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忙着虐渣呢

    
    两个女生在一起说话，方兴艾自然不好再靠拢来了，只好双手插着口袋，酷酷地站在一边。
    叮咚，电梯到了一楼，门开了，凌召霆高挑俊帅的身影就站在门外，陆呦呦一看到他，眼睛就唰然亮起，和安迪打了个招呼，抿着笑意，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过去，拉住了凌召霆的手。
    凌召霆宠溺地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两人往前走了几步，避开蜂拥而出的人群。
    方兴艾杵在人群中，愣住了。
    他……记得这个人。
    在“秋叶”遇见的，那个给他极大压迫感的男人。
    他研究过很多人，甚至可以在路上随意扫到一个人，就在心中的金字塔上给他划出三六九等，而这个男人，绝对是属于金字塔顶端、他摸不清看不透的那一类的。
    这样的人……是陆呦呦的男朋友？
    或者应该说……陆呦呦那个遮遮掩掩、一直没有让他认识真面目的男人，竟然是……
    不是因为丑和挫才不引荐给他的。
    只是因为，没必要，没想要，才不会给他介绍的。
    她身边，已经有了比他优秀的存在了……可笑他还在做什么痴心妄想。
    陆呦呦和凌召霆走出几步，才想起方兴艾的存在。说实话，她真想丢下他不管，可是听他说得那么可怜巴巴的，她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陆呦呦叹了口气，拉了拉凌召霆的衣袖，在凌召霆低头询问地看向她的时候，不好意思地说：“有一个朋友……哦对，你上次见过的。”
    凌召霆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方兴艾。
    凌召霆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么冷漠地看着，仿佛看着一样没有价值的物事。
    方兴艾忽然觉得自己的胸膛单薄得不行，好似能被人的眼神射穿。
    陆呦呦有些紧张，在凌召霆旁边小声解释说：“他们公司刚好跟我对口的股室有业务来往，所以今天来我们办公室了。带他一起去吃午餐？这附近……”
    “这附近吃饭的地方挺多的。”方兴艾忽然把话头接了过去，脸上虽然笑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是在强撑着而已。“我自己逛逛就行了。”
    “哦……”陆呦呦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卦，不过也不是很在意，“好。”
    方兴艾迈动步子朝门口走，越是接近凌召霆，越觉得双脚僵硬。他点头致意，走出门口，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凌召霆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直到他走出门，才缓缓收回。
    他知道，这个人是陆呦呦曾经暗恋过的人。但是很奇怪的，他心里，有一道炙热的暗流在涌动，可是这燃烧的嫉妒，被不知名的东西掩埋在了心脏深处，模糊成了一种钝痛和触摸不到的酸意，被风一吹，就缥缈而散了。
    余在面上的，就只有冷漠。
    他波澜不惊地，牵起了陆呦呦的手。
    “走吧。”
    和她一起共进午餐，仿佛也成了一道设定好的程序、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一边吃着，一边就心不在焉起来。
    自从闹了那一出之后，陆呦呦对凌召霆的情绪就比之前敏感了几个度，几乎在他的筷子幅度变慢的当下，就立刻察觉了，带着点慌张地问：“你不喜欢吃这个吗？我们换一家？”
    凌召霆没有像以前那样温柔地说没关系，而是干脆利落地丢下了碗筷，抱臂道：“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什么？”陆呦呦下意识地瞪大眼。
    “所谓恋爱以后的生活，就只有每天接送你上下班、一起吃可有可无的饭、明明没有感到任何趣味也不得不装作开心的样子坚持下去……这样的日常，谁会感兴趣啊？”
    陆呦呦慌张地喘了口气，她有些听不明白凌召霆的话了，凌召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你、你是觉得……不高兴吗？你想做什么呢，我都可以陪你呀！”
    思考了了很久，陆呦呦才勉强说出一句最“妥帖”的话。
    凌召霆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垂下眼睛。
    头发和阴影遮挡住的背后，他的眼神迅速变换着，半晌后，凌召霆又露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地说：“没什么，你继续吃吧，不要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陆呦呦的心里简直是起了一场风暴，她隐隐地感觉到，自从凌召霆失去联络以后，这场灾难就开始了，到现在为止，还并没有结束。
    凌召霆之前的平静，也许都只是表象而已。
    那份病历本……凌召霆的时冷时热……陆呦呦脑海中混进了这两个信息，并且不断地在她的思维里打转。
    她终于开始认真地直面这件事了。
    凌召霆的病情，她之前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甚至，那份病历本上也明确写了，这严格意义上并不能算是心理疾病，准确来讲，应该是凌召霆的某种人格缺陷，定期在接受这样的心理辅导。
    不过，陆呦呦还是不愿意接受陈河和魏启明说的那种情况。
    什么叫，一切都是凌召霆的伪装？
    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
    凌召霆维持着淡定的神色，放在桌下的手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他看着陆呦呦，目光却仿佛穿过了她看着一片虚无，严冰和烈火在头脑中交织，忽冷忽热忽涨忽收，他的状态已经……到了最差的地步。
    陆呦呦也食不下咽，她根本吃不下去，却也不想离开这里，她开始回想两人的行程，似乎每一次吃完饭以后就分道扬镳，几乎没有更多的空间来相处。
    也难怪凌召霆会觉得枯燥吧？
    爱情的热度退去之后，生活的无聊渐渐显露出来，与他的期待值不符，所以才会引得凌召霆反复无常……
    他的跳脱和自由，就像是写在程序里的编码一样，无论再怎么掩饰，该爆发的，一定还是会爆发的。
    陆呦呦捏紧勺子，叹了口气。
    她不想要凌召霆再掩饰下去了。
    陆呦呦坐到了桌子对面，和凌召霆并排坐着，用商量的口气说：“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去游乐园？去海边？凌召霆总是有那么多的点子，以前他们去约会，都是凌召霆安排、陆呦呦坐享其成，以至于现在要提案，陆呦呦却给不出好的建议，只好依旧来问他。
    陆呦呦暗暗地恨自己的无力，却又不得不倔强地尝试挽留。
    她伸出手去拉凌召霆的衣袖，凌召霆正在自我挣扎，被她一碰，仿佛触电般躲开。
    陆呦呦的手惊愕地停在半空。
    凌召霆这才反应过来，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反手握住陆呦呦的手，若无其事说：“没什么，没有想去的地方。你别多想了，去工作吧。”
    他又回到了那种温柔贴心的样子，陆呦呦心中却残留一片被惊惧攀爬过的痕迹，就像是被小海蟹翻腾过的沙滩，坑洼不平。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顺从地站了起来，被他牵着出了餐厅。
    身后留下的桌上两副碗筷，谁也没怎么动。
    陆呦呦直接回了公司。其实现在还很早，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会把午休剩下的一个小时用来腻在凌召霆身边。
    可现在，凌召霆身边的气氛就像混凝土一样令人窒息，她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哪个动作让凌召霆生厌，让现在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气氛更加倒塌。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发型、自己的穿着、自己的肩膀形状，她就像一个充满警惕的胆战心惊的怀疑论者，用刺刀直直地指着自己，讨厌自己身上任何一个可能被讨厌的部分。
    陆呦呦几乎是逃回公司的。
    她坐在那儿发呆，一直在想，不能这样，她一定要找出一个办法，一个让两个人有共同语言、能用交流填补空白的办法。
    陆呦呦想来想去，想到了最初相遇的时候，那个契机。
    游戏。
    她已经很久没有玩过游戏了，直到那天接到家里的电话，才为了放松麻痹自己，把许久不碰的游戏机翻了出来。确实，如果她的生活里只有工作、烦心事、无穷无尽的人际交往上的麻烦，她又能给凌召霆带来什么快乐？首先她自己的源泉就已经干瘪了，怪不得凌召霆会觉得跟她在一起无趣。
    为了重新获得那点有趣的灵魂，陆呦呦在网上到处寻找新游戏的消息。
    她知道霜雪要出一个新游戏了，目前是内测阶段，但她没有内测号。
    灵光一现，陆呦呦想起来，以前在游戏论坛里，她无意间认识了一个大神，似乎是霜雪内部员工，可以搞到内测皮肤之类的东西，于是碰运气似的，上线敲对方，看能不能买到一个内测号。
    好在对方刚好在线，很快回复，没有多说什么，答应借一个内测号给她玩几天。
    陆呦呦再三道谢，迅速下好了游戏，插上耳机登录。
    一展开画面，那唯美的情景就让陆呦呦有了目眩神迷之感，她心想着一定要找到合适的话题才行，于是尽全力地全心全意去感受这个游戏。
    一阵雾气逐渐散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落在画面中央，她似乎很是茫然，左右寻找了一圈，却无法从这贫瘠的森立里找到值得信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