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病情并不一样,但我毕竟不曾学医,除了表面上肉眼可见的十分肤浅的东西之外,旁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是我每次在他病重去探望他时,都病得十分厉害。”
说到这里,梁原笑了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令十分满意的事。
“景牧这个人十分努力,不仅是在我这里做事的时候,在你父亲手底下做事的时候,也是如此。”
梁原回忆道:“我记得上次北疆之战,北疆与北狄人手差距悬殊,程柰军师去帝都请兵的时候,景牧在北疆发挥了不少作用。”
“景牧有手腕,虽然身子不好,但也请军师多多包涵。”
梁原是一个惜才之人,程筠墨既然主动上门问景牧病中一事,相必已是心生不满。
程筠墨沉默了一会儿:“我考虑考虑。”
景牧倘若身体真的不行的话,她也不能非景牧不可。
她身边许多琐事,不能没有人料理。
倘若景牧不能胜任。
换人……
是必然的!
她不是做慈善的大善人,身上更是肩负着几万人的性命,与北疆的太平。
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她需要考虑得很多。
她要争取利益最大化。
尤其是在这个战火连天的北疆,她赌不起,也输不起。
“程筠墨,我听闻在庆功宴上,军师言辞之中有护着景牧之意。”
“不知是否真的会护着他?”
“只要是程家人,我自然护着。”程筠墨淡淡道。
“倘若有一天军事不愿景牧留在军营,可以将景牧调到这里来任职。”
“太守大人似乎对景牧很满意。”
“人老了,看见有才又有手腕的人,难免有些爱才之心。”
“让军师笑话了。”梁原笑了笑。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
程筠墨在梁原那里又客套了一会儿,方才告辞。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程筠墨又去铺子里买了一些点心。
虽然是去自己下属家,但也不可能两手空空的就去。
那样不仅不太像样子,而且也不太合适。
大约是她提前通知了不孤的缘故,所以当程筠墨出现在景牧家门口,不孤来开门的时候。
不孤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十分恭敬的行礼:“见过程军师。”
程筠墨将买的点心递给不孤,淡淡的道:“你家公子呢?”
“还在休息。”
“带我去见见他吧。”程筠墨吩咐道。
不孤脸上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程筠墨见他迟迟不说话。
便十分善解人意且主动的问了一遍:“怎么?不方便?”
“军师,毕竟男女有别。”
程筠墨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忍不住失笑道:“怎么?你家公子还在乎贞洁?”
复而十分自来熟的拍了拍不孤:“好了,不逗你了。”
“带我去吧。”
程筠墨看着迟迟不动的不孤,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十分无奈的道:“倘若我进景牧卧房之事,传了出去,也该是我比较吃亏吧?”
“那更不能污军师的名声。”
“好了,我说,带我去。”程筠墨耐心告罄,直接命令道。
不孤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带程筠墨去了他家公子的房间。
虽然他家公子说过,在他生病期间不允许任何人进他的房间。
但是眼下过来的这一位显然不是他能拦住的,程筠墨毕竟是他家公子的上司。
她若是好说话那也还好,显然程筠墨不是。
不孤带着程筠墨来到景牧的房间,站在门前道:“这就是公子的卧房,军师推门进去便是。”
“有劳。”程筠墨客客气气的道。
程筠墨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这室内外温度差异也太大了吧。
程筠墨看着房间里放着的四五个火盆,心里对景牧的体质又多了一个认识。
畏寒。
程筠墨来到景牧的床边,看了一眼景牧,脸色毫无血色,用手轻轻触碰像是触到了冰块儿一般。
而这个室内显然不冷。
若不是尚有呼吸,程筠墨险些以为躺在这里的是一具尸体。
程筠墨坐在景牧的床前,叹了一口气,看来确实病得极重。
按照眼下的形式,景牧短时间恐怕很难好起来。
“邵大哥……邵大哥……”景牧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
程筠墨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皱了皱眉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水……水。”
这次程筠墨是听清楚,她动身倒了一杯温水喂给景牧。
景牧许是渴的厉害,在程筠墨给他喂水的时候,出人意料的配合。
大约喝水是本能,而景牧本人并没有清醒过来。
所以景牧在喝完水之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程筠墨将杯子放在一边,看了一眼睡得十分安稳的景牧,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必须要说一句,这房间是真的热。
程筠墨在出了房间之后,呼吸了一会儿凉凉的空气,方才觉得没有那么燥热。
“军师。”不孤一直守在房门外,看见程筠墨出来之后行礼道。
“好好照顾你家公子吧。”程筠墨淡淡的道。
除了这句话,她实在也说不出其他好听的话了。
可能她话说得再漂亮,对方也没有心情听。
毕竟他家公子都已经病成那样了。
程筠墨在出了景牧的院子之后,便回了军营。
看来这几天她是要单打独斗了。
便是临时找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如果那么好找,她在一开始就不可能这么凑合。
毕竟她刚刚进军营的时候,景牧便请假了。
虽然药的副作用很大,但是效果也是很显著的。
当景牧醒来的时候,动了动身体,就已经发现了他这次毒发算是过去了。
贺邢这次的药也算是靠谱。
只是……
景牧突然愣了,连忙喊不孤道:“不孤,进来!”
不孤原本就在外面守着,听见景牧在唤他,便立刻推门进来:“公子。”
“程军师是不是来过?”景牧声音颇为急切的道。
“来过。”
不孤连忙请罪道:“属下无能,未能拦下程军师。”
原来不是梦啊?
景牧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床上,无力的摆了摆手:“我知道了,出去吧。”
程筠墨居然真的亲自过来了,景牧深深吸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倒在床上。
一觉醒来,身上的疼痛少了,世界却变了。
虽然上司探望生病的下属也算是常事,但问题时他不知道他睡时会不会说梦话。
如果说了,又都说了什么。
旁人能不能听得真切。
景牧光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程筠墨会不会因此怀疑他?
不对,程筠墨应该是已经怀疑他了,不然也不会好好的就过来。
说到底还是他请假请得不太是时候。
景牧翻出公子牧的衣服穿戴整齐之后,对着进来的不孤道:“去查查程军师在过来之前都去过哪里?”
“是,属下这就让人去查。”
“若是世子过来了,就说我还没醒,务必不能将他放进来。”景牧吩咐道。
“是,属下一定会拦住世子殿下的。”
景牧悄无声息的出了门,一觉醒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景牧觉得他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话,是完全会坐不住的。
景牧一想到程筠墨怀疑他,然后以后会发生什么,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以程家的势力,程筠墨若是真的有心查他,未必不会查出来他就是她从前在南疆以及帝都救下的毒人。
届时,玉家为了自保,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程筠墨。
而他,恐怕也再也不可能去保程筠墨。
人都是自私的。
而他想要活着。
在他手里没有平衡毒的药的配方之前,除了依附玉家活着。
他别无他法!
景牧不知道程筠墨会做到哪一步?又或者程筠墨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是要去看一眼才能放心的。
就在程筠墨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人禀道东南一处存放粮草的地方走水了。
东南一处粮草存放数量虽然不多,听闻在火势刚刚起来的时候,便被人发现。
而后很快便被人扑灭,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只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尤其是眼下北疆物资正是紧缺的时候。
程筠墨少不得要跑一趟,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
景牧站在暗处,看着压根儿就没有烧到太多的过。
虽然他已经很少做这样的事了,但如今控场的能力并不比之前差。
他原也不是想烧掉这处的粮草,这处的粮草意味着什么,他也还是知道的。
他的目的只是想把程筠墨引出来,顺便给她找个事做。
让她不会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毕竟他现在不能回军营,倘若程筠墨不出军营的话,他是很难知道程筠墨在做什么。
所以让程筠墨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是他目前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景牧躲在暗处,与暗夜融为一体,若是不走进看,任谁也不会发现,原来这儿还站着一个人。
景牧看着程筠墨匆匆而来,便换了一个隐蔽还可以,却能让他看得更清楚的地方。
“怎么会烧起来?”程筠墨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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