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支队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低沉异常「问题就出在监控这里。」
「监控又坏了?」
「没坏,但比坏了更糟糕。」王支队说:「摄像头拍的清清楚楚,宋瑞美把照看她的护士骗到角落后,不知用什么方法弄晕了她,换了她的白大褂和口罩后,拿了她的胸牌刷卡走了。」
「什么?」齐翌彻底失态了,呼吸急促,眼冒金星。
弄晕护士,换衣服逃离住院部隔离病房?
这……
王支队接着说:「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医院有对应的措施,要离开隔离病区,不仅仅需要刷卡,还得摁对应的指纹,按理宋瑞美出不去,更别说她身形和那个健硕护士相差太大,白大褂披身上太过宽松,肯定有人跟她里应外合。」
齐翌眼眸里的神采渐渐暗淡:「你打算怎么做?」
「找人。」王支队说:「这事你知道就行,别管了。事实上,告诉你都已经违反了规定,她是你妈,按规矩你得回避。」
「知道了。」齐翌长呼口气,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我就留在这儿,继续计划,我妈那边……你看着处理吧。」
「嗯,那先这样,挂了。」
挂断电话,齐翌踉跄两步,幸亏老池眼疾手快,忙把他扶住:「怎么了?」
齐翌:「我妈不见了。」
他把王支队告诉他的事一五一十转告给老池和姜晓渝。
「怎么会?」老池难以置信:「阿姨她……」
姜晓渝也说:「不应该啊,这不合逻辑,何况……翌哥你别生气,我偷偷调查过阿姨,没有问题的。」
齐翌痛苦的闭上眼睛:「如果她真藏这么深,你查不到也很正常……但却是,不合逻辑,我想不通。」
得到消息的那一刹那,齐翌心中那个早已被否的可能再次明晰起来,浮出水面——阿嫲就是宋瑞美,他苦苦追寻的元凶,正是他亲生母亲。
但紧跟着他又觉得不对劲,逻辑根本不通,如果宋瑞美就是阿嫲,她完全不必演这出苦肉计,再往前推,她甚至根本不需要失联。
一同操作猛如虎,其实什么目的都达不成。
退一万步说,她非得这么干,在彻底排除嫌疑后,她也没必要再玩一出失联。
总不能是闲得慌故意逗弄齐翌。
所以问题来了,宋瑞美绝非阿嫲,也不可能是集团的高层、核心,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逃出精神病院?又是从哪找来的人跟她打配合?
想不通,而且越想越痛苦,齐翌烦闷的锤了锤自己脑袋。
老池忙拉住他:「老齐,你冷静点!」
齐翌泄了劲,摇头:「放心吧,我没事。」
姜晓渝斟酌着字句:「那个……翌哥,有没有一种可能,宋姨不是你生母?」
齐翌:「我早就偷偷做过鉴定,她是我亲妈无疑。」
姜晓渝说不出话了。
偷偷做鉴定,就离谱,但确实是齐翌能干出来的事儿……
齐翌:「没事,别担心我。不管她了,我们继续计划,无论如何,必须先把阿嫲逮住。」
姜晓渝有些担心地看了齐翌一眼。
突逢变故,他不可能真保持住平常心,以这样的状态去办案……
正想说些什么,老池目光却先一步落了过来,轻轻摇头,尔后嘴唇轻启,无声地说:「别管他,让他有个具体目标,对他更好。」
姜晓渝仍欲言又止。
她当然清楚,这会儿让齐翌有目标有事做,对他最好不过,但这案子……
阿嫲是个比乌鸦齐更难缠的
对手,即使面对面碰上,稍有不慎都可能翻船。而如今追查了对方这么久,终于有了眉目,更是担不起半点风险。
何况,阿嫲所在有七种可能,他们现在只是堵住了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一种,究竟是不是,还得依赖齐翌进一步判断,但如今他还能保持头脑清醒不出错漏吗?
姜晓渝对此很怀疑。
但……
她很快摇摇头,决定还是向着齐翌,相信齐翌。
而此时,齐翌强打起精神:「我们现在暂且不宜轻举妄动,先在附近窝着,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恢复体力,等天黑以后,老池,你戴上设备,悄悄侦查附近,记住千万别暴露。」
老池并无二话,用力点头。
就这样,三人在深山老林里蛰伏起来,白天一动不动,晚上则由老池悄悄侦查四周。至于姜晓渝和齐翌,则不论白天黑夜,都趴在电脑屏幕面前不知在干些什么,活像俩网瘾少年。
过了三天,面包车上载的硕大的锂电池电量耗尽,老池当晚的侦查任务便取消了,背着电池哼哧哼哧下山,到接应点找到接头人,又扛了块新电池哼哧哼哧的回来。
他把背包递给姜晓渝后,不解的看向齐翌:「老齐,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还有,咋个一直让我侦察周围环境,但就是不往可疑地点接近?」
「因为对方一直龟缩不出,我们很难用侦察的方法找到对方下落,派你出去侦察,只是为了摸清楚周围环境,为接下来行动布控做准备。」
老池:「你认准阿嫲就在这了?」
「没有,但这些天又排除了四处,只剩三处可疑之地了,这里仍然是嫌疑最高的一处。」
「那其他地方就不管了?」
「请李好负责了。」齐翌平静地说:「山江的警力不能动,只能委托李教导,招集一批在天府的曾经的战友,再抽调部分他绝对信得过的人手,跟我们打配合。」
「那这里就我们仨?」
「暂时是,多了容易打草惊蛇。」
老池啧一声,觉得有些冒险,但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齐翌的判断,没多说什么。
想了想,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妈那边……」
不想齐翌竟然很平静的样子:「还没消息,王支队没再跟我联系,我也没问。」
「哦……没事,你别想太多,相信王支队会妥善处理的。」
「嗯。」
正这时,姜晓渝忽然开口:「翌哥,从一小时之前,这些信号就再也没移动过了,已经与之前的记录持平。」
齐翌忙起身走到姜晓渝身边,低头看屏幕,跟着又抬手看看表,观察观察左右环境。
等他琢磨了片刻后,姜晓渝小心翼翼地问:「要去看看吗?」
齐翌:「你继续留在这,密切跟踪信号,有异常情况通过对讲机联系。老池,我们下山。」
「去哪?」
「公路上看看。」
「啊?」老池不能理解:「公路?不是,你觉得他们会走公路?不可能的,公路多容易暴露,要我说他们肯定藏在山里,借着丛林遮掩悄悄***的……」
「很多毒贩也是觉得山高林深,想悄悄摸进来,结果大部分都被逮了。」齐翌斜他一眼:「别小看滇省缉毒兄弟的能耐,在深山里抓人,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出比他们更专业的,阿嫲没可能走这条路。」
老池仔细琢磨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等等,就算山里不安全,也没可能走大路啊。」
「我没说她会走大路。」
「那你……」
齐翌不再多解释
,闷头赶路。
老池没办法,只好快步跟上他。
他们藏身的地方离公路不远不近,一公里多的距离,二十多分钟就走到了。
远远地,老池就看见路边停着两辆山地自行车,而齐翌径直往自行车边上走去,直接跨上坐:「走吧。」
老池有些懵:「骑这个?」
「是啊。」
他倒是没太多疑惑,只是有些怀疑的打量了齐翌两眼:「你行不行啊?这里山高路陡,骑车搞不好比走路还费劲。」
「但至少快,而且……」齐翌从行李架上的骑行包里摸出了拖车绳:「实在不行还有这个,你拉得动我的吧?」
老池:???
「倒也不是不行……往哪走?」
「下山,往边境方向,那里有个镇子。」
老池哦一声,一马当先骑了出去。
盘山公路下山也不是一路下坡,偶尔也有往上的路,好在都不算太陡了,齐翌能蹬,两人速度还不慢,半个多小时后就到了山脚,隐隐能看见远处的镇子。
不只是镇子,还有民警设卡拦截,老池盯了半天,发现打的是缉私查毒的招牌。
他扭头看向脸色微微发白的齐翌:「这应该不是巧合吧?老王……咳咳,王头儿跟这边联系过了?」
「嗯。」
「不怕打草惊蛇吗?」
「不会,边境严查道路是正常的,一动不动才惹人起疑。何况也没指望这关卡真能拦下阿嫲,只是为了压缩她的活动空间。别管那么多,直接骑过去。」
齐翌脚下略顿,不再和老池并肩,落在他的后边,两人呈一条直线,不疾不徐地朝关卡处骑去。
关卡处的民警很快主意到他俩,同时老池减速靠边,他没表明身份,以普通骑行者的角色配合检查。
过了卡口,齐翌满意点头:「不错,滇省同志不愧身经百战,即使看到自行车也没掉以轻心。」
老池嘟嘟哝哝:「这不理所应当的吗……」
「不,就在前两年,东南沿海那边有次缉凶,发现某通缉犯下落后,民警将各个路口堵得水泄不通,最后还是让那个通缉犯跑了,他当时就和我们一样,笃定民警追查重点是机动车,于是骑着辆单车大摇大摆沿着河滨小路出了包围网。」
老池目瞪狗呆,然后反应过来:「所以你就认为,阿嫲也会用类似的办法大摇大摆的逃出去?那你明显多心了,你刚也说过,这边的同志很负责……」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阿嫲现在到底长什么样?用的什么身份?」
老池愣住。
齐翌接着问:「一个重要嫌疑人,如果不知道样貌,也不知道身份姓名,就算站我们面前也认不出来,某种程度上,他摆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清白无辜的,如果他想走,会怎么做?」
「光明正大的出境就可以了……」老池咽口唾沫:「那我们这些天的努力,就全都是无用功了?」
「不,她频繁搞事情,还用许诺和大量面貌与「宋书钰」有几分相似的女性故布疑阵,就证明了她还没走成。」
老池不理解:「为什么?」
「三种可能,一是阿嫲明面上的身份也是个通缉犯;二是阿嫲一直潜伏在我们身边,是我们的熟人。」
老池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又忽觉齐翌说漏了一个:「第三种可能呢?」
「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抛下,但这东西带不走,过不了安检。」
老池懂了:「所以不论哪种可能,阿嫲都只能用偷渡的方式离开,边境线是她绕不过的难关,对吧?」
「对
,」齐翌说:「所以边境这边的人一定要动起来。如果没有调动,看似几百公里的边境线处处是破绽,实则可能处处有眼线;但动起来就不一样了,警力毕竟有限,重点盯守几处,就意味着剩下的地方无人蹲点,这就是阿嫲要的机会。」
「说白了还是围三缺一呗?可阿嫲凭什么中招?」
「这就是我这段时间接连布置的意义了。」齐翌放慢车速,停到路边:「说白了,我就是要给阿嫲提供一跳路,一处对她而言绝对安全的破绽,完全没有民警盯着,没有人堵截,那么阿嫲就算再谨慎,也十有八九会踩坑。」
老池默默兜回来停在他身边:「你咋会然停下了?刚刚说啥我没听见?」
「不走了,就停在这,把车扔路边,会有人来处理,我们进山。」
「又进山?」老池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离镇子已经很近了,此时已近深夜,镇子里没几盏灯,马路上也是昏暗一片,他俩完全藏在黑夜当中。
齐翌转身跳下路肩,往山上走去。
老池忙跟上,然后再次追问齐翌刚说了什么,齐翌没办法,只好给他重复了一遍。
他听完后满脸怀疑的说:「这她能上当?」
「正常来说,以她的谨慎程度确实未必会轻举妄动,但如果滇省最近确实有行动呢?而且动起来后也确实存在一定的破绽,存在几处薄弱点。
「最关键的是,我人在天府,无法掌控滇省的情况,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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