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卿未生

(35)

    
    上次来北京,回去的时候两个人没有买到票,坐在行李箱上凑合了七个小时,所以对于首都北京这个地方,他们两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阴影。于是这一次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们两个人还特意提前去了机场,结果没有想到,临到最后还是出现了问题。
    问题依旧出在凌枫的行李箱上。
    两个人在苏州给各自父亲买的酒一直放在了凌枫的行李箱里,因为坐高铁的时候并不需要注意这个东西,所以两个人就把它们完全忘在了脑后,等到过安检的时候才发现有它们的存在。
    因为飞机上不能带酒水,所以它们是肯定不能被带上飞机的,可是因为这是给长辈买的礼物,又不能扔,所以两个人就有些为难,好在后来机场的服务人员告诉他们,机场有快递,只不过离着很远,有可能会耽误他们登机。
    这种情况下凌枫是肯定要选择寄快递的,所以他把苏慕安顿好之后,就飞快地跑到了快递站,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半分钟都没敢歇着,这才赶在了登机之前回来。
    在凌枫离开的这段时间,其实苏慕也是在责怪自己的,因为东西是她让凌枫放进去的,她觉得单独拿着它们真的很麻烦,而自己的箱子已经装满了,就放在了凌枫的箱子里。她明知道凌枫从来不托运他的箱子,头天晚上她却没有提醒他,而且之前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明明都是会提前把这些东西都邮寄走的,结果和凌枫在一起的时候,她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害得他跑了这么一趟,她觉得十分愧疚。而且凌枫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说过她的不对,还在不停地和她说是他没有考虑周全,这就让苏慕觉得更加难受了。
    凌枫并不知道苏慕的心里想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以为她的不开心是因为他没有认真检查好行李,这就让他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再做些什么事情惹得苏慕不开心。两个人就这样保持了一路,互相都在担心对方和自己发脾气,结果反倒弄得气氛十分尴尬。
    等到了北京之后,因为已经提前订好了酒店,所以两个人就直接去了酒店。毕竟走了一天了实在是很累不说,苏慕的身体还没有休息好,也不太想去别的地方。而且当天晚上就是演唱会的时间,两个人总要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去参加,这样时间也都还来得及。
    因为已经有了看演唱会的经验,所以这一次两个人完全没有像之前那样慌张,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直到进到会场之后,凌枫才开始寻找他那个曾经约定好要一起来看演唱会的同学。
    说实话,如果凌枫没有提到这件事情的话,苏慕其实并没有来看这场演唱会的想法,一是因为门票的钱都是她攒下来的,一下拿出四千块钱来她确实是觉得有些肉疼的,而是她一直想去台北看,而不是在内地,所以她是想着以后有机会去台北的时候,再看这个。不过既然凌枫有这个想法,而且能帮凌枫完成这个愿望的话,那也算是值得的,所以她并没有和凌枫说出实情。
    更何况抛开凌枫不谈,这场演唱会的内容,苏慕觉得,也算是圆满了她年少时候的梦。
    那么千里万里来到这,就算是值得的。
    整场演唱会,苏慕要表现得比凌枫活跃得多,因为他们唱的每一首歌,都有苏慕对过去的回忆。人们总说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喜欢回忆,但是苏慕从来都不这么觉得。她向来认为回忆是一件很有效的放松方式,因为它会让你知道自己每一步都经历过什么,那些是正确的,那些是错误的,有哪些是要继续下去并且有意义的,又有那些是必须停下来,必须去改正的。
    除了凌枫这件事情之外,苏慕都是根据这些回忆一点一点去修正她未来的形式方向的,如果没有凌枫的存在,其实她未来很长的一段路,她都已经提前做好了打算,她会在大众的不解之中按部就班的生活,用自己的方式,疯狂而又潇洒地做她自己的选择。可有了凌枫之后,她一心扑到了凌枫的身上,什么事情都以凌枫为中心,结果还是搞得一团乱,完全没有一点起色。
    有人说好的爱情不一定会让你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但坏的爱情一定会让你知道你不想要的到底是哪些。苏慕在和凌枫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虽然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和对方相处,但是她知道,把自己完全依附到另一个人身上,完全不是、而且也永远不可能是自己的选择。你的付出是心甘情愿的,可不爱你的人并不会体谅你因为他放弃了什么,甚至还会责怪你为什么要放弃,他又没要你这么做。苏慕现在觉得她就是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她为凌枫放弃了很多东西,只为了迁就凌风、想要给他更好的生活,可是凌枫却在享受的同时,完全无视她的牺牲不说,还要警告他,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去,这些事情都是苏慕自愿做的,和他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要说不心寒那是假的,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却只换来这么一句话,她没崩溃,就已经说明她的承受能力很强了。可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几乎时时刻刻都有可以让人崩溃的事情的发生,可所有人都得坚持着,连哭也得等到夜深人静了的时候,哭过之后还要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阻止他们生活的脚步,那些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压力,一直逼迫着他们一路向前,不能有一丝一毫地停歇。所以哪怕苏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在接待顾客的时候也永远都是笑脸相迎,哪怕上一秒她还在和凌枫吵架,吵得昏天暗地,眼泪狂奔,下一秒要是有顾客出现,她也会立刻擦干眼泪,笑脸相迎。
    成年人的世界是容不下崩溃的,因为所有的会去那个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没有一个环节能够容忍错误的存在。
    凌枫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苏慕好像从来也没有什么解压方式。抛开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工作上的委屈,苏慕除了和他提过一些之外,基本上没有因为这些事情再做过其他任何的事情。说起来苏慕受的委屈也不少了,可是她好像从来都是说过转身就忘记,只要和他说完了,就好像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依旧还是保持一个很好的状态去工作,去面对来来往往的顾客。
    以前凌枫还觉得苏慕的承受能力不行,现在看来,到底是他对苏慕有了偏见。她的承受能力要比他想象中的强上很多,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让她遭受到了如此巨大的伤害,让她用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缓和过来。而就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一味地觉得,问题出在苏慕的身上,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等他发现这些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那些可在苏慕身体上的伤口,已经完全失去了愈合的能力,它们让苏慕整个人变得歇斯底里且难以理喻,就算他用上他所有的爱和包容,也很难再让这些伤口愈合了。
    他当然后悔,后悔自己把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苏慕所说的,十八岁的时候喜欢的那个人实在是太难执手偕老了,这段感情终究会变成一种灰色的梦境,在未来很多的瞬间里提醒着生活,提醒着你,曾经有那样惊艳的一个人存在,而你怎么都没有办法把他留下来。
    或许很久以后苏慕就会成为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吧,不,不用很久以后,在他明确知道自己真的失去了苏慕之后,她就已经成了他心里的那道白月光。
    只可惜在当时他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等到演唱会结束之后,苏慕显得意犹未尽,在等候出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十八岁时候的记忆,凌枫则表示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们唱的都是苏慕那个时代会听的东西,和他们接触的相差了太多。
    或许是因为今晚太过高兴的缘故,苏慕并没有把凌枫说的这句话放在心上,但是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很想告诉凌枫,其实他并没有资格在她面前如此评价。因为如果不是他提起了这件事情,苏慕不会来听,而且票都是苏慕买的,对她来说就有意义。他可在别人提起的时候随便评价这场演唱会的质量,说他的体验感,但唯独不能在苏慕面前,说半句不是。
    以前苏慕能忍则忍,后来她觉得,既然是最亲密的人,承担了他所有最不好的脾气,那难道她就没有资格去接受他所有的好吗?难道作为情侣,就只是要做对方不良情绪的垃圾桶,不能享受对方能给的最好的待遇吗?
    这是什么道理?
    每次苏慕和凌枫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凌枫一定会说他没有这样做,而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有这样,其实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有的时候苏慕想要给他留个面子,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但有的时候苏慕又觉得,给他留任何面子都没有用,倒不如让他早点认清他身上的这些缺点,让她少受一点伤害。
    因为等地铁的时间比较长,凌枫怕两边都没有意思,所以就把他的同学也叫了过来,和他们一起等车。不过最终还是变成了他们两个在聊天,苏慕在一旁听着。当然,苏慕并没有介意这件事情,相反的,能听听凌枫以前的经历,她倒也是很开心的,而且如果换成是她的话,遇见了认识了很久的同学,她可能也会顾不上凌枫的感受。
    等待的时间似乎在这种情况下加快了脚步,虽然前面的人看着很多的样子,但是好像没一会儿,就轮到了他们。遗憾的是凌枫的同学和他们走的不是一个方向,所以就提前告了别。等两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又开始讨论起第二天要去哪里。
    北京苏慕来的实在是太多次了,再加上上次和凌枫也来过一次了,她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是她特别想去却没有去的,于是她就悄悄做起了打算,想要第二天就直接和凌枫回家。
    反正这个时候的车票也好买,就算是当时买票,也一定能买到,所以苏慕并不担心车票的这个问题,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她还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口,凌枫就先和她说了一件让她气到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的事情。
    他说让她先回去,因为他要去外地参加他同学的升学宴。
    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苏慕也很理解,原本她也不想参与他们的这些活动,但是他偏偏要加一句“不方便带自己的女朋友去”,这就让苏慕觉得十分生气。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方便带女朋友去了,吃喝玩她从来就没有管过他们,那难不成所谓的不方便是因为会有别的女孩子们要去么?
    也就是说,这是要给他学校里的那几个姐姐妹妹创造机会再聚一聚?
    凌枫一看到苏慕神态发生了变化,就知道苏慕想到这里去了。这让他觉得十分难堪,立刻和苏慕解释,就是担心他们几个玩起来就顾不上她了,怕她生气,根本就没有其他女孩子。这苏慕就更不能接受了,一点面子都没给凌枫留,直接就回过去了几句:
    “我在你身边你都顾不上我呢,那我自己回去了,你就能顾得上我了?到时候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我烦不烦?我没有你的消息你一遍一遍一遍一遍给你打电话你烦不烦?你能保证我说的这些事情不会发生?还是你能保证,哪怕是这样,你带着我也没有不带着我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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