,一只手还是紧抓着她的衣袖没放。
“好青杏,你就当帮帮我吧,真的不能让哥哥知道。”
青杏很是心疼骆卿,她再没有见过这般好的主子了,也从未见过骆卿这般求人,狠狠心,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应了骆卿。
骆卿喜上眉梢,就要同青杏道谢,话头却是被她给截了去。
“不过您得听奴婢的,不要日日给这花喂血了,急不来,还有,奴婢也要给这花喂血。”
“不行!”
骆卿当初瞒着青杏她们不单是怕她们同言淮说,也是怕她们要抢着来给这花喂血。
这是她自个儿的事儿,没得她自个儿的坚持要让旁人来付出代价,天下没有这样的事儿。
她还欲劝服青杏,可青杏心意已决。
“王妃若是不答应,那奴婢就去同王爷说。”
骆卿见青杏要往外走,忙抓住了青杏的衣袖。
“青杏,你听我说,不能……”她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道,“我曾看过一本医书,上面说这血滴泪若是一直被一个人喂养,贸然换了个人的血反会让它往回长,直至枯萎,再不开花。”
青杏微微一眯眼:“王妃,您莫要诓骗奴婢!”
“我没有……”骆卿轻轻一笑,“是真的,那是我以前在清泉村时看过的一本医书上所书,是千真万确,我是一点险也不敢冒的。”
青杏盯着骆卿的双眼看了半晌,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妃,您总也这样,奴婢是劝不了您了,也不敢冒这个险费了您这么多日的心血,但您得答应奴婢,好生调养几日,几日后再给这花喂血。”
骆卿见青杏如此为自个儿打算,心头是暖融融的,自然是满口应下了,可碍于她总也“言行不一”,青杏只得多加叮嘱。
“您也是知晓的,再矜贵的花儿也受不了日日浇水啊,何况这是血啊。”
“是是是,我的好青杏,我保证!”骆卿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指头,发誓道,“我决计不会拿自个儿性命作玩笑。”
只是饶是青杏没有说,骆卿的举动还是被渐渐闲下来的言淮发觉了。
“你身上怎地有股子血腥味儿?”
骆卿身上的血腥味儿愈发浓重了,初时不过是在身上划拉一个小口子,言淮日日又回得晚,自是没闻出来,可后来就是手臂上,已是不见一块好肉了。
“前几日你说是身上来月事了,是还没走完?肚子可还疼?”
言淮连连发问,骆卿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只好腆着脸说确实是自个儿月事没完。
这可就更不得了了,这都好几日了,言淮当即就道:“那明儿我寻刘霄来给你瞧瞧。”
骆卿很少在言淮面前撒谎,且一旦撒谎每每就能给他拆穿,这会子更是慌了。
“不……不用,我就是大夫,没得寻刘大哥来,让人笑话。”
言淮微微蹙眉,不过转瞬即逝,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
“卿卿,医者不自医,你忘了?何况你前几日说来月事了,我记得你月事是月中来的,如今提前了就不大对,何况这还久久未将它给送走,明儿还是得让刘霄来瞧瞧。”
“我……就一个小小的月事,哪里就要劳烦刘大哥,也不是什么大病,还是可以自医的。”看书窝
骆卿力争道。
言淮收回放在骆卿头上的手,叹了口气道:“你还要瞒着我吗?”
“卿卿,我向来敬你、重你,想着你长大了,有自个儿的小心思,就算是夫妻,也不能事事都知,何种心思都给我剖析清楚,但……”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他抬头,一双无神的双眼直视着骆卿。
“你是要欺我眼盲吗?”
骆卿心头一颤,饶是她知晓他那双眼什么都看不清,也显不出什么情绪来,她就是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失望。
她立时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连日来的委屈、伤痛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哥哥就知晓欺负我,何苦说这种话来扎我心,逼我啊!”
言淮也知自个儿方才言重了,伸手回抱着她,同她道起了歉。
“是哥哥的不是,可你到底骗了我什么?为何你身上日日都有股子血腥味儿?哥哥也是真的担心着急。”
“每每我回来你都歇了,我不好问你,问青杏和红梅她们都说没有,我就知晓是你吩咐过了,她们是你的贴身丫鬟,我不好连连逼迫,到时候令你在府中全无威信,那我只好来逼一逼你了。”
骆卿咬了咬唇,没说话,她不敢说,若是说了,依着哥哥的脾性不定会将血滴泪给砸了,就算是让她继续养下去了怕也不会再用她的血。
“不说?”言淮挑眉,起身就打算往门口走。
骆卿见状,忙将人给拉住了,也知晓事情是瞒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见言淮面上无甚表情,心头是直打鼓,拉着他的手是愈发用力了。
“哥哥……”她抿了抿嘴唇,干脆撒起了娇来,“这可是卿卿多日来的心血啊,花都在开了,你可不能给卿卿砸了……”
言淮能拿她有什么法子?她向来是听了也认错了,可到头来还是随着自个儿认的死理儿去做。
骆卿眼见着言淮一言不发地走到了门口,心头更是慌乱,起身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察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冷不丁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捂着自个儿的额头,吸了口冷气,小小声道:“哥哥,对不住……”
言淮回身,面无表情道:“去躺着。”
骆卿还想说什么,可这样的哥哥她也怕啊,只好将到嘴的话给咽下去了,一步三回头地回床上躺着了,饶是如此还眼巴巴地望着他。
言淮却是不管,模模糊糊地瞧着人是躺在床上了便转身出了屋,吩咐青杏去夏浓轩将血滴泪拿来,这才又回身进了屋。
一时,屋内落针可闻。
骆卿有心打破这让人压抑的沉默,可无论自个儿怎么搭话、怎么撒娇,言淮就是不接话,她也无法,捏着锦被的手紧了紧,委屈巴巴地盯着床顶。
好半晌,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是青杏端着血滴泪来了,她就要撑着身子起身,被言淮抬眼瞧了一眼,只好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了回去,可双眼还是直直地盯着被放在桌上的血滴泪。
言淮没说什么,摆摆手让青杏出去了,待听得关门声,直接取了挂在墙上的剑来,也不及骆卿阻止,直接割开了自个儿的手臂就要给血滴泪喂血。
骆卿这时候已踉跄着赶到了言淮身旁,一双嫩白小手忙按住了他不停流血的小手臂,带着哭腔道:“你这是做什么啊?哥哥!”
“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话罢,言淮就伸手拿开了骆卿捂着自个儿伤口的手,慢慢地将自个儿流着血的手臂往血滴泪旁边挪。
骆卿回过神来,又伸手去拉。
“哥哥,这血滴泪不能再用旁人……”
“你骗得了旁人可是骗不了我。”
说着,他手上的血缓缓滴在了血滴泪身上,一滴一滴,渐开的白色花瓣变得妖冶异常,像是嗜血的魔鬼。
“哥哥!”骆卿无奈,忙从一边儿的柜子里捯饬出医药箱来,细致体贴地为言淮处理着伤口,嘴里还念叨道,“你们习武之人是不是都这样啊?给自个儿开道口子都这般狠。”
她是又生气又心疼。
言淮一双眼直直地盯着骆卿:“那你呢?对自个儿也能这般狠,亏得我鼻子灵,不然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骆卿为言淮包扎伤口的手一顿,嗫嚅半晌,道:“我有分寸的,这不是每回开的口子也没多大嘛,你看看你的,这……多疼啊……”
“那你割伤自个儿的时候不疼吗?”
言淮到底是不忍心同骆卿说重话,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
“这血滴泪是你的心血,我没法子给你砸了,我只能让你也体味一下我的感受,望你珍重自个儿,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也不想看着你受伤啊。”
骆卿酸了眼眶:“我知道了。”
“这几日就拿我的血灌溉它吧,不许说不!”
言淮话已至此,骆卿只好将到嘴的话都给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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