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为什么坐在这里?”
孩童天真的问话刺痛了项昭的心,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样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可是他不待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女孩,白净又圆嘟嘟的脸庞上,两根弯弯得像新月的眉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似乎很好奇。
有着这样一张粉雕玉琢的可爱小脸,想必她一定是一个备受家人宠爱的孩子。
抿了抿嘴唇,想起了自己那个充满压抑的‘家’,项昭的神色变得更加晦涩不明。
见项昭没有回答自己,苏棠也不生气,她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仿佛小团子的肉乎乎的脸上,露出的是好奇的神色。
小女孩眨巴眨巴着眼睛,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围在项昭旁边,故意用她觉得很坏的语气警告。
“今天雨好大大的,如果快不回家的话,就会被淋得湿透透的!”
项昭只是沉默,也不是他不想搭理苏棠,只是项昭实在有些累了。
不过苏棠并不能察觉这些,女孩只是蹲下来与他平时,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大哥哥?”
酝酿了良久以后,项昭终于开口了,只不过在少年的言语中,蕴含的只有无尽的苦涩。
“不要管我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听到这句话,苏棠眨了眨眼说道,“雨好大的,我现在回不了家啦,妈妈说我身体不好,被淋雨的话很容易就会生病病。”
说着,女孩的眼珠咕噜咕噜转了转,重新看向项昭,“大哥哥为什么不回家呢?”
脸色变得阴沉,项昭强行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的平淡,仿佛他完全不在意一样。
“我没有家。”
听到项昭说的话,苏棠似乎是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呀,因为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有爸爸妈妈的地方就是家。”
女孩天真幼稚的话语似乎是处理了项昭的内心,他无奈的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终于没那么难堪了,少年只是有些疲惫的说着。
“可是小妹妹,我的爸爸妈妈,并不希望我回那个‘家’。”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应该是希望自己回去的吧,只不过他们如此希望,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回到‘家’里,而是为了利用他再获取一笔钱。
也许现在甚至都已经联系好了下一个人贩子,打算将他找回去后,用亲情作为幌子,再次出卖。
就算假设他们突然良心发现,又或者是担心自己手上有什么能举检他们的证据,没有再次将他作为商品出售,即便如此,项昭也不想回去。
他讨厌那里,也尤其讨厌学校,在学校被欺凌的经历,让他厌恶那里的一切。
一想到过往的种种,项昭便不由得心灰意冷,甚至还觉得不如就这么流浪反而更轻松一点,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大不了就是一死,总比待在那个让自己窒息的地方好。
然而就在项昭的心里越来越封闭的时候,他突然感觉我一双暖暖的小手紧握住了自己那因为雨水而流失温度、冰冷至极的手。
是苏棠牵住了他的手。
只见小女孩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说道。
“既然大哥哥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就来我家吧!我家虽然没有爸爸,但是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说到自己的妈妈的时候,苏棠努力将双手摊开,似乎想极力表达‘全世界最好’这个意味。
看着这样的她,项昭不禁笑出了声。
听到项昭的笑,苏棠却误会了,她以为是项昭觉得只是这样还不够,于是为了加大砝码,在皱着脸犹豫了好几分分钟后,女孩才别别扭扭的抽了抽鼻子,极其小声的说道。
“好、好吧,我也不是不可以,把妈妈分给大哥哥一点点。”
女孩稚嫩又直白的话语温暖了项昭冰封已久的心。
他又想起了过去,从项昭记事开始,自己的父亲就已经沉醉在酒精之中不愿面对现实,那段日子里,家中充斥的是酒精的恶臭,是母亲的泪水,是令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何曾几时,上学是项昭唯一的快乐,只有在学校里他才能忘记家里的一切,无忧无虑的享受着学园生活,至于读书,也许是少年天资聪慧,他基本上不怎么学习往往都能拿到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再加上那张长得十分不错的脸,也就不可避免的招惹了女生们的喜爱。
那时的项昭,在学校的他,和在家里的他是割裂开来的。
在学校里,他是成绩优异受欢迎的校草学霸,可是在家中,他就是一个任人欺凌的麻木存在。
转变是在项昭揍了人之后,那是一个看不爽项昭的高年级男生,项昭本来不想搭理他,可那个人却依旧不依不饶,甚至还戳到了项昭的痛处,也就是他的家庭。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跨坐在那个人身上,揪着他带血的领子。
他差一点就杀了人。
之后,项昭便被停学了整整一个学期,等他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恐惧,厌恶,鄙夷,嘲笑。
他成为了学校最低端的存在,因为之前揍的那个高年级男生人脉还算不错,所以也给项昭招致来了很多灾难,尽管项昭也从不屈服这些欺凌,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几乎每天都是带着伤出现。
至于考试,出于一种发泄心理,项昭经常一次白卷一次满分的交上去,虽然被找谈话过好几次,但项昭倔强的性格,到最后连老师也被惹生气了。
回忆自己的过去,有的是活该,有的也只是单纯的无妄之灾。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也从来没有任何人向他伸出过手,或者是阻止他。
自己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个。
然而现在,却有人向他伸出了手。
看着眼前稚嫩的小手,项昭忍不住睁大眼睛,心中无比震惊。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少年疲倦的以手掩面,微的抬起头,他几乎是痛苦的问向苏棠。
“为什么?”
声音里满是颤抖和脆弱,叫人忍不住去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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